☆∴.﹡﹒*﹒。.*﹒。.☆....﹒。.∴*’.﹒..∴☆..﹒.*﹒。.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文案 一句通敌叛国,褚芷聆面临家破人亡。 不堪受辱跳崖自尽,醒来后却换了一张脸变成了胜似亲人的好姐妹。 替嫁入宫,她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 面对不能说的真相,褚芷聆几番沉浮。 势单力薄如何,危机重重又如何,当日她所承受的,终将还报磨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恩怨情仇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褚芷蓉 ┃ 配角: ┃ 其它: ☆、001.突如灭顶之灾(修)   楔:   天武王朝,祈元九年九月,左丞相禇元河勾结外奴,卖国通敌,掩护外奴入城在秋狩之时刺杀皇上,致使皇上重伤昏迷,后禇元河被擒,午门问斩,禇家男眷充辽北开荒军役,禇家女眷充军妓。   之后禇夫人范氏于家中上吊自尽,禇家大小姐禇芷聆在押送过程中逃脱,追兵追至山崖,褚家大小姐跳下悬崖,尸骨无存。   盛极一时的左丞相禇家,顷刻间遭遇覆灭,原是皇后人选的左丞相之女也改为右丞相之女施沫楹,隔年四月大婚...   第一章   禇芷聆是从一阵刺痛中醒过来的,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眼前灰蒙蒙一片,似乎是被什么蒙住了,稍微一动身子,就好像被无数的大石块碾过一般疼的冷汗直下,更令她慌乱的是,她的下半身,好像被什么压制住,几乎没法动弹。   禇芷聆伸手想要去抓,耳畔传来一个极温和的声音,“不要动,动了,你这条命可就白救了。”没等她开口,那道声音又温和的提醒她,“也不要说话,你从山崖上摔下来,险些粉身碎骨,连着声带受损,现下不宜开口。”   禇芷聆安静了下来,此刻的她这样似乎别无选择,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不知道自己怎么样了,她只记得在途径山路中途休息的时候她挣脱跳了崖。   不过有一点她能确定,自己并没有被抓回去,那些沿途押送她们的官兵,不会这么温柔的对待她。   禇芷聆看不见,只能感受身边似乎不止一个人在走动,检查她的身体,替她翻身,上药,那些药偶尔是清凉,偶尔确实火辣辣的烧在皮肤之上,她想喊,只是这声音,嘶哑的她都不想听见第二次。   她分不清楚黑夜和白天,只知道屋子里再没有动静超过很久,那应该也夜晚来临了,这些都不重要,记不得过去多久,应该有半个多月这么久,她的下半身能动了。   醒来一个月后,她已经看不见,从脖子到头上都缠绕了纱布,但有人扶着她下床走动,禇芷聆能够感受到搀扶自己的手有多小心,明知道对方是男子,可她避不开这顾忌,只能靠在他身上才能移动,耳畔还是他甚是温柔的声音,向左,向右,往前。   “以后每天你都可以在外面晒半个时辰的太阳。”禇芷聆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不似屋子里的药味,而是山间林里那自然的青草香气。   深吸了一口气,用还有些低哑的嗓音问他,“这到底是哪里。”   “神医谷。”男子淡淡的回答她。   禇芷聆第一次听说这地方,“为什么救我。”   “受人之托。”说着她被扶着坐下了,还想问受谁之托,禇芷聆发现旁边没了动静,他已经走开了。   脑海中塞满了疑惑,又是空白一片,直到懿旨下到禇家,爹被带走,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这通敌叛国和爹有什么关系,可没人告诉她事情的原委,抄家,抓人,娘上吊自杀,弟弟和她被分隔开来,爹爹问斩,一切的一切禇芷聆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越想头越疼,胸口一阵压抑的难过,这一口气猛的堵在了那儿。   季清。   昏迷过去之前,这是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两个字...   她再次醒过来,又回到了那张床上,脸还是蒙着的,不过这一回出去的时候都有人陪着了,禇芷聆很想知道受人所托救她的到底是谁,可每每问及,总是没有回应。   禇芷聆开始问一些别的,现在是几月了,皇上遇刺如今可康复,她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好似又过去了一个月,禇芷聆觉得有点冷,但又不似恒安十二月的冷,他告诉她,再有半个月左右,脸上的纱布可以拆了。   之前她曾想自己拆这纱布,解到脖子上面些,摸到那刮伤的痕迹,她就没有再继续往下。   不论变成什么样子,跳崖的事她都做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半个多月过去,按着时间,好似快过年了,他来替她拆纱布,禇芷聆被扶到了镜子前,坐下之后,那手开始从后颈的纱布开始解,一圈一圈,她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晰。   为了照顾她多日来不见光,屋子里蒙了一层黑纱,她慢慢地适应着微弱的光,直到纱布全部拆下,他伸手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捂了一会儿松开,继而又捂上,他手里有一股淡淡的药香,这样重复几次后,她的视线清晰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点了微弱的烛火,禇芷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却久久没有反映过来。   这是谁。   禇芷聆伸手想要去摸摸脸颊,他提醒道,“尚未消肿,还要些时日,且等等。”   第一眼看不清楚,第二眼第三眼禇芷聆看清楚了,这不是她,这明明是另外一个人,还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禇芷聆转头看他,这张吐露温柔声词的脸竟是冷漠的很,她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衣服,“为什么把我变成这样。”   “受人之托。”他还是这四个字。   “受谁之托,你究竟是谁。”禇芷聆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了,这太奇怪了,再看铜镜中的自己,就好像是占着别人的身体塞着她禇芷聆的灵魂一样。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   “你不说,我也不会让你如愿。”禇芷聆见他冷漠着神情一个字都不肯说,拿起一旁刚刚剪纱布的剪刀往胸口上近了几分。   “姐姐,好不容易救活了,怎么这么轻易想死。”声音的来源在她一直以来躺着的床那边,转头看过去,禇芷聆这才发现还有人坐在那儿,只是人隐在黑暗中没能注意到。   这声音很熟悉,和这张脸一样熟悉,直到那脸出现在光亮中,禇芷聆张了张嘴,对准胸口的剪刀都松了。   “姐姐,你看,我们是不是很像。”纤柔的手轻轻的拿开她手中的剪刀,放到桌子上,她搭住了她的肩膀,伏地身子将头靠在她的头边,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铜镜中,一张苍白惶恐,一张微笑柔美。   微凉的触感从脸颊边划过,“做的不错,消肿了就是同一个人了,姐姐与我情同姐妹,我们之间的种种,姐姐应该很熟悉才是。”   “沫楹。”禇芷聆镇定着语气,抓住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颤,“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施沫楹站了起来,语气里几分漫不经心,“禇家被抄,禇伯伯被斩首示众,芷聆姐,禇家没了,你跳崖自杀,我让人把你救回来,不过你现在不是禇芷聆,你是右丞相家的嫡长女,施沫楹,即将嫁给皇上未来的皇后娘娘。”   施沫楹轻描淡写说着,禇芷聆听的心中越发冰冷,什么右丞相家的嫡长女,皇后娘娘?   “说的再明白一些,禇家没了之后,就是我嫁给皇上为后,太后娘娘的懿旨已经下了,姐姐和皇上是情投意合,彼此之间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妹妹我怎么能夺你所爱,姐姐这辈子的心愿就是做他的妻子,我不想嫁给皇上,让姐姐如愿嫁给他,不好吗。”施沫楹回头在她身后看着她,铜镜中的施沫楹笑着,可这笑容的神情在微弱的烛光之下显得格外的鬼魅。   褚芷聆强压住心中那不断翻滚而上的怪异,轻轻推开了施沫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语调平和了很多,“把我的脸换回来。”   “换不回来了。”施沫楹折回到床边坐下,后背透着阴暗,“姐姐摔下山崖伤的很重,原来的容貌不复,换不回来了。”   褚芷聆安静的看着铜镜中这张和施沫楹一模一样的脸,仿佛是在想什么,一瞬间经历这么多,神情平静的不可思议。   良久,了解褚芷聆什么脾气的施沫楹率先开了口,“姐姐,你不想知道褚伯伯为什么会卖国通敌么。”   褚芷聆眉宇微动了下,不语。   这边施沫楹继而道,“为什么褚伯伯会放外奴进来刺杀皇上,褚伯伯可是忠君的很。”   半响,褚芷聆动了动嘴,语气里微涩,“我爹他,不会这么做。”所有的事情对她而言,如今就是一团浆糊,哪里都不清楚,哪里都不明白,但她相信她尊敬的父亲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也相信褚伯伯不会这么做,姐姐不想查清楚么。”施沫楹看着她,神情里些许的闪烁。   褚芷聆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眉头紧锁,施沫楹的口气显得太奇怪,就是因为听不出哪里不对劲她才觉得奇怪,这根本不像她。   “姐姐忘记思远了么,难道姐姐不想把思远救回来,要让他留在辽北那样的地方,受尽苦难,要知道在那个地方,即便是受欺凌而死,也不会有人替一个罪臣之子主持公道的,姐姐,那可是你唯一的弟弟,你真的舍得?”施沫楹的声音悠悠然传到她的耳边,像是提醒,却又像是威胁... ☆、002.她还是嫁给他(修)   祈元十年四月,皇上大婚。   施家嫡长女施沫楹嫁给皇上为后,新婚之夜,凤阳宫内华灯上,红烛跃,红绸罗帐挂满了屋子。   屋子里进进出出身着喜庆宫服的宫女,直到人都退散去,只留有两个嬷嬷和两个宫女候着,屏风后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好听的女悦声传来,“扶本宫去镜子前。”   一旁的宫女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对面的宫嬷嬷,只见宫嬷嬷摇了摇头,对红帕之下的人说道,“娘娘,皇上还没有来,您还不能过去。”   这劝阻的话刚说完,红帕即刻被拉扯了下来,褚芷聆抬头看了两侧的宫女嬷嬷一眼,神色沉凝,提裙站了起来,走向侧边的梳妆台。   “娘娘,您不可以。”两个宫女快步跟上来,可又不敢拉她,褚芷聆回头看着她们四个神情紧张的模样,嫣然失笑,“怕什么,不是还没来么。”   眸子里微闪着光,从两个宫嬷嬷脸上扫过,褚芷聆优雅坐下,视线落到了镜子上,谁也没有发现她伸手触摸脸颊的手正发颤。   一模一样,真的是一模一样。   半年前褚家遭贬,爹被杀,娘上吊自尽,弟弟充军带去辽北下落不明,四个月前她在神医谷醒来,换了一张脸。   三个月前她被带回恒安城施家,成为了施家大小姐,如今,她受施沫楹‘恩赐’代替她嫁入宫中成为皇后。   褚芷聆伸手慢慢的上眉宇,停在了眸边,视线紧盯着铜镜中熟悉又陌生的脸,指尖又克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快速抽手放到怀里,掩盖之下的双手拳头紧握。   若是走的近了,细看还能发现她没办法克制住微颤的嘴唇,牙关紧咬,一松口就怕会停不住抖动。   一会儿,铜镜中的眸子由悲转韧,褚芷聆的神情渐渐有了变化,她要找到弟弟...   褚芷聆坐在梳妆台边上很久,身后的宫嬷嬷和宫女站在那,看了沙漏算着时辰,其中一个宫嬷嬷眉头一皱,低声吩咐宫女出去。   已经很晚了,皇上还没有过来,前面的喜宴应该是要结束了才对。   另外一个宫嬷嬷则看着褚芷聆失神的样子,以为她是心念着皇上怎么还没来,低声劝道,“娘娘,皇上就快过来了,您还是先回坐。”按说宫规,皇上未到皇后自己掀开红帕是有失礼数,不合规矩,可皇后非要如此,哪个宫嬷嬷会傻到坚持宫规得罪皇后,也就是低语劝着,褚芷聆不语,这宫嬷嬷便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以便到时候能随机应变。   不一会儿,外头有了动静,宫女匆匆入内,和守在门口的宫嬷嬷低语了几句,宫嬷嬷脸上一喜,快步过来对褚芷聆说道,“娘娘,皇上来了。”   怀里的手一揪,褚芷聆下意识的朝着门口望去,一抹身影出现在了那儿,身子遮住了门口处的光,全衬在了他的身上,褚芷聆仰头看那一张脸,一瞬间,泪水湿了眼眶。   她只真的克制不住,她甚至快要克制不住张口喊他的名字,可硬生生的憋在了喉中,褚芷聆快速的低下头去掩饰,泪水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舒季清伸手,屋子里的人全部退了出去。   褚芷聆不敢抬头,怕泄露出一点半点的情绪,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之后没了声音,褚芷聆只看到他红色的喜袍,亮的刺痛了眼。   “沫楹,你在哭什么。”舒季清略微清冷的声音传来,这喜袍从她的眼前消失,踱步到了窗户边,褚芷聆这才抬头,他背对着自己,望着窗外,语调呢喃,“你是不是在想,今天和朕成亲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褚芷聆只看得到他的侧脸,眉如墨画,微微皱着,深邃眼眸中透出的悲伤神情她从未见过,他仿佛是沉浸入了自己的世界,低喃重复了刚才说的那句话,身后的她泪流满面。   “等朕醒过来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她跳崖的消息,沐楹,到死朕都不能为她寻回尸骨,要让她做孤魂野鬼。”   褚芷聆心中一阵急切,脱口而出,“她没有死。”   舒季清转身看着她哭成这样,也不觉得奇怪,眼底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没错,她在朕心里活着。”   褚芷聆的眼泪掉的更汹涌,她紧咬着嘴唇说不出口,回忆里耳畔是施丞相说过的告诫话。   在舒季清看来,她这是在与他一起悲伤。   把她从梳妆台上扶起来,褚芷聆的手还在颤抖,舒季清把她扶到了床边坐下,瞥了一眼放在盘子里的酒盏,拿起来倒了两杯,一杯地给她,却没有交杯,只是一口饮下,把杯子放到了盘子里,看着端着酒杯神情有些愣住的褚芷聆,舒季清笑了笑,“你放心,朕不会碰你,你是她最要好的姐妹,朕也不会亏待你。”   手中的杯子微斜了一下,酒杯中的酒随之晃荡,褚芷聆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听到这样的话应该高兴,却酸楚的很,应该难过,却泛着些欣然。   “那皇上您去哪里。”褚芷聆以为他要走,舒季清开始脱身上的外套,也不喊人进来伺候,挂在了架子上,回头看她眼睛桃红,又有些疑惑的样子,“朕哪儿也不去,新婚之夜,应该留在这里。”   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刺针,把放在床上的白绸拿过来,什么都没说直接在手指间滑了一下,腥红的血冒出来低落在了白绸上,褚芷聆神色微微变,忙起来拉着他到了桌子旁边,用手按住他的伤口,按了好一会儿,这才端了水过来小心的擦伤口周围的血迹,继而找出放在柜子里的伤药给他涂上,渗透一会儿才拿纱布包裹起来。   舒季清低头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嘴角微扬回忆道,“她也会这么做,曾经刺伤了手,她说,要按住伤口先止血才行,是像这样包扎,她还喜欢扎出花来。”   低着头的褚芷聆手一抖,绕着纱布的双指在那儿顿了顿,没有再习惯性的回绕,而是绑了一下就松开了手,把瓶子放回去自然着神情,“褚姐姐确实说起过,臣妾就学过来了。”   “她就是那样,觉得好的会忙着分享给身边的人。”舒季清毫无保留的在褚芷聆面前怀念,她们是好姐妹,她们知道她们之间相互喜欢的人,她们之间没有秘密...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新婚之夜应当做什么,而他们却是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不远处的榻上聊天,后来舒季清直接是在卧榻上睡了,高大的人躺在那儿,还微蜷了身子,若不是此情此景,褚芷聆或许还会觉得有趣。   熄了灯,褚芷聆躺下,静静的看着床顶,脑海中一半清晰,一半混乱。   清晰的是她要演好施这个姓,当好她的皇后,和皇上鹣鲽情深;混乱的是,她要如何查明褚家的事,如何把弟弟找回来,她身边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而她清楚一点,今天过后她的身边会有很多监视她的人出现。   过去她不懂朝堂上的事情,可若爹是受冤枉的,谁又这么大的本事让外奴进入到恒安城来刺杀皇上,还是重伤,真凶未擒,皇上的处境,不也很危险。   越往深处想,越是可怕,褚芷聆甚至不知道爹到底得罪过谁,和谁有过节,如今想起来,竟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忽然头上一阵刺痛,痛到她只能眯眼停止思考,好半响这症状才缓解,她在神医谷醒过来就落下的病根,一想的多就会偏头疼,吃了好几个月的药都没能好。   许久过去,褚芷聆撑起身子看向卧榻那边,皇上睡着了。   褚芷聆远远的望了他一会儿,他们曾经有过很多约定,也很坦白的互诉了钟情,十四岁那年太后懿旨下,她成为皇后人选,而更早的时候,她五岁就进宫做了公主伴读,和皇子公主们一起上课,当时还是太子的舒季清与他们一起上课了几年,他们之间很早就熟悉了。   小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后来她才明白,成为公主伴读的,将来的皇后就是在她们这群女孩子之中选。   十三岁那年先帝驾崩,太子少年登基,褚芷聆她们也离开皇宫回到家中,虽不再上课,太后娘娘还是会经常召见她们入宫去。   而她和施沫楹认识十几年,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两家人的关系也很不错,她们会一起说心事,一起出游,一起谈论将来,女儿家的悄悄话她们都会告诉对方,施沫楹还会帮着一起偷偷安排她和皇上私下见面,俨然成了小站岗,和恭婧王一起为他们把风。   她曾经憧憬的说过,褚姐姐嫁给皇上,她也要寻一个如意郎君,不如意的她死都不嫁。   当时她笑问,真的死都不嫁么。   施沫楹告诉她,要真有那么一天,她就找个人代她,反正她是不愿意嫁,谁都逼迫不了她。   如今这句憧憬,生生的兑现在了眼前。 ☆、003.皇上起了疑心(大修)   褚芷聆想到后来睡着了,她做了个梦,梦见她回到褚家被抄的那一天,毫无征兆的消息传来,爹通敌卖国,即将问斩,明明前一天爹还是因为皇上被刺杀的事情入宫调查,一转眼竟变成了爹的罪。   那是好几道圣旨下到褚家来,褚家上下所有人被贬为贱民,褚家男子充军,褚家女子充ji,褚丞相罪大恶极,即日问斩,褚夫人乃范氏之人,受范家荫泽庇佑,虽嫁入褚家,任可逃一死,但还是要贬为贱民,褚丞相问斩之后,范家人可接回,但不得留在恒安城。   很快官兵到来,褚夫人范氏让褚芷聆去找弟弟,她到了外院就撞上了前来的官兵,连找人求救的机会都没有,褚芷聆被抓,等官兵到了主屋推开门,褚芷聆亲眼看到娘上吊自杀的画面。   前一刻还温柔摸着自己头,告诉自己不要怕的娘亲,这一刻却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毫无声息的挂在白绸上,褚芷聆愣愣的看着,背后是弟弟褚思远的大喊声,她回头,只见弟弟被一个官兵狠狠的锤了一下肚子,疼的弯腰跪在了地上。   “住手!你们干什么。”褚芷聆想要挣脱桎梏,两个官兵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不让她挣脱,褚芷聆怒瞪着这些人,“你等奉命前来抓人,怎么可以动用私刑!”   “你们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还这么嚣张,不愧是丞相府的人。”那官兵甚至于抬手想要碰触褚芷聆的脸,她狠狠的看着他,“就算是阶下囚,也容不得你胡来,动用私刑者会判什么罪你应该很清楚。”   就算是再重的罪,她现在还是懿旨在身的皇后人选,岂容这些人胡来,对她不敬,那就是对皇家的不敬了。   也是被她这气势震慑到了,那官兵只是紧紧抓着她,没有再难为他们姐弟二人,只是褚家这姐弟俩看着被官兵解下来躺在地上的娘亲,两个人眼中皆是泪。   丈夫死了,儿女要被贬,为□□子为人母亲的怎么还能独活,褚夫人范氏就是以这样刚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被带离开褚家后,褚芷聆和褚思远就被分开关了起来。   此后三天,褚芷聆被单独关在牢中,没能见到弟弟,也见不到褚家的其他人,她只从牢房官兵的口中听到了爹被问斩的消息。   褚芷聆知道那是在梦境中,可怎么都醒不过来,她周而复始的做着这个梦,梦到娘上吊自尽,梦到爹被斩首示众。   褚家没了,所有褚家的人死的死,充军的充军,褚芷聆最后是从弟弟被人虐杀的场景中醒来,瞪大着眼睛看着床顶,呼吸粗喘。   出了一身的汗,褚芷聆却浑身发冷,她怔怔的看着床头那缀着的漂亮流苏,脸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此时天还没全亮。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的呼吸才渐渐平复下来,床边的卧榻上有了动静,皇上起来了,褚芷聆拉开遮挡的帷帐,舒季清背对着她正披着衣服。   褚芷聆披了一件衣服跟着下床,到架子边上,把他伸手要拿的衣服取了下来,自然的披到他的身上,等着他转身,替他把扣子扣上。   舒季清看着她一颗一颗把领口处的扣子扣好,又拿来了腰带替他系上,语气里也不知是什么意味,“还是你考虑的周全。”   舒季清从昨天到现在,心中还是隐隐透着些怪异,觉得眼前的人,并不像过去他熟知的施沫楹,举手投足间,甚至还有着芷聆才有的模样。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褚芷聆没有抬头,伸手抚平他肩头上的褶皱,开口让门口候着的宫人进来,减少和他正面接触的时间,来掩饰自己不能太久的支撑。   更衣梳妆,褚芷聆要花的时间比他多很多,舒季清走到了外殿,这边屋子里,褚芷聆坐在梳妆台上,侧目还能看到一个嬷嬷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匣子,把床上沾了血的白绸放到匣子里,对她鞠了鞠躬,随后出去了。   铜镜中的人打扮的十分华丽,姣好的样貌,精致的妆容,加上那微微扬起的眉宇,就是实打实的施家大小姐。   要学做施沫楹并不难,她说的没有错,她们姐妹十几年,没有人比她们更熟悉对方的一举一动,这些对褚芷聆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但是最难的,是在和他面对的时候,她可以对别人做到,却唯独对他办不到。   看着铜镜中那最后要戴上的金凤冠饰,褚芷聆眉头微皱了皱,身后的宫女手顿住不敢继续,褚芷聆最终抬了抬手,这凤冠才被安了上去,穿上最后的外套,系上腰带,褚芷聆对镜转了一圈,整个人瞧上去盛气凌人。   到了外殿,简单的用过了早膳,舒季清带着她去往太后娘娘的寝宫请安。   一路软轿抬过去,两个人并没有多话,到了延寿宫之后,褚芷聆跟着他进去,太后娘娘等候他们多时,看到他们来了,笑的十分亲切,“坐吧。”   行礼之后坐下,太后看着这夫妻二人,越看心中越满意,她虽不是皇上生母,但也养了他十来年,如今的皇后是自己表弟的女儿,这就更亲近了一些,当皇帝的怎么能够专情于一个女子的,褚家的那丫头,当初若不是皇上铁了心,她是如何都不会答应,如今这般才是好。   褚芷聆看太后满含暖意看着她,好似并不知情。   “今年也不必选秀,入宫的人选早就定下,你们夫妻二人相处几月,等沫楹把宫务熟悉起来了就让她们进宫,也不能拖久了。”太后说的是别的妃嫔入宫之事,比褚芷聆晚几个月,那是考虑到皇上皇后之间的感情培养,二来就是这子嗣的问题。   褚芷聆乖巧应下,离开了延寿宫就是去祖祠祭拜,已经有司官等候在那边,等着祭拜过后把皇后的名字记入到皇家中去...   这一通忙完,回到凤阳宫已经快中午,皇上没有和她一同过来,临时有事回了景殿宫。   回宫之后换了一身轻便宫装,随后有宫女拎着午膳进来,褚芷聆走到外殿,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嬷嬷,“何嬷嬷,一炷香后,把凤阳宫的宫人都召集起来。”施家到底给她陪嫁了些什么人,她还没认全呢。   吃过了午膳褚芷聆走到屋外,所有人都到齐了,四月的午后日头也不小,褚芷聆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施家没有给她准备很多人,也是怕人多嘴杂容易说漏了,就连施沫楹的奶娘都没有随嫁过来。   施家进宫的两个嬷嬷四个宫女,凤阳宫中两个嬷嬷八个宫女,加上清扫打理的几个,凤阳宫里有二十一个人。   这么多人,除去那六个,褚芷聆还不知道其余的人到底可不可信,里面又有哪宫的人,于她而言,如今首要的,就是要留几个可信的在身边,起码得只是她的人。   褚芷聆站在这里晾了这些人一会儿才开口,语气并不和缓,“宫中多规矩,凤阳宫内规矩更多,你们入宫多时,什么事该说,什么事该做自己都该清楚,哪个宫的人做了没规矩的事都有原谅的余地,唯独凤阳宫里不行。”   这些宫人下跪听命,关于凤阳宫的事情,褚芷聆交给了两个嬷嬷一同打理,一个从施家随嫁而来的,一个是宫中分派的。   随后回了内殿,昨夜睡的晚,又噩梦一场,褚芷聆累了,躺下之后很快睡去,再度醒来,已经是傍晚...   快晚膳的时候皇上过来了,和她一起用膳,这几日都是如此,之后两个人在花园里散步了半个时辰,舒季清和她靠的很近,而每近一步,其实禇芷聆身子便紧绷了几分。   宫人们站的很远,所以对于舒季清来说自在许多,此时是四月,花园里的牡丹花开的正好,舒季清带着她走进亭子,亭子四周都围绕着盛开的牡丹。   他的语气里有一丝的怀念,“朕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候她才六岁,就是在牡丹花丛中,她立于中间,可爱的胜过了这些花。”   情人眼里的对方总是最好的,在舒季清眼中,所有那些过去,都是他现今留下的回忆珍藏。   “皇上记得可久远。”禇芷聆不去看他,而是看这些花儿,红色,粉色,白色,她是很钟爱这些花,丞相府中,爹爹曾经为她辟了一个园子用来种她喜欢的花种。   “朕怎么会忘呢,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舒季清叹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入了她的心底,在她克制平静的波澜里又落下一子,泛起了涟漪。   进宫的这些日子她常常在想,是不是应该告诉他,她没有可相信的人,现在没有办法去查,没有办法找到弟弟,可她还可以相信他。   但这样的想法越强烈,随之而来的就是越加强烈的不安,是了,她知道他们相互钟情,可她并不确定当她说了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爹通敌叛国是证据确凿,除了她,还有谁像她这样坚信爹是冤枉的,而眼前的人,可是险些因此丧命的人。   舒季清见她不说话,转过头来看她,看她侧脸的神情凝重,借故问了她,“你说,她会不会恨朕。”   禇芷聆一怔,“皇上何出此言。”   “朕受伤昏迷,没能及时保住禇家,若是朕早一些醒过来,事情就不会如此,是朕的错。”年少登基,大权分揽,如今的朝中这些大臣倚老卖老,不肯放权,于他而言,不是内忧外患是什么。   禇芷聆沉默了,怨么。   她怨过,在娘上吊自杀,爹被斩首的消息传来,看着禇家这么多人跟着处死,禇家被抄,她和弟弟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里见不到面,到后来带去充军充ji,她怨恨过他为什么不保下禇家。   她不堪今后受辱,跳崖自杀,在她最需要他的那些时候他都不在,她怨恨过他为什么不来救他。   尽管知道他当时是昏迷不醒,险些丧命黄泉,可若是一点都不怨恨,那也是骗人。   良久,禇芷聆开口,“禇姐姐不会恨皇上的,她知道皇上并不想这件事发生。”   “可她会怨朕。”舒季清接上她的话,禇芷聆张了张口没说话,舒季清看着她,仿佛是要透过她看到另外一个人似得,“她跳崖的时候一定怨恨朕,因为朕没能出现救了她,救了禇家。”   他了解她,不会恨他,但是会怨他。   禇芷聆鼻头一酸,当着他的面避过那视线,热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的不肯掉落下来。   舒季清看着她,眼底一抹沉思... ☆、004.谁才是亲女儿(修)   此后长达一个月的时间,舒季清都坚持过来陪她用膳,散步,留宿在凤阳宫,禇芷聆怕自己听的越多就越加不能控制,刻意避开了那些话题,实际上两个人散步都没什么话,但在宫人眼中,皇上皇后的感情是相当不错,不消多久,这帝皇帝后之间锦瑟和鸣的佳话就传到了宫外,皇上贤能,皇后贤德,国之幸...   施家的人进宫看望皇后是在大婚两个月之后,施夫人一人前来,没有带别人。   别的母女,女儿出嫁之后两个月未见,就算是不激动的热泪盈眶,神情里也该是有所显露,施夫人进来之后,她的神情是激动,但褚芷聆知道,她激动的并不是见到她高兴,而是见到她不知道如何摆放情绪罢了。   挥手让伺候的人出去,两个人对看了一会儿,施夫人张了张嘴,“芷...皇后娘娘可好。”   “母亲放心,女儿一切都好。”褚芷聆低头看了一眼指间的戒指,再抬头时已经是笑靥,这神情就是亲如好母女。   施夫人一怔,这么一瞧,竟连她都难分辨到底谁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父亲和哥哥嫂子可都安好。”褚芷聆继而问道,施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尴尬,点点头,“家里一切都好,娘娘不必担心。”   “那就好,女儿入宫之后,不能留在您身边尽孝道,也不能常去看您,女儿准备了一些东西送给爹娘还有哥哥嫂子,等会儿让玉茵替您拿出去。”   褚芷聆能料想到右丞相又话要让施夫人带来,说完这些便是安静的等着,过了一会儿,施夫人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才开口,“皇后娘娘,再有一月这后妃入宫,您可要尽早为皇上生下孩子,这位子才算是稳妥。”   不知原话如何,大致的意思也就是如此,让她尽快怀上孩子,坐稳皇后的宝座。   褚芷聆轻笑了声,“母亲,您大可不必担心,有太后娘娘和父亲在,即便是没生下孩子,这皇后的位置本宫也坐的牢固。”后半句,褚芷聆是讽刺着声说的......   施夫人出宫,一路回到右丞相府,带着不少褚芷聆赏赐的东西,偏厅中丈夫和长子都在,施夫人入内,说起这宫中一行,把褚芷聆的原话告诉了右丞相。   施丞相还没说话,一旁的长子施立轩先哼了一声,看着施丞相道,“爹,我早就说了,褚家那丫头不是这么好控制的人,难保她不会私下有什么动作来反抗爹您。”   施丞相不语,这施立轩似乎是不吐不快了,神情一抹戾气,“妹妹说不嫁给皇上爹您就答应了让褚家那丫头替她,爹您也宠的过头了,如今这样今后要怎么收场。”往大了说,那可是欺君之罪,禇芷聆好歹是皇上心上人,这施家暴出这样的事,皇上还不是欲除之而后快。   “胡闹!”施丞相抬头看儿子,施立轩梗着脖子自是不快,施夫人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爹自有他的道理,你和沫楹是亲兄妹,怎么还较这份真来了。”   “我看还是把褚家那小子抓回来,关起来以作威胁的好。”施立轩的神情缓了缓,出起主意来,“我就不信褚家那丫头不紧张她弟弟的命,管好她的那张嘴。”   “辽北虽是充军之处,也有规矩,不能随意把人带回来,爹这么做不全是为了你妹妹,今后你就会明白了。”施丞相淡淡道,“你这心浮气躁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见什么说什么,一眼就让人看透了在想什么。”   “就算是带不回来,也可以折磨折磨那小子,放点消息给褚家那丫头知道,给她点颜色,看她还不敢乖乖听话,爹您说自有主张,可皇上若是真知道了,判一个欺君之罪下来。”自己最欠缺什么,就最容不得别人说什么,施立轩听施丞相这么说,心中又是一顿的不快。   “她说了皇上就信,皇上说我们欺君就是欺君,证据何在。”施丞相怎么会不谋划周全,看似极易出纰漏,后路早有谋算,“禇思远的事,派个人去辽北打听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这算是默认了这做法,门口那出现一抹身影,施沫楹迈脚走进来,满脸的笑靥,看了一眼大哥,继而依偎到施夫人身边,对施丞相撒娇道,“爹,这是要给谁一点颜色看看。”   “没什么,你不在屋里呆着,怎么大白天的出来了。”施立轩哼声道,兄妹俩从小到大,说话就是这么不让。   “闷得慌,没什么就好,爹,我们之前可说好的,不许对思远做什么。”施沫楹说着意有所指,“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思远真出了什么事,看褚姐姐不和人拼命。”   回头看着施立轩,施沫楹笑的好看,“大哥你说是吧。”   “按你这么说,还得好吃好喝供着他了。”施立轩没好气道。   “大哥,别以为拿最软肋的东西威胁人就一定能成功,这样的法子用过一次就不奏效了,带到这里来才是不安全,留在辽北,是生是死,那可都得靠自己。”施沫楹坐下来,那眉宇间的神色和施丞相像极了。   也莫怪施丞相宠爱女儿胜过儿子,女儿可比儿子来的聪明多了,脾气也更像他,施丞相脸上露出一抹满意,施立轩哼了声,没再做声。   施沫楹等了等,继而笑嘻嘻的看着施丞相,“爹,神医谷那里把我要的东西送来了,您答应我的,可要兑现。”   听到神医谷,施丞相的脸上露出一抹不赞同,“沫儿,神医谷不是我们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爹您放心吧,女儿心中有数。”施沫楹还是笑嘻嘻的,央求着施丞相把答应她的事情给兑现了...   凤阳宫内。   褚芷聆坐在塌旁,手上是半个月后即将入宫的妃子人册,半个月前从施夫人进宫看望过她之后,褚芷聆一直很忙,忙着从太后手中接过宫务,忙着熟悉宫中事物,半个月下来因着如今人少,也摸了七七八八。   在拿到这手册之前她都不清楚最后要入宫的到底是哪些世家小姐,名单在太后手中,人亦是她选的,如今送到她眼前才知道里面竟还有范家的人。   范家就是褚芷聆的外祖家,去年旨意中娘之所以能够免死就是受了范家的庇护,范家祖上是陪着先祖皇帝打江山的,如今依旧有人镇守边关,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就是行事低调,当初舅舅说过不会让范家的孩子进宫的,怎么这名册上竟有表妹的名字。   褚芷聆倒是想派人去范家打听,可她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呢,她如今可不是那个跳崖自尽的罪臣之女。   沉下心来,褚芷聆把其余的人都看了一遍,入宫的人数不多,家世却都不低,封的最高的是齐家的小姐,封了个昭仪,届时承宠之后,肯定是要晋升为妃。   褚芷聆对这齐家小姐印象很深刻,一起做的公主伴读,又是齐太傅家的大小姐,身份地位奇虎相当,自然熟悉的很,就是相处的并不亲近,她和施沫楹走的近,而施沫楹与她的关系并不好,都是骄纵的性子,见了面三言两语就能起争执。   屋外玉茵端着盘子走了进来,里面是轻巧玉碗装着的燕窝露,在褚芷聆一旁侍奉着的玉露从盘子里拿过碗放到褚芷聆面前,“娘娘,前些日子您食欲不佳,这是送去御膳房内给娘娘炖煮来的。”   已经放温了,褚芷聆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淡淡的甜,入口即化,倒是冲淡了一些乏味,多尝了些还有些别样的香味,很是润口。   一旁的玉茵见娘娘吃了有大半碗,和玉露对看一眼,神情松了一口气,临近夏皇后娘娘的胃口就一落千丈,娘娘平日里说的也少,她们几个不是从施家随嫁过来的,都难把握娘娘的喜好,如今瞧见娘娘喜欢的,自然是牢牢记下。   已经是傍晚,褚芷聆喝过了燕窝露起身准备去延寿宫请安,上了轿子一路过宫墙前去,如今的皇宫是显得冷清。   延州宫这边太后娘娘也才午睡起来,褚芷聆在外等候了一会儿,太后娘娘梳妆后走到外屋,褚芷聆起身行礼,太后望着她道,“如今这天快大热了,妃嫔也即将入宫,怕是忙的很,哀家这边有熟悉宫务的嬷嬷,派两个过去给你帮个手。”   “母后考虑的周到,倒是省了儿臣与您开这个口了。”褚芷聆抿嘴笑着,没有拒绝太后派人过来帮忙。   太后也笑了,提起即将入宫的这些妃子,入宫之前宫中就已经派了人去各家教导学宫规,过几天这些宫嬷嬷也陆陆续续该回来了,“从这些宫嬷嬷的口中也能知道一些秉性,你执掌后宫,凡事都得心中有数。”当皇后先让人被蒙蔽了,底下那些人岂不乱。   “儿臣谨遵母后教导。”禇芷聆点点头,太后望着她轻叹了声,“哀家还是喜欢你进宫来,当初是皇上自己要求选了禇家那丫头,就依了他,如今这般,也是造化弄人。”禇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是饶恕不得,年纪轻轻跳了崖,那就是没这缘分,也省了她今后操心皇上对褚家那丫头重视过了头。   禇芷聆神情不变,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轻轻捏了捏,太后没注意到她这细微动作,继而道,“你进宫来的时候哀家还担心,如今可放心了,你与皇上相处的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太后的脸上莫不是欣慰,禇芷聆嘴角扯出一抹笑来,若是太后知道她和皇上至今尚未圆房,不知会作何反应,若是知道皇上待她的好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不知又会是何反应...   从延寿宫里出来日头已下,天边还挂着落日余晖,照红西方。   禇芷聆静静的站在那儿抬头望了一会儿,刚要上轿子,不远处由宫人领过来一个男子,走近了才看清楚是谁,禇芷聆微微颔首,“恭婧王。”   舒季泽微怔了怔,随即恭敬回礼,“皇后娘娘。”   过去的恭婧王和施家大小姐是欢喜冤家,她曾经还笑话施沫楹,将来和恭婧王在一起多好,也省的他们相互祸害别人了,而如今么,禇芷聆点了点头,“恭婧王请便,本宫先行一步。”避开他投过来的视线,直接上了轿子,命人起轿回凤阳宫。   舒季泽回头目送那轿子离去,眼底闪烁,转而跟着宫人进了延寿宫...    ☆、005.你到底是谁!(大修)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转眼就是这些妃子进宫的日子,一早禇芷聆和皇上一同出席见了这些入宫的妃子,随后安排她们去了各宫,前三天并没有安排侍寝和请安,留她们先熟悉一下宫中各处。   初进宫,都是安份的很,禇芷聆也没有召见任何一个人,第四天夜里就要安排妃子侍寝,到了下午,皇上前来凤阳宫,晚上也是留在了凤阳宫。   褚芷聆并没有说什么,可一连四五天都是如此,就是太后娘娘那边都派人前来问话了,这天晚上皇上前来,禇芷聆起身请安,皇上没等她提起侍寝一事就先开了口,“朕这几天公务繁忙,暂且留宿凤阳宫,侍寝一事,容后再说。”   禇芷聆一怔,皇上怎么会下这样的决定,“皇后未有身孕,朕未有嫡子,就不召见别的妃子侍寝了。”舒季清竟是当着面耍起了小无赖,虽然脸上的神情说的正经无比,可这话听在她耳中,十足的无奈好笑。   “皇上,按照您这么说,可就一直不用召人侍寝了。”禇芷聆认真的看着他,他们两个不圆房,皇后哪里怀的上嫡子,“就算是臣妾答应,太后娘娘也不会答应。”   “舒家有诸多宗室子弟,其中不乏出色的,还有季泽将来成了亲会有孩子,朕不是一定要自己的孩子来继承皇位。”舒季清顿了顿,这一番话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说的。   褚芷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宗室子弟若是有机会博弈皇位,那其争夺会有多少凶残,届时朝堂动荡不安,岂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可以把这件事轻描淡写的带过,这样会遭到多少反对,皇上不仁,褚芷聆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在不断响起,她微低了低头,“皇上是为了褚姐姐吗。”   舒季清没有回答,褚芷聆却不希望他为了她受他承受这么大的压力,抬头劝道,“皇上,褚姐姐若是泉下有知,也不希望您如此,一国之君,怎可没有一个继承之人,舒家宗室纵使是人才辈出,那也没有皇上的孩子来的正统,更可况若是在宗室中选,难免引起不必要的争论。”   舒季清看到她眼底的闪烁,摇了摇头,眼底一抹悔恨,“沫楹,你不会明白。”   “当日朕受伤昏迷,等醒过来的时候,一切皆已成了定局,褚丞相被斩首,褚家人被流放,而芷聆她已经跳崖自尽,朕派了很多人去找都没有找到她的尸首,山间林里,也许已经喂了野兽,朕应该做些什么,到最后却什么都做不了,朕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没有保下褚家,没有救她,她当时该有多绝望。”舒季清脸上满是痛楚,刺的褚芷聆心跟着好疼。   “如今不过是不让妃子侍寝,还要借助于你,朕有什么办不到的。”舒季清最恨的大概是自己。   “但是,褚姐姐已然过世,若是您明白她,也应该知道她不会希望您如此。”褚芷聆颤声道,那一股酸楚之意伴随着他那满是痛楚的神情随之溢上了眼眶,她急切的看着他,希望他不要因为他下那样的决定,那眼神里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了她的情绪。   “你不是她,你为何会这么清楚她的想法。”舒季清的视线直逼向她,看着她如此急切的神情,想要阻拦他这么做的眼神,心底里升起些疑惑,再去追寻的时候褚芷聆已经把这神情收敛了回去,低下头去。   舒季清心头莫名的冒起了怪异,这怪异比新婚之夜她泪眸看着自己的样子更让他觉得怪异,还有几次花园中散步时候提起过去,她的这些反应,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刚刚那眼神。   “我不是褚姐姐,但皇上了解褚姐姐不是吗,她怎么会希望您为了她这么做,没有继任,选宗室,谈何容易。”褚芷聆慌张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再抬头的时候把这些都收了回去,努力镇定着说,可舒季清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探究。   一个人的容貌变了,身形变了,声音变了,她的眼神不会变,褚芷聆在施家的数个月不断的学属于施沫楹的一颦一笑,属于她的眼神,但属于她自己的,总是在有些时候会克制不住展现出来。   褚芷聆被他看的有些失措,离得太近,她还是会心慌,想要起身避开不去看他,舒季清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褚芷聆没有站稳,一下倒在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的呼吸瞬间冲撞到了一起,褚芷聆清晰可见的听到了他的心跳声,还有那发烫的手,紧紧桎梏着她的手腕。   舒季清很快松开了她,褚芷聆坐起身子,脸颊处发烫的厉害。   他避嫌的坐开了一些去,只是目光没有放松的审视着她,气氛有些怪异,他还是肯定道,“不对,你不会说这样的话,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臣妾只是好奇罢了,臣妾虽不是褚姐姐,但和她相处久了,也知道她的为人。”褚芷聆也坐开了一些,微低着头,心中衡量着,也许她应该告诉他,可她并不知道告诉了他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爹犯重罪,在没有沉冤得雪之前,她不肯定。   褚芷聆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拿起桌子上的茶盏,为他和自己斟了一杯,声线微哑,“皇上可信褚丞相叛国通敌。”   “朕不信。”舒季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宇深蹙,“但呈上来的证据确凿。”   当时秋狩,林子里忽然冒出了一群黑衣人要刺杀他,一开始抵挡住了,还擒获了几名黑衣人,后是几支飞箭而来,一前一后射中了他,速度之快,周遭保护他的侍卫都没反应过来。   未伤及心肺,可箭上有毒,他足足昏迷了半个多月,急坏了朝中大臣和太后娘娘,在他昏迷之时,太后命人彻查,很快就查到了左丞相头上。   等他醒过来,摆在眼前的就是所有的证据,褚丞相和外奴来往的书信,抓过来专门给他们传递书信的人,还有刺杀当日城门口的异常行径。   也许就是为了防止他出手保下禇家,在他昏迷的日子里,禇家的事已经尘埃落定。   皇上不信,褚丞相从他登基开始辅佐,之前还是太子太师,尽心尽力教导他这么多年,谁有外心他都信,唯独他,舒季清不信,可这些证据却又让他在大臣们面前反驳不出。   “朕为此派人去查,已经无所依据。”舒季清意有所指,褚芷聆明白她的意思,即便是爹真的遭人陷害,那这些能证明被陷害的证据也早就被人清理的干干净净,怎么还会放在那儿等着别人去查呢。   “所以说,皇上是其实是信褚伯伯并不会通敌叛国,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褚芷聆如此总结,舒季清点了点头,有意看着她,“可以这么说。”   褚芷聆心中一颤,他和她一样,相信爹是无辜的。   “那...”褚芷聆顿了顿,心中挣扎作鼓,看他的时候努力维持着镇定,“皇上会替褚家翻案吗?”   舒季清很清楚她这些问题的怪异,可此情此景,他却愿意回答,“证据确凿的那天,朕会还褚丞相一个清白,还褚家一个清白。”   “皇上,您真的打算不召见妃子侍寝了么。”褚芷聆再度问了一遍,说是想要答案,不如说是想要让心中那萌生出的念头越加的肯定。   “也许朕在将来真的做不了一个好皇帝。”舒季清停顿了一下,“但朕想要做她心中那个一如既往的人,朕会尽所能的做好皇帝应该做的,可子嗣之事,容朕自私一回,朕答应过她。”   他答应过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答应过她,谁说皇家不能钟情一人,他不害臊的告诉她,她要给他生很多个孩子,都是嫡出,这样就不用担心子嗣之争,也不用担心后宫纷争。   他答应过她,他会做一个好皇帝,像先帝一样勤政爱民,也会做一个好丈夫,夫妻同心。   他答应过她的,都没有负了她,可他却失去了她。   褚芷聆刚刚收回的泪顷刻又落了下来,无声从她的脸颊掉落在身前的小桌子上,一滴一滴蔓延开来。   她的眼神太过于悲戚。   舒季清像是抓到了什么,却又没有办法看个清楚明白,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施沫楹。   “你是谁。”舒季清艰难开口。   清茶冲不去满口的苦涩,褚芷聆张了张口,舒季清紧迫追问,“你到底是谁!”   “如果,褚姐姐没有死,皇上你会如何。”褚芷聆泪眼看着他,如果他知道她没有死呢。   “朕会找到她,朕会保护她。”不让她再有机会绝望到做跳落悬崖的事。   “倘若她面目全非,你再也认不出原来的她,再也听不到她原来的声音,你还会相信她吗。”   两两相望,禇芷聆的问话激起着他心中本就怀疑的事,舒季清清楚明白的从她眼底看到了悲伤,那也许不能言语的,闪烁在她的眼底,刺入他的心里。   “你到底是谁。”   舒季清再一次发问。   禇芷聆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低下头去眼泪已经蔓延成了一小滩。   她死过一次了,她已经绝望过一次,所以她才这么的不甘心要绝望第二次,什么都不敢说,不敢认。   “你回答朕,你到底是谁!”舒季清见她低头,抓住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抓的人颤抖,被抓的人亦是颤抖。   他抓的很痛,紧紧牢固的握着她的手腕,强迫她抬起头来,禇芷聆缓缓抬头,看着他,潸然落泪,无声哭着。   “施沫楹,你最好马上告诉朕。”舒季清低声威胁,双眸死死的盯着她,眼底几乎要染上腥红。   “皇上,倘若她面目全非,您再也认不出原来的她,再也听不到她原来的声音,您还会相信她吗。”禇芷聆此刻也固执万分,重复着刚刚问过了话,躲不过了,到这地步躲不过了。   那就不躲了。   禇芷聆迎上他的视线,像他问她一样重复了这句话,倘若她面目全非,倘若声音容貌全都变了,他还相信么。   “容貌变了,声音变了,那还是她,朕当然信她。”此刻的舒季清要再想不到一些事情,那他就真的是太后知后觉了。   可这心里的答案却有显得如此不可思议,让他难以置信。   那也足够了。   禇芷聆哭着忽然笑了,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越渐上扬,直到不同的脸上浮现出那抹熟悉的神情来,禇芷聆张口,“那如今,她就在你眼前,你可信?” ☆、006.你还活着就好(大修)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   心中刚刚冒出来的念头在得到她的亲口证实之后,舒季清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两个人四目相对,那么长一段时间里,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一样的容貌,不一样的声音,熟悉的眼神。   舒季清心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个猜测,可抓不到任何一个可能性安置在她的身上,半响,他伸出手。   靠近她脸庞不过短短的一会儿,舒季清像是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去做这件事,他的手颤抖,五指不知如何靠近她。   直到那之间触碰到了她的脸颊,他看到她汹涌落下的眼泪,滑落到他指缝,炙热的发烫。   是她。   这一刻,舒季清无需她再多解释一句就能够确定,这是他日日夜夜思念的人...   屋外守着的玉茵和玉露忽然听到屋子里有杯子掉到地上破碎的声音传来,相互对看了一眼,玉茵摇摇头,两个人站在外屋没有动。   屋子内,榻上的桌子翻了一侧,桌子上的杯子都滑倒摔碎在了地上,褚芷聆在他的怀里,被他紧紧的抱着。   饶是快要窒息,饶是已经没有丝毫的缝隙,舒季清都不想松开手,反而是想抱紧着她,要将她揉入到自己的身体里来。   失而复得,越加珍惜。   只用拥抱来表达了此刻的心情,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说什么,褚芷聆不知道如何开口,舒季清不知道怎么问。   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跳崖之后活下来,又经历了那些痛苦,他能够想象到那会是多么的煎熬。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舒季清松开了一些,但还是没有放手,低头看她,褚芷聆安静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微低着头,他只看得到她额迹和她哭的桃红的眼睛。   舒季清声音低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褚芷聆记得的,是从她在神医谷醒过来时发生的一切,关于她跳崖之后如何被救,她并不知道。   舒季清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细看之下,他置于一侧紧握的拳头泄露出他的情绪。   “疼么。”舒季清轻轻的触碰她的脸颊,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变的完全两样,这其中要经历多少的痛苦。   “不疼了。”褚芷聆摇摇头,最疼的时候应该是她昏迷的时刻,不记得也好,她不记得自己摔成什么模样,不记得掉落下来遭遇了什么。   只不过纵使她说的再轻描淡写,舒季清还是心疼。   “神医谷。”舒季清默念了一下她的养伤的地方,“竟不知天下还有这样的地方。”   转而,舒季清的眼底闪过一抹凛然,施家,真是不小的手笔,好大的能耐。   这一招把罪臣之女送入宫来替嫁,赌的就是即便他知道了之后也不会戳穿这件事,因为一旦揭穿,芷聆也没有活路,如果他重视芷聆,就不会说,如果他不重视,他相信施丞相这个老奸巨猾的人更是有准备。   “季清,我回不去以前的样子了。”褚芷聆知道他在看她,把头埋的更低,她甚至都快要忘了自己过去应该是什么模样,每天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渐渐的要记不起来过去的模样。   “你还活着。”舒季清低语道,“你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要她还活着,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容后再说,只要她活着,在他身边。   屋子里又是一片寂静无声,两个人相拥无语,窗台上的蜡烛跳动着微弱的光,地上那一摊撒湿的茶水似乎是快干了。   屋外的天已是深夜,仿佛就是要这样坐到天明,不知时间流逝...   又是一夜过去,这一夜于他们而言确是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于后宫而言,皇上在后妃进宫之时,连续几日都尚留在,并未去任何一个妃子宫中的消息也在各宫传了开来。   这边褚芷聆伺候皇上更衣去早朝,比起前三个月两个人的相处,如今是连伺候的宫人都能感受到皇上待皇后的不同,褚芷聆替他拿衣服,他的视线便跟随着她到哪处。   选了一件深紫的外套,褚芷聆替他穿上,折回到他面前,伸手轻轻的抚平着他肩头上的褶皱。   舒季清低下头注视着她,如今她这些熟悉的动作,时不时流露出来的神情都有了解释,为什么这三个月他常常会觉得她让他觉得熟悉,时时会从她身上看到芷聆的影子,并不是他多想。   褚芷聆轻轻推了他一下,提醒他该出去了,舒季清走向门口,刻意慢了几步,要等她一起出去陪他用早膳。   两个人一夜未睡,拥着半夜,说了半夜的话,商量着为今之计应当如何,最终,在众人面前,她还是要做施家的嫡长女,褚家案子未查清楚,爹的罪名一日未平,她的身份就一日不能揭晓。   褚芷聆到外屋陪着他用早膳,如今的她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她还可以在他面前做自己,还可以相信他。   舒季清故意肃着一张脸,平静的用过了早膳,起身准备去上早朝,褚芷聆起身送他出门,到了门口那边,他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继而才带人走向宫门口...   褚芷聆回了屋子,让宫人把早膳撤了,很快就有宫人来报,齐昭仪率各妃嫔在外等候,等着皇后娘娘领她们去延寿宫请安。   御膳房每日也是这时辰往各宫送早膳,这时辰前去延寿宫请安尚早了些,褚芷聆也不过是刚刚送走了皇上自己梳妆好,听到这样的禀报,示意玉茵换一根簪子,淡淡吩咐,“请她们进来入座,送些茶水糕点上来。”这么早过来,不知里面有几个没用早膳的,要是前来请安在凤阳宫里饿晕过去,传出去了,指不定怎么说她这个皇后的不是。   褚芷聆穿好了外套出去,外屋中已经都坐下了,见到她出来,众人起身行礼,褚芷聆坐下,“都坐吧。”   环看了一下这七八人,其中真有面色不甚好的,很快有宫女进来倒茶上糕点,褚芷聆笑的和气,“今日这么早过来,想必还没用膳,如今太后娘娘那儿也才刚起,等娘娘用了早膳我们再过去,这得费不少时间,谁若是饿了,也无需忍着,暂且果腹。”   褚芷聆这么说,其中几个面面相觑了一下,并没有动,倒是坐褚芷聆左下角的齐昭仪开了口,“娘娘说的是,也是我们考虑不周,娘娘也尚未用膳吧。”   “皇上早朝去的时候本宫陪着吃了些。”褚芷聆说的语气很淡,但配上她这华丽气焰的妆容,她这话就像是在和这妃子炫耀,昨夜你们盼着盼着都没盼来的,留宿在本宫这里了。   果不其然,有妃子的神情变了变,齐昭仪倒是维持着笑靥接下这话,半开玩笑道,“那臣妾还算是没犯了大错。”饿着比她品级低的有什么关系,至少没饿着皇后。   “你们进宫也有几日了,请安的时辰也有数,明日起卯时过半到凤阳宫即可,吃了早膳过来,真饿晕过去说出去也不好听。”说这话的时候褚芷聆的笑意收了收,显露出几分威严来,入宫前早已经派了教养嬷嬷前去教导宫中规矩,岂会不是到底该在什么时辰请安,前几日都好好的,到底今早为何早到,褚芷聆心知肚明。   屋子里只沉寂了片刻,坐在右侧后面些有轻微的碰触碟子声,大家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秦德姬手里拿着糕点,低着头正想往嘴里送,她的一只手袖子还下意识的遮,刚刚她是手链不小心碰到了碟子发出的声响。   第一口她还没发现别人注意她,兴许是真的饿坏了,专注的只想着如何低调小心的吃一点果腹,等到第三口的时候她发现不对劲了,屋子里安静的时间也太长了,一抬头,所有人都看着她呢,一紧张,秦德姬当场就打了个嗝,忙捂住嘴,可这打嗝声断不住,一侧的脸颊还鼓着呢,双眸水灵闪着无辜,模样逗趣极了。   坐在齐昭仪下侧的范容华首先笑出了声。   她这第一声笑突兀的很,看了一眼众人,这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去,紧接着,连着褚芷聆一块儿,屋子里的人都笑开了。   毕竟都还是十五六的年纪,心防哪有深沉到那个程度,被秦德姬这么闹一出,屋子里适才有些沉闷的气氛瞬间就消散不见了... ☆、007.贞操有危机(修)   秦德姬有些尴尬的放下手,脸上红扑扑的,羞红着,禇芷聆看了一眼那桌子上的糕点,带着些笑意嘱咐,“别饿着,等会去了延寿宫可不能这般自在。”   秦德姬咽下口中的,被众人瞩目着,自是不肯再拿着吃了,最开始笑出声的范容华看了皇后一眼,落落大方的拿起一旁碟子里的糕点,一手遮着送到嘴边咬了一口,等着咽下这才夸道,“娘娘这儿的桂花糕真是不错。”   禇芷聆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暖意,招手吩咐,“既然妹妹喜欢,备一些等会送去春晖宫。”   “多谢娘娘赏赐。”范容华起身对着禇芷聆从容行礼,脸上的笑倒是真切,“皇后娘娘的喜好和家姐真像呢,就是这桂花糕,味儿都是一样,还以为再也尝不到了呢。”   禇芷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丫头的意思,她这是再替自己鸣不平,说施沫楹鸠占鹊巢,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果真范容华起身坐下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傲气,一旁齐昭仪笑了,“范妹妹也真是,谁不知范家只有一个女儿。”   范容华也不客气的回了她,“那是齐姐姐还不知道罢了。”   唯恐天下不乱,齐昭仪赶着添一把火,刚刚的轻松劲转瞬又没了,禇芷聆淡淡的看着她们二人,家世身份在这些妃嫔中算高的,封的份位也不低,敢拿禇家的事来挤兑皇后的,也就她们了。   “既然如此,玉茵,去准备多一些送去春晖宫,让范容华可以尝个够,往后想吃了都可以来凤阳宫,本宫替你备着。”禇芷聆不咸不淡的说道,随后看齐昭仪,“看来齐妹妹也是喜欢。”   “臣妾先谢过娘娘,范妹妹喜欢,给范妹妹留着便是。”齐昭仪出口婉拒,禇芷聆没忽略她低眉之后眼底那一抹闪烁,而被提到的范容华,神情里则是闪过一抹愤愤,几乎是要去瞪齐昭仪,又碍着人多,很快把这神情给敛了回去。   屋子里静谧了片刻,禇芷聆偏不说话,坐着的她们也没人再开口说什么,愣着压着这份氛围持续了好一会儿,禇芷聆才带着她们前往延寿宫请安。   太后那里请安的时间并不长,训诫之后离开延寿宫,禇芷聆没让她们再去凤阳宫请安,而是在出了延寿宫后没多久告诉她们,“想来妹妹们还不尚熟悉宫中规矩,是本宫忽略了,等会儿会再派教养嬷嬷前来教导。”   没再看谁,禇芷聆上了软轿离开,齐昭仪她们则是行礼送她离开。   等着禇芷聆的轿子远了,范容华冷嘲热冷道,“也不知道是谁呢,爱抢这风头,还想在皇后面前显摆本事,这么早召集大伙儿,早膳都赶不及吃去凤阳宫给皇后脸子,以前吵不过,现在我看也是争不过。”   “好歹范妹妹你也是大家出生,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了,本宫如今可是昭仪,你在本宫面前,可是要尊称一声昭仪娘娘的。”齐昭仪长的要比范容华高一些,瞧上去气势不低,尤其是她低头看范容华,那神情里无一不在说自己如今高她许多。   “昭仪娘娘,那您也得使把劲儿了,皇上昨夜还留在凤阳宫呢,您一定是彻底未眠吧,啧啧,也是可惜了,等您侍寝了,臣妾一定第一个来恭喜您。”范容华能屈能伸,还真是恭恭敬敬给她行了礼,带着自己的宫人,看到齐昭仪脸色变了,更是得意,转身回春晖宫去了...   凤阳宫内,等着禇芷聆到了,随后就有宫人前来把延寿宫外的事儿说了一遍,范容华怎么和齐昭仪起的争执,后来那些人如何散去。   禇芷聆神情里一抹无奈,凝儿她那样的性子根本不适合留在宫中,有什么说什么,以后可是会吃亏,今日都敢当着皇后的面提起她,换做是真的施沫楹,怎么会不记恨在心里。   “今早是怎么一回事。”禇芷聆见贺嬷嬷进来,凛着神色问道。   “娘娘,今早皇上留宿凤阳宫的消息传出去,大清早玉华宫的人就派人去了各宫传话,说是约着一起前来凤阳宫请安。”   “用的是何种理由。”   “说是大家都是初进宫的姐妹,过来凤阳宫给娘娘您请安,宜早不宜晚,所以都是未用早膳就过来了。”贺嬷嬷把打听到的都说了,她是施家随嫁过来的嬷嬷,她的主要任务就是看着皇后,让皇上皇后感情好,赶紧生下嫡长子,所以说,后宫进来的妃子都是阻碍,她自然打听的清楚勤快。   “娘娘,瑞珠来了。”玉露进来禀报,禇芷聆一挥手,让贺嬷嬷下去,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宫女走了进来,长的可爱,眼神也机灵的很,到她面前跪下,“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玉露自觉的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只留玉茵和这个小宫女。   禇芷聆有意留下玉茵,等着瑞珠起来了,问她,“打听的如何了。”   小丫头也是谨慎的很,看了玉茵一眼,见禇芷聆没动作,这才开口,脆生生道,“娘娘,禇家的宅子被封了,如今封条还在呢,禇家的家产都被抄了,这宅子也是朝廷的,本来一直无人问津的,半个月前好像有人有意要买下这宅子。”   “知道是谁家么?”   瑞珠点点头,“是从外头来的生意人,姓葛,在城中开了好几件酒楼铺子,看起来很有钱。”   禇芷聆点点头,命玉茵赏她银子,“做得好,继续注意,之前吩咐你的可别忘了。”   “娘娘您放心,瑞珠不会忘记的。”小宫女点点头,行礼出去了,禇芷聆起身,脸上的笑容敛去,踱步走入了内室。   身后跟着的玉茵惊讶的很,娘娘为何要打听禇家的事,还打听禇家宅子,这禇丞相一家被吵架斩首之后在恒安算是彻底的消声觅迹了,大街小巷中都甚少有人提及,玉茵正想着,耳畔传来皇后娘娘的声音,玉茵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走着走着失神都快要撞到桌子了。   禇芷聆审视的看着她,“想什么这么出神。”   玉茵脸色微白,直接跪了下来,声线里一丝颤抖,“娘娘,如今宫里宫外都禁止禇家的事,娘娘怎么还要打听禇家。”   “既然你也知道一些禇家的事,你可知道禇家未抄时,禇家大小姐是已定下的皇后,而本宫,与禇家大小姐是好姐妹。”禇芷聆观察了她长达三个月,这个和玉露一起派过来的宫女,为人细心谨慎,处处为她着想,到底是听命还是忠心,禇芷聆要试一试她。   “奴婢听说过一些。”玉茵点点头。   “那你可知,其实禇丞相被斩一案,其实冤枉,说他勾结外奴,刺杀皇上,其实是被陷害的。”禇芷聆直盯着她,玉茵听着,后背的衣襟被汗水浸湿,娘娘告诉她这些。   “奴婢并不知。”咽下口水,玉茵轻声道。   “很多人都不知道,所以本宫才会暗下调查,那禇家的宅子如今可谓是凶宅,怎么还会有人愿意去买,即便是事先不清楚,找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死了这么多人,还有人敢住进去。”禇芷聆说的亦真亦假,玉茵也不是笨的,自然听明白了娘娘的意思。   “奴婢的姑姑是在御膳房里做掌事,常有出宫,奴婢...奴婢可以请她帮忙打听一下。”玉茵想了片刻,抬了抬头说道,御膳房里常常需要出宫采购新鲜的食材,里面的掌事嬷嬷也有出去的机会,真要打听什么,不是没有机会。   半响,禇芷聆嘴角一勾 ,连带着那眉宇都扬了起来,放在卧榻垫子上的手轻轻一动,缓慢开口,“你能帮本宫打听什么。”   “瑞珠说已有人买下宅子,娘娘应该想要知道买下宅子的葛家,到底是什么人。”玉茵大胆的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禇芷聆看着她,“你又凭什么相信你姑姑。”   玉茵咬了咬嘴唇,“奴婢可以是好奇,禇家宅子被卖这么大的事,宫外肯定有人会传。”   禇芷聆摇摇头,提醒她,“你得跟着你姑姑出宫去。”   玉茵一怔,随即朝着禇芷聆磕了个头,“奴婢遵命。”...   第一天皇上留宿凤阳宫,第二天皇上还是留宿在了凤阳宫,第三天,第五天,这连续半月皇上都没有去过任何一个妃嫔的宫中,夜幕降临就到凤阳宫,直到第二天一早上朝,后宫之中渐渐有话,可皇上依旧我行我素。   禇芷聆替舒季清扣上最后一颗扣子,从玉露手中拿过了腰带,亲自给他系上,舒季清看了一眼屋子里伺候的宫女,这宫女自觉的就退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舒季清拉过她放在自己衣襟上的手,握在掌中,“你派宫女出宫去了?”   “嗯,褚家的宅子被葛姓的商人买下,按着寻常来说,褚家死了这么多人,亦不算是好宅子,买这么大的宅子都要打听一下,这葛家买的如此干脆,有些奇怪。”禇芷聆脸颊微俏,挣了一下没挣脱开,提醒他道,“该出去用膳了。”   舒季清若无其事的牵着她到了门口要出去才松开,打开门,这声音变了变,一本正经道,“朕派两个人来给你。”   褚芷聆跟着出来,恭敬道,“谢皇上。”...    ☆、008.皇后无贤德(修)   早膳后送皇上去早朝,禇芷聆在内屋换了一身衣裳,贺嬷嬷走了进来在禇芷聆身后禀报道,“娘娘,门口的宫女回禀,说是齐昭仪今日来得早,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前去延寿宫请安是按着时辰来的,不早不晚,妃嫔只要在这时辰之前,就是刚刚好到也行,等在凤阳宫外由她带着一块去延寿宫请安。   来得早也是常事,贺嬷嬷特地进来说,肯定不单这件了,禇芷聆起身看着大铜镜子里的自己,“是不是遇上皇上了。”   贺嬷嬷鞠躬,“娘娘圣明。”   回头看贺嬷嬷这一副上心的模样,禇芷聆顺着她想说的,“怎么遇见的。”   “听园子里的宫人说,皇上从凤阳宫离开坐轿子经过花园碰上正在散步的齐昭仪,皇上要早朝,远远瞧着没说一句,后来齐昭仪就往凤阳宫这儿过来了。”贺嬷嬷就差是亲眼看着这情形。   “玉露,把齐昭仪请进宫在亭子里坐着,别让人等太久站的累了。”进宫半个月,一个都还没侍寝,能不急么。   禇芷聆也没打算邀请进屋子来坐,等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出了屋子到门口,到了七个,其中的蓝婕妤身子不适,没有过来。   齐昭仪今早的打扮可谓是出水芙蓉,本就漂亮的容颜,妆容很淡,显露出姣好的肌肤底子,白皙中透着粉润,一身淡紫色的宫装,比起皇后的庄重,更显几分俏皮,别说是禇芷聆知道的,就是不知道齐昭仪早来很多的妃子看着都觉得齐昭仪今日的打扮是下足了功夫。   从延寿宫请安回来,禇芷聆先回了凤阳宫,过了一会儿她们才到凤阳宫向她请安。   今天禇芷聆多留了她们一会儿,说了些八月中秋宫中的事,如今已是七月半,左右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宫中有中秋宴,届时邀请官员女眷前来,会热闹一些,要忙的事也不少。   禇芷聆吩咐下去要她们一起帮忙,留了半个多时辰,皇上下朝过来了。   门口宫女一声禀报,诸位妃子的神情就都不同了,也难怪她们觉得惊喜,进宫当日见了一次皇上,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禇芷聆起身迎接,大家都站了起来,舒季清走进来,径直走到禇芷聆身旁,对着众人点点头,“坐吧。”   多了个皇上,屋子里瞬间弥漫起了几多娇羞,舒季清看起来心情也不错,笑问禇芷聆,“在说什么。”   “中秋宴会将至,臣妾在与妹妹们说这宴会的事。”禇芷聆笑回,“皇上今日下朝的早了些呢。”   舒季清是很自然的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亲昵的很,“朝中无大事,你们说你们的,朕听着。”   皇上皇后感情多好,毫不吝啬的笑,两个人瞧上去亲密无间,在这几个妃嫔眼中,羡慕的,妒忌的都有。   范容华看皇后的眼神里多了几抹敌意,连带着看皇上的眼神都有些不满,她暗暗的低下头去,手心里的帕子都揪了好几圈,皇上和皇后的感情这么好,他还会记得表姐么。   范容华怨气满满,连着一旁的齐昭仪都感觉到了,也是为了找个能开口说话的机会,齐昭仪关切的看着范容华,“范妹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祁昭仪说的关切,声音可不轻,禇芷聆止声看着她们,范容华没抬头,起身朝着禇芷聆和舒季清行礼,“臣妾身子忽感不适,先行告退。”   舒季清挥了挥手,范容华转身离开了屋子,禇芷聆眼底闪过一抹担忧,很快敛去,吩咐玉露,“请太医去春晖共给范容华看看。”   宴会的事还没商量完,只不过屋子里的人,心中大半的精力都想着如何吸引皇上的注意,禇芷聆开口,“时候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说。”   齐昭仪起身姿态优雅的行礼离开,坐着的几个都起身离开了,舒季清还坐在那里,等着屋子里的人退散才开口,“芷聆,范容华那儿。”他是看出了她对范凝儿的担心。   “臣妾傍晚过去看看她,只是如今,怕是不能对她多言。”褚芷聆如今能告知的也就他而已,知道这件事的自然是越少越好。   “你要派出宫去的人朕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舒季清招手,两个年约十五六的太监走了进来,跪在他们面前,舒季清指着左边的,“荣喜,荣乐,荣喜是桂公公带出来的,出宫次数也不少。”   “倒是喜庆的名字。”两个太监退下去,禇芷聆起身行礼,嘴角一扬,带着些俏皮道,“那臣妾就谢过皇上了。”   舒季清失笑,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安慰她道,“范家那儿,还是不知晓的好。”范家的孩子不入宫,当初范侯爷也没这打算让孙女进宫来,只不过禇家那事一出,其中也参着迫不得已,后宫如朝堂,都要势均力敌的平衡。   “嗯,臣妾心中有数。”禇芷聆点点头,外祖父年事已高,若是再知晓这些事,怕是徒增伤感...   傍晚午睡过 ,禇芷聆前往春晖宫看身子抱恙的范容华,进了宫中,不过短短半月时间都未到,花园园子里栽种的一些花草树木都换了一通,这确实是范凝儿的脾气,要把这春晖宫弄的和她家中住的一样,家里种什么,这儿也得种什么。   范凝儿出来迎接,福低身子行礼,迎进了屋子,坐在靠窗的坐榻上,禇芷聆看她神情淡淡的,关切道,“太医怎么说。”   “多谢娘娘关心,太医说臣妾是气急攻心,心平气和些休息几日就可以了。”范凝儿看着她,也是憋不住的性子,突然就冒出一句话,“施姐姐,你当皇后当的开心么。”   “那你进宫来开心么。”禇芷聆嘴角勾着笑,进不去眼底。   “我先问你的。”范凝儿不满的嘀咕,禇芷聆看她孩子气的模样,不自觉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嗔骂道,“没规没距,这里是宫中,你你我我的喊谁呢。”   范凝儿一怔,看着禇芷聆,这神情这话听着好耳熟,可等她再去找她脸上的神情时,那一股熟悉的味道就不见了,好像是她的错觉,就连额头上那一记都是错觉。   范凝儿狐疑的看着禇芷聆,忽然怒了,生气的看着她说道,“施姐姐,我以前像敬表姐一样敬你,如今你却做这样的事情,圣旨不可违,你当了皇后也就算了,你怎么还模仿表姐的一言一行,让皇上对你上心!”   范凝儿一脸‘我看错你了’的神情。   禇芷聆在皇上面前学施沫楹再像,在亲人面前,还是不自觉的会流露出真实来,尤其是从小跟着自己黏着自己,只和她相差一岁的表妹,听她这么指责自己,禇芷聆片刻怔了怔,不怒反笑。   “既然入了宫,不是本宫争圣宠就是别的妃子争夺圣宠,有何分别。”禇芷聆盈盈笑着看她,“范妹妹想多了,看谁都能想起你表姐,她已过世,难不成你要皇上为她守身?”   “那也不是你这个曾经的好姐妹该做的。”范凝儿是辩驳不出来,可她就是不服,凭什么皇上对皇后这么上心,难道他不记得姐姐了。   “正是因为曾经的好姐妹,本宫才会这么做。”禇芷聆满带深意的看着她刺激道,“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你若不守规矩,那还不如让范家人接你回去,你若是受了伤生了病,心疼的可是你心心念念的姐姐。”   范凝儿哼了声,“画皮画虎难画骨,就算是学会了姐姐的一言一行,你也学不来姐姐的神韵,皇上再喜欢你,你也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如今她可不就是个替身,禇芷聆淡淡的看着她,敛起笑容起身吩咐,“范容华宫规不识,明日起不必再请安,什么时候把规矩学全了什么时候再出这春晖宫。”   “你!”范凝儿瞪着她,禇芷聆嘴角一勾,补充道,“换两个教养嬷嬷过来。”   入了宫哪里还能出去,又不是宫女,做了妃子,即便是皇上不宠幸,那也得老死在宫中,除非皇上开恩,可如今的皇上让这些人进宫,即便是放,也不会是现在,舅舅既然送表妹进宫,已经如此,就只能在宫中好好活着。   她能保护她,却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她,恨也好,讨厌也罢,她现在是皇后娘娘施氏,不是那个宠着她惯着她的表姐禇芷聆...   范容华这一禁足,大半个月过去了,距离中秋宴会没多少日子。   这些天发生了几件小事,许嫔在花园里摔了一跤,刚好皇上经过,齐昭仪三番与皇上偶遇,娉婷而过,还有前来凤阳宫和皇后聊天,聊着到了皇上前来都不肯离开的。   可饶是如此,皇上都没有宠幸过哪一个妃子,也没表现出去哪一个感兴趣,始终留宿在凤阳宫,对皇后情谊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这些本是后宫之事,可时间久了,渐渐的就传到朝堂上去了,施丞相是得意的很,皇上专宠自己女儿,生下嫡长子不是指日可待的事,可其余的大臣不乐意了,尤其是还有送人进宫的那些大臣。   想着法子劝皇上雨露均沾,明着朝堂上不敢说,那就上奏说,后宫也得求平衡,雨露均沾才是。   只是这些奏章送上来,在景殿宫中,全部变成了火盆子里的燃火料,一本不剩。   后宫这边,太后娘娘召见了皇上...    ☆、009.皇上要独宠(修)   皇上独宠皇后一人,惊动了朝堂,也惊动了太后娘娘,这本不是一件坏事,皇上皇后感情好,出生的孩子怎么都是正统,没什么好争议的,唯独的问题就出在了独宠还未有身孕。   可距离大婚也不过四个多月,如此,倒显得朝臣和太后娘娘催的急,所以皇上来了延寿宫之后,太后换了一番说辞劝导,“皇上乃一国之君,后宫之事与朝堂一样,不可倾全力与一,而是需要分酌而为之。”   舒季清坐下,在他来之前已经知晓,太后这边是先召见了皇后然后再请了他,于是也是直言,“母后,如今未有嫡长,自然要留在皇后之处,如今大婚不过四月,若是两三年过去皇后还未有嫡子,届时再提也不迟。”   这一点舒季清略微一提,太后深有体会,她嫁给先帝数年,成亲之初感情也很好,遗憾的是一直都没能有孩子,后来先帝继位登基,她也没有因为无子而遭到嫌弃,还是被先帝立为皇后,还把当时已经五岁的太子舒季清养到她的名下。   所以这正室的利益,太后尤其要维护,如今皇上皇后成亲是才四个月,但这并不代表皇上可以把这些妃子冷在那边,承宠不意味有孕,雨露均沾为的就是平衡后宫。   太后了解皇上,这般周旋不想去那些妃子那儿,原因可能有二,一是朝堂之上那些老臣手握权力不肯放,还想着送人入宫最好是得宠生子,将来还能一争皇位,皇上自然不能如这些人所愿。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禇家那个丫头。   饶是母子俩要生间隙,太后也得说,“先帝当年也不因为哀家无子而不宠幸别的妃子,皇上,您身上肩负的是国家大任,有诸多考虑,却不可任性,妃子可以无子,却不可以不承宠,宫中女子年华老去不过弹指一挥,您更不能如此。”   “儿臣答应母后,若是两年内皇后还是未有身孕,朕就开始召后妃侍寝,在这之前,还请母后不要再提此时,既然朕是一国之君,朕就做的了这主。”舒季清放下这句话,算是对太后这一次请他过来做的总结,两年,两年之后再说。   太后见他离开,叹了一口气,早上召见皇后过来,皇后也只那么几句话,她劝了皇上雨露均沾,只不过皇上自己不愿意,她为皇后,虽然要贤德,但也不能一直提着皇上不愿意听的和皇上生了间隙,如今二人成亲不久,也不能为了这事多起争端。   “如今倒是希望沫楹那孩子能尽快有身孕。”太后也不求第一胎就是嫡长,只要能先生下一个孩子就能够堵那些人的嘴。   “皇上和皇后感情好,娘娘大可放心。”一旁侍奉的老嬷嬷劝道。   “皇上的性子像先帝,怕是偏执的很。”太后摇摇头,自己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更改,尤其是如今年轻气盛,又坐在这个位子上,她劝不动的,别人再多说也无谓。   “那娘娘更不必担心,皇上贤能,皇后贤德,定能把朝堂后宫打理好的。”   “派人送些补身子的去凤阳宫,沫楹那孩子也太瘦了,定期不是有请太医问诊,请过来问问,这身子得养好了才行。”太后寻思着吩咐道...   太后这边极快的就被劝服了,竖日早朝,得知太后被劝服的许家大着胆子进言,许国公斟酌着话,说的也好听,宫外已经隐隐有在传皇后善妒,假以时日,这对皇后的德名影响很大。   “朕竟不知诸位爱卿还有功夫管朕的内宫之事,连宠幸哪一个妃子你们都要安排,择日你们是不是要安排朕的儿子是谁生,是谁养了。”舒季清冷冷的看着许国公。   “臣等绝无此意。”许国公赶紧跪下,几位有上奏的也纷纷跪下。   “皇后乃正统,朕与皇后共理朝堂内宫,皇后的德行如何你们都清楚,尔等非但不站在正统,反而多次上奏提及此事。”这一条罪下来就重多了,说皇后善妒,那不就是在污蔑皇后的德行,虽然大婚才四个多月,但皇后的贤德之名早已经传出去了,这会儿下跪的大臣更多,舒季清看向一同跪下的施丞相和施立轩,前者神情诚挚,后者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这还真是不好把握分寸的一件事,皇上皇后成亲时间不长,说皇后不能生也不对,说皇上专宠,人家是皇后,是正妻,以后生的孩子就是嫡长,也没错,谁家没有后院,难道要宠妾灭妻不成,皇上要操持国事,暂时不想宠幸后妃,你们一群大老爷们操什么心,今日又不是出了个奸妃迷惑皇上又霍乱后宫了,那才能大义凌然的上奏觐见...   朝堂上如此重话过一回,再也没人提及皇上专宠皇后,不宠幸别的妃子的事。   转眼八月十五,宫中中秋宴会。   到了傍晚御花园中皆是女眷,这是禇芷聆入宫以来主持的第一场晚宴,自是用心,除了吩咐下去给齐昭仪她们的事,其余的她都巡查过好几回。   这边前来凤阳宫请安的夫人也不少,施夫人带着儿媳妇过来请安,在凤阳宫小坐了片刻,即将开席,一行人去往御花园里参加宴席。   参加的官员很多,左右对坐着,官员在左,女眷在右,禇芷聆先到,随后皇上才出现,众人下跪行礼,舒季清扶了一把禇芷聆,夫妻二人看似感情很好的坐了下来。   好几年前禇芷聆也进宫参加过中秋晚宴,当时还是太后主持的晚宴,她是坐在右侧下面的人,如今从上往下看,又是另一番情形。   “这晚宴辛苦皇后了。”舒季清看底下歌舞,神情惬意,侧过脸来对她说。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禇芷聆笑着颔首。   也就是这话说完没多久,歌舞中一个正翩然转圈的女子快到台子边上时忽然跌倒了,没能及时站住,身子倾斜即将摔下台。   乐声中夹杂了一片哗然,褚芷聆心中一悬,眼看着要撞到那些桌椅,坐在那边的一个官员飞快起身,一手托住了倒下来的舞女的后背双手用力,身子前倾斜推着把她托上了台。   舞女一下跪坐在了地上,近看还能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乐声并没有因此停止,这些舞女都不是第一次上台,遇上这样的意外,七八个人很快跳着围到了这女子的身旁,中间的两个把摔到了脚站不起来的女子扶着抬起来,继而举起,七八个人手托着她高举,舞女双手变幻着,摆着漂亮的姿势造型,随着姿势笑靥,遮掩,慢慢的退下台去。   虚惊一场。   忽然来的意外吓了众人一跳,就差一点舞女若是摔下去了,砸到了台子下的桌子,场面必定会乱。   这种宴会之中的状况,如何说都不显吉利,往严重了说就是没有安排妥当,只见音乐声停了之后,左侧的恭婧王起身赞赏道,“齐大人真是好身手,这侍卫的反应都还没有你来得快,安排的节目竟让齐大人抢了个先。”   明眼人看着就是真摔,恭婧王却说是假摔,但众人也得买这个面子,遂纷纷朝着站起来的齐大人夸赞好身手。   刻意说舞女是跳到边缘假装倾倒让站着的侍卫扶着她,恭婧王赞赏着快一步出手的齐大人,皇上也直接宣了齐锦程上来,赏赐了一番。   禇芷聆神情淡若的笑着,视线却停在了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歌舞排了数次,她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动作。   禇芷聆心中想的专注,没有注意到恭婧王坐下的时候瞥向她的神情,等她回神来看,齐锦程也已经领赏退下去了。   晚宴还在继续,玉茵过来在她耳畔低语,“娘娘,人都留在歌舞楼里,已经请了太医过去。”   禇芷聆点了点头,回头继续看接下来的表演...   等晚宴结束,禇芷聆留人在御花园里守着,自己亲自带人去往歌舞楼,此时已经夜深,这些舞女尚未换装,统统呆在歌舞楼的大堂内,禇芷聆一进去,主事的嬷嬷带着她们下跪行礼。   禇芷聆坐下,不待废话,直接询问了情况。   受伤的舞女上来,她的脚确实是崴到了,但并不是意外,上台的时候她都还好好的,本来这转圈是转不到台子边缘,是转到中间让别的舞女围着她,像花瓣一样绽放开来,可她转圈到一半,忽然脚下一滑,像是踩到了什么,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要滑到,这才有了台上那一幕。   “你说像是踩到了珠子一样的东西。”禇芷聆重复她说过的,舞女点点头,“平日里奴婢们的衣服上有坠珠,但奴婢踩到的那个,似乎还要大许多。”不像是从衣服上掉下来的。   禇芷聆看着其余跪着的九个舞女,冷声道“本宫只问一遍,是谁扔的珠子。”   十个人跪在那儿皆不做声。   一旁她们的主事嬷嬷跪着说道,“娘娘,别的奴婢不敢保证,但这十个丫头情同姐妹,怎么都不会做出害了对方的事。”   这哪里是要害一个舞女出洋相,明明就是要砸她皇后安排的晚宴。   禇芷聆看了一眼这主事嬷嬷,似笑非笑,“田嬷嬷,上台前台子上可没有这样的东西,总不是台下的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往台子上扔东西,本宫也不冤枉人,来人,把她们带去司教所,孰是孰非,明日一早就知分晓。”... ☆、010.谁的心里有鬼(修)   十个舞女,包括所有相关的人都带去了司教所,这是宫中专门关押审问宫人的地方,要想拷问出一些东西,这里的手段并不比刑部那里的少。   褚芷聆从歌舞楼出来,回到凤阳宫已经很晚,路上安安静静,只清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玉茵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两颗珠子,是在御花园台子附近找到的。   褚芷聆换了一身衣服坐下,伸手拿起端详,珠子呈圆形,手感圆润,质地看起来结实,量很轻。   放手把珠子往地上一扔,不太重的响声,珠子弹跳了一下朝着门口那边滚了过去,撞在门槛上停了下来。   一旁的宫女正要过去捡起,一道黑影笼罩住了珠子,褚芷聆抬起头,发现进来的是皇上,起身行礼,“皇上您来了。”   舒季清看着滚在脚边的珠子,抬脚踩了上去,轻轻一动,这脚就顺着珠子滚动的方向滑了开去,松开了脚,这珠子又悠悠的滚了两圈,到桌子旁边靠着才不动。   侍奉的太监把珠子捡起来清洗后又送回来,舒季清在褚芷聆旁边坐下,“查的如何了?”   “去过歌舞楼了,明日司教所那儿应当会有些消息。”褚芷聆刚刚看皇上踩那一下,还是稳稳站着的情况下,这珠子打磨的不是一般的光滑。   正说着,贺嬷嬷领着宫女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得知皇上来了,贺嬷嬷进来之前早有准备,打开盒子取出瓮和两副碗碟,把粥盛出来送到皇上和褚芷聆面前。   “不知皇上前来,只准备了这清粥。”已经是过了就寝的时辰,禇芷聆本以为他不会过来了。   “无碍,朕不饿。”舒季清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清粥的味道很香浓,里面放了些切细的葱段,还伴着些鸡丝,捞起来有切丁的蘑菇,如此一小碗,做的十分精致,是她平日里吃食的习惯。   舒季清尝了一口,放下勺子看着对面的褚芷聆小口吃着清粥,眼底一抹宠溺,就是这样简单的画面,舒季清都觉得是一种享受。   褚芷聆被他瞧着有些不自在了,轻咳了一声,舒季清嘴角微扬,不经意的笑着...   夜已深,洗漱毕就寝入睡。   褚芷聆先躺下,侧身靠在内,直到舒季清躺下,屋子里的灯一暗,周围那一股包围靠近,那热意漫上了她的脸颊。   坦白之后两个人从两床被子变成了一床被子,但并没有圆房。   两个人虽然谁都不曾说,但褚芷聆介意自己顶着这样的面容去迎接,舒季清同样对不属于她的容颜有些却步。   黑暗中听到微微的叹息声,舒季清很清楚她介意什么,只是伸手环绕住了她,把她搂在了自己怀里。   褚芷聆身子微僵了一下,舒季清一手握住她放在胸口的双手,低声道,“昨夜听到你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都不要紧,转个身,就能看得到朕。”舒季清靠着她安慰。   褚芷聆吸了一口气,“季清,我梦见思远了。”她不止一次梦见弟弟,在辽北那样的荒芜之地,她都想象不到他要受什么样的苦,他才十三岁。   “朕已经派人去辽北找他,找到之后先安置下来。”   褚芷聆转过身来,仰了仰头看他,舒季清借势抱紧了几分,柔软的身躯在他怀里,时刻挑战着他的克制力。   “不要动。”舒季清低哑着声音说道,下巴在她脸颊上轻轻的蹭了蹭,褚芷聆怔在那儿,双眸里闪过一抹无措。   下一秒,他低头虏获了她的嘴唇。   在这之前,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举动,不过拥抱罢了。   一股从心中蔓延开来的战栗,褚芷聆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想要后仰,微一张口,却被快一步的他撬开了贝齿。   “唔。”褚芷聆低低的呢喃了一声,嘴唇传递的酥麻,身子自然的恭迎,还有两个人之间靠的无比接近的内心。   砰...砰...砰   她听到了他快速的心跳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才松开了她,挪开的依依不舍。   舒季清看着她饱含氤氲的双眼,微肿的嘴唇,叹了一声,抱住她把她压在自己怀里,哑着声道,“睡吧。”...   第二天一早皇上去早朝,禇芷聆也起的早,起身梳妆时看着铜镜中面颊绯红的自己,无端的又红了几分。   梳妆后在妃嫔到来前去了一趟司教所。   经历了一夜的审问,里面关着的那十个舞女都很憔悴,从外表看不出司教所有动用什么私刑,但到底用的什么法子审问,看她们惊慌失措的样子便知道是承受不住。   禇芷聆坐下,人带了上来,审了一夜,审出了两个凡人,其中一个扔了珠子,其中一个还没来得及扔珠子,这人已经摔了。   而这一个扔的,一个要扔未扔的,还不是串通一气做这件事,双方都还不知别人也要做这件事,让她们相互指认,并不清楚。   这当属于是歌舞楼的内部争斗,一次登台表演,也有分主角配角,主角跳主要的,在前面,在中间,被人推举摆姿势,总之是显眼的那个,就是连衣服都和别人的有区别。   所以每一个上台的都想要跳这主角,能够多吸引别人的注意,就意味着有更大的机会脱离这舞女的身份,运气好的,说不准让皇上看中了,这就是一夜之间飞上枝头的好事。   每个人都想跳,自然会有争斗,摔倒的舞女就是跳主角的那个,而先下手扔的,就是妒忌她跳主角,想害她出洋相,让她当众出了丑,将来再没有机会跳主角。   另外一个来不及下手的,背后的线索则有意思多了。   这个舞女脸色苍白的跪在那儿,解释说是有人嫉恨这个跳主角的,和这个跳主角的舞女有死人恩怨,想让她出丑,给了她银子又给了她珠子,让她直接找机会在跳的时候扔下去,让她踩到摔跤了就行。   而她之所以迟迟没下手,还让另一个抢先做了这件事,是因为不是她和这舞女有仇,她还抱了一丝善念,跳的过程中下手的机会少,又怕扔不准害了别的姐妹,这才犹豫不决。   到底是不是真有仇,有什么仇,要害谁出洋相,歌舞楼里的这些都不要紧,禇芷聆要知道的是两个人的银子和珠子,到底从哪里来。   派人继续查,禇芷聆回去凤阳宫,还没到宫门口,齐昭仪她们已经等候有一会儿了,见皇后还没来,几个人聊了起来,其中就有人提起昨晚这事,“听说歌舞楼的歌舞女都被抓起来了。”   何嫔是一脸好奇的问,昨晚台上的人惊现那一幕都看在眼里,说是刻意如此,怎么听都牵强的很,难道不是自己没站稳摔倒的么。   “何姐姐怎么知道。”秦德姬转过身来疑惑地看她,“不说是刻意安排的么,怎么还抓了人。”   “也就你才觉得是刻意安排的。”一旁范容华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那就是自己摔的,要不是齐姐姐的哥哥扶的快,真不晓得会如何,你想啊,中秋晚宴这么多人,好好热闹着忽然摔了,那多丢人。”   “练了这么多回,怎么会自己摔的。”秦德姬之前也跟着皇后去看过一回,都是跳的稳妥,不可能上了场出问题。   “谁知道呢,所以才被抓去审问了,说不定是故意摔的,要出丑呢,让齐大人正好给圆回了场。”范容华的声音不重不轻,这么判断听着也没有错。   秦德姬点点头,看了齐昭仪一眼,声音低了几分,“皇后娘娘还没来,是不是去了司教所里。”   “何妹妹怎么知道那些舞女被带去司教所了。” 齐昭仪自然听见她们提起自己的兄长,没多理会,反而是笑呵呵看着何嫔。   “御膳房到萃鸣宫中途要经过司教所,昨天半夜有些饿了,就差人去御膳房煮食,路过的时候都听到司教所里有惨叫声,大半夜的听着怪渗人,宫里的人向门口看管的嬷嬷打听,说不久之前歌舞楼的舞女都被带去那里了。”何嫔半夜醒了饿,就派人去御膳房煮些吃的,那时辰宫中除了巡逻的就没别人,都睡了,所以司教所里的动静格外明显。   “不知道审问出了些什么。”何嫔又补了一句,那边禇芷聆已经过来了。   “你们久等了。”禇芷聆看她们几个神情各不同,也没多问,直接带着去了延寿宫和太后娘娘请安,再回到凤阳宫,提及了昨日中秋晚宴的事,并没有提及台上意外一事,只是对这些日子以来各妃子帮忙的辛苦表达谢意。   说着齐昭仪就提起了昨天节目的特殊安排,笑盈盈的看着大家,“说来好笑,大哥是不知这安排,出手抢了侍卫的活儿,把人推上台了,当时臣妾看着都心惊肉跳了一番,跟真的似的,还以为要真摔下去,没想到是歌舞楼里的新技艺呢,真是涨了见识。”   原本以为皇后会多说两句掩饰,没想到齐昭仪这么说完之后,禇芷聆直接肯定了她的话,点点头神情淡然,“是真要摔下去的,不是什么安排,所以多亏了齐大人出手相救。”   齐昭仪的神情有一瞬顿住,显然是没有料到皇后会这么会说,嘴角的笑动了动,最终是敛了下来,露出一些惊讶,“不是说安排的,可真是不小心,臣妾还想兄长是多此一举了,如今看来,倒是出手的及时。”   “娘娘,这如何会出的意外,之前不都安排好的。”有了齐昭仪开口,底下的何嫔也接了话问,秦德姬几个点点头,禇芷聆让玉茵把昨天找到的珠子拿出来,“这是在台子附近找到的,昨夜司教所里审问结果,有人认罪,那舞女就是踩了这珠子人才摔倒。”   玉茵端着盘子一个一个的走过去让她们看,禇芷聆则是状若无意的看着她们的反应,是惊讶,是疑惑,是紧张,亦或是松了一口气...    ☆、011.断了的线索(修)   司教所那里一个多时辰后就有了消息,此时凤阳宫这里请安的人也都散了,贺嬷嬷领着司教所的主事嬷嬷进来禀报,银子和珠子的来源都有了下落。   下手成功的香绯,她的珠子是托了别人从宫外带进来的,本来她计划着等领舞的摔倒后趁乱把珠子再捡回来,那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哪里知道被人扶了回来,没来得及回捡扔下的珠子。   而没来得及下手的翠儿,银子和珠子的来源,是从制衣局中而来。   让翠儿前去一认就知道是谁,司教所很快去制衣局拿下了这个宫女,而从这个宫女的口中得知却有是另外一番说辞,她和歌舞楼里的姑娘认识,但她和领舞的并无冤仇,她是替别人传达的那一番话。   “朝霞宫的人。”褚芷聆听罢,拣出了话中的重点。   “是,那宫女说是朝霞宫的小霜让她去找翠儿的,银子和珠子都是小霜给的。”司教所的主事嬷嬷最终问出来的,就是这么多。   褚芷聆沉吟片刻,“人抓到了没有。”   司教所的王嬷嬷摇头,“派人去朝霞宫拿人,说是一早就不见小霜,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这好似是做贼心虚的表现,等着要找人了人却不见了。   宫女和翠儿的供词并没有出入,是一致的,制衣局的宫女把银子和珠子给了翠儿,还教她怎么在事发的时候毁灭证据,两个人都是收钱办事的,口风哪里会牢固,司教所里的私刑一动,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派人去朝霞宫,请袁婕妤过来一趟。”褚芷聆一路听下来,只觉得到处是纰漏,一个宫女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又为何要这么做,证人证词都这么好找,像是没打算要把自己置之度外,从歌舞楼可以牵扯到内宫,下一盘子的棋就因为和领舞的有冤仇,要让她在中秋晚宴的大场合里出洋相?   袁婕妤很快请过来了,此时快接近午膳的时辰,褚芷聆把司教所审问出来的结果和袁婕妤说了一遍,袁婕妤脸上有些惶恐,“回娘娘的话,此事臣妾并不知情。”   “你宫中有个宫女叫小霜,你可知道。”   袁婕妤显然没有从褚芷聆刚刚的话中出来,点点头,“入宫的时候宫中分派宫女过来,其中就有这个叫小霜的,臣妾平日了用惯了身边的人,就把她们几个安排在了外头。”怎么昨天意外的事还能查到朝霞宫来,和朝霞宫的宫女有关。   “那你可知今天一早,这个宫女就不见了。”褚芷聆看着她眼底丝毫不知情的模样,今早请安时,她看到玉茵端过去给她们看珠子时也是这神情。   袁婕妤摇摇头,“臣妾不知。”   自己宫中的宫女不见了不知,宫女做了什么不知,到底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呢。   褚芷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似笑非笑,“袁妹妹,想当初一起做公主伴读的时候,你并不是这么糊涂的人,怎么朝霞宫中的事你这个做主子的竟都不清楚。”   袁婕妤的神情有些尴尬,褚芷聆缓了缓语气,“若只是歌舞楼里私斗,没有酿成大错也就容松过了,本宫也不想深究。”若不是一早在司教所里审问出的话,褚芷聆根本没打算在请安的时候告诉她们,两个舞女回话各不相同,从歌舞楼可以延伸到内宫之中,岂不有趣。   “娘娘说的是,此事是臣妾疏忽了,没有管教好朝霞宫的人。”袁婕妤诚心认了错,褚芷聆抬头示意她不必往下说,提醒她道,“如今已是午膳的时辰,到现在都没找到人,宫中再大,也不至于大到寻不到人。”...   也是奇了,司教所审问到这处,这个叫小霜的宫女真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两天都没寻到人。   和小霜走的亲近的几个宫女也不知她去了哪里,一早起来要给袁婕妤送水时就不见了人,两天过去,宫中上下愣是没发现她的踪影。   这就算是乔装打扮出宫去了,门口也是有记录,这两天宫门口的出宫记录都没问题,也没有特别的人出去,一时间,这摔倒一事到了小霜这里直接被截了断,没了下文。   素日里都有见面的,忽然之间人不见了,还不知道去了哪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底下的宫人们纷纷都在猜测小霜究竟去了哪里。   对于褚芷聆来说,人还在也就罢了,这么凭空消失,更让她怀疑。   只不过对于皇宫来说,一个小小宫女的失踪,根本引不起什么波澜,也吸引不了太后和皇上的注意,如此过了大半个月,九月初时,朝霞宫一个小宫女失踪的事情慢慢的淡了下去,宫中又出了一件事。   不少宫人病了,过了没几天太后娘娘也抱恙病倒,齐昭仪她们虽然无碍,可前来请安的时候脸色都不甚好,褚芷聆带人去往延寿宫看望太后,太医看诊之后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肠胃不适。   太医说的面色不佳,头晕,呕吐,腹泻等症状在那些病下的宫人中也是如此,到底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会引发这么多人同时病下,连着太后都被连及,皇上那边亲自下命彻查,可查到了御膳房,里面送往各处的吃食都没问题。   宫外运进来的食材没问题,烹饪的过程没问题,刑部那里派人过来,直接查到了根源处,御膳房内用于烹煮的水出了问题。   褚芷聆很及时的得到了消息,水没有毒,水只是不干净,御膳房里的水都取自御膳房后面的数口水井,这里的水因为要供给皇上太后和这些后妃们烹煮之用,所以常年有人看管,怎么会不干净。   但打上来的水太医一验,确实是不干净,喝多了会生病,宫人之所以病下的多,是因为有些直接饮用打上来的井水,吃食上忌讳的少。   烧煮过之后水干净一些,太后娘娘因为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抵抗弱,这才病倒。   御膳房的井水出了问题,刑部的人往周边查去,在御膳房附近一个无人去的荒废小院里找到了引发这次病发的罪魁祸首。   院子的一口水井中,扔着一具已经腐烂多时的尸体,水井上面用石块压着,掀开来的时候臭气熏天。   刑部的人从水井里把这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打捞上来,从还没腐烂的衣服上依稀辨认出这是个宫女。   大半个月前宫中刚失踪了一个宫女,刑部的人很快把这件事上报给了皇上,皇上把意思传达给皇后,褚芷聆这边,正带着朝霞宫的人和制衣局的宫女前去刑部辨认尸体。   到了刑部,翠儿和朝霞宫的几个宫女害怕着进去,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其中一个宫女吓晕过去了,还有一个进去没多久,扶着柱子吐到出来。   褚芷聆站在院子里,一旁的袁婕妤看到她们如此,脸色也有些苍白。   那边门口的刑部令史还要求她们再进去看,刚刚那一次进去几个人都吓的不敢看,什么都没认出来,那个吐了的宫女说什么都不肯进去了,瘫坐在走廊里,脸色发青。   最后还是胆子大一点的一个宫女认了衣服上挂着的一个荷包,认出了这个死者就是失踪了大半个月的朝霞宫宫女,小霜。   仵作的验尸结果,头部遭了重击,其余的伤即便是有也无从得知了,呈报上去的公文写的是,头部先遭重击,后被抛尸井中,死亡时间应该是八月十五夜里到八月十六的清晨,案发现场应当是在院子附近,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应该不会离的太远。   很快审问八月十五夜里值守的人,有没有看到听到可疑的,还审问了朝霞宫内的宫女,一个大活人大半夜离开,怎么会谁都不晓得。   最后从朝霞宫一个守夜的宫人口中得知,半夜小霜出来去过茅房,但她后来轮值了,就不知道她回没回来。   而御膳房附近的一个太监在御膳房外依稀有看到一个背影匆匆走过,不确定是不是小霜,时辰是在朝霞宫那边离开后没多久。   摆在刑部尚书面前的问题,是谁杀了小霜,抛尸水井。   这边的院子里,抛尸的水井周边被挖了大坑,把水井里的水掏空了之后又把周边的泥沙全部挖开,包括御膳房后面的几口水井全部清理了一遍。   大半个月的时间,尸体在水中腐烂,废井里的水早就已经是毒气冲天,地下水流相通,御膳房的水井离的并不远,所以连着那边的几口水井内的水都不干净了,宫人们很多都是直接打了水上来喝,几次之后身子弱的先病下了。   太后病下和后妃精神不济的原因竟然是这个,想起来都浑身悚然,令人作呕,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刑部和太医院那边消息也封锁的快,并没有把致病的原因说出来。   可宫人之间猜测纷纷,凡是稍微知道点的,凭借自己想的,越说越离谱,禇芷聆下令对这样传言的人严惩不贷,处置了几个宫人后这才安静了一些。   这件事过去没几天,刑部那里凶手还没抓到,朝霞宫内的袁婕妤病倒了,发热昏迷,病的还不轻,还不时梦寐话语,吓的脸色苍白。   禇芷聆前去朝霞宫探望她,这才几天的功夫,袁婕妤就瘦了一圈,拉着她的手不停的说小霜托梦给她说自己死的好惨,好可怕。   从朝霞宫里出来,禇芷聆直接去了延寿宫,太后娘娘的身子好了许多,只是想起这件事心里头还是觉得瘆的慌,看着禇芷聆建议道,“此时不可张扬,但已经引起恐慌了,不如做一场法事,镇定一下人心,也好让这件事安定下来。”   死一个宫人不是什么大事,太后也不会在意,如今是因为这事情引发出宫中人心惶惶,这才是大事,一日不解决,就多生事端。   禇芷聆点点头,“您放心,儿臣这就去安排,未免宫外议论,且说是为我朝,为母后和皇上祈福。”... ☆、012.皇后娘娘中毒(大修)   入夜皇上过来凤阳宫,禇芷聆提起太后所说做一场法事来安定一下人心,舒季清关切太后的身体,赞同了这么做,“宫中做法事的都是在龙泽寺中寻僧人前来,朕派礼部的官员前去请人,你在宫中安排即刻。”   禇芷聆替他换下了外套,顺着问了案子的事,“可否查出些什么,大半个月过去人被扔在井中竟丝毫不知。”她一直在找这个宫女,也曾想也许凶多吉少出了意外,或者是乔装出宫去了,却不曾想是被别人用这样的方式给谋害,还扔在那样的地方,若不是井中的水出了问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知道。   舒季清看她微有自责,拉过她到自己身边,“你亦不是先知,如何得知,法事过后,这件事就当是意外罢了。”禇芷聆叹了一声,随即点点头,“如此也好。”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大婚过后他一直是留在凤阳宫和景殿宫之间,褚芷聆身边伺候的人也对皇上的习惯很了解,几个人退出屋子,在屋外候等传召。   舒季清拿过桌子上禇芷聆白天看过的书随意翻阅,那边玉茵把放着针线的篓子拿过来,是绣了一半的荷包。   中途舒季清抬头看了她几眼,有些好奇她手中的荷包,仰头要看,褚芷聆手一收,愣是没让他瞧见荷包上绣了什么。   舒季清都看到她低着头嘴角的莞尔,比她先沉不住气儿,起身到她身侧,从她手里拿过了这荷包,没等他阻拦,翻个面,荷包上绣了一个清字。   “朕如今可也有这福气了。”褚芷聆哪里听不出他的揶揄,抢过没修完的荷包,“小心针扎了手。”   舒季清便在一旁看她,看她认真的一针一线绣着荷包,忽然开口,“芷聆,你可还怨朕。”   手一颤,褚芷聆低呼了一声,穿过荷包的针扎在了她的手指上,血珠子冒了出来,舒季清拉过她的手把伤了的手指含在了口中。   腥咸的味道在他口中蔓延,褚芷聆想要把手抽回来,他不让,抓着不松开。   适才那一扎,她疼的眼角冒了泪花,他又不松手,她便抬头瞪着他,不到两回合,舒季清先败下阵来,声音低了几分,“还疼么。”   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她的情绪,想讨她开心,却又弄砸了,比她还要委屈。   褚芷聆有些无奈,“当时受伤,您还疼么。”   舒季清摇摇头。   褚芷聆低下头去摸着荷包上的那个字,“如今臣妾也没那么疼了。”只是想起来的时候心中还是酸涩的很,她不想骗他。   舒季清抱住她,“还有朕在。”...   几天过去,禇芷聆忙着准备宫中法事的安排,日子选定了之后就要在宫中把该准备的事准备起来。   担心禇芷聆累,舒季清加派了些人前来凤阳宫帮忙。   十月初三这天,朗坤宫外的广场上搭起了高高的台子,禇芷聆跟着皇上一同出席,这台子一层一层往上搭建,每一层处都留了很大的空间。   仪式开始时官员已到,等着钟声一响,广场三面的大门那儿鱼贯而入僧人,同时诵经声从三面传来,顿时使得这广场上升起一股神圣感。   祭天祈福,皇上也要下跪。   等着那些僧人一层一层的坐在搭起来的台子上,最后一个身着繁杂僧服的僧人手执权杖长在最高处,所有的官员下跪,这边舒季清也领着禇芷聆跪了下来。   塔形的台子上最高处的僧人朝天祈福,最后朝着皇上这边作了个请的姿势,身后的宫人这才把禇芷聆扶起来,他们站起来了,广场上的官员还跪着。   禇芷聆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祭天大典,后宫别的妃子都没这资格前来参加,远远看着,那高高的台子,清一色的盘坐僧人,拿着佛珠,口中诵经,耳畔都是他们持续不断的念佛声。   祭天的过程长达一个时辰,最后还要皇上上台,手捧天牌祭拜上天,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官员和禇芷聆再一次下跪,诵经声渐渐大了起来,像是要把这神圣的念力传达到宫中各处,借以去晦。   法事并没有安排在广场上,而是设在了那个院子里,皆时还要在宫内走一圈,尤其是御膳房和朝霞宫,祭天到了末尾,这个僧人就带着二十几名僧人一路从朗坤宫先往小院子过去。   禇芷聆作为后宫之主比他们早一步等在了小院中,法事的时间并不长,一炷香的时辰,这个叫空明大师的僧人到禇芷聆面前说道,“皇后娘娘,此井须填,把此物埋于下,散地下积累的怨气,百日之后再此之上修建花草树木,要以生灵之息养地,不可荒废。”   一旁的嬷嬷把僧人手中的符箓接到盘子里放好,一路过去,僧人先到了御膳房,后去了朝霞宫。   朝霞宫中袁婕妤还病着,得知有僧人来做法事,自己不能出来相见,求着禇芷聆让僧人赐一道符箓给她傍身。   袁婕妤是真的噩梦做怕了,知道僧人在朝霞宫上下都转了一圈,在宫女小霜的屋子里也做了法事之后,整个人像是有了支撑点,病瞬间好了一大半。   在内宫转了一圈需要好两个时辰,再回到朗坤宫外的广场上,已是下午的时辰,禇芷聆朝着皇上行礼,点了点头,关于超度法事的事情那都是私底下商量的,明面上,祭天之后在后宫转悠,那是为太后为皇上,为后宫的妃子祈福。   空明大师请禇芷聆上前,正是在第二层的台子上,禇芷聆被人扶着上去,空明大师作了个请的姿势,“还请娘娘将手心置于此上。”空明大师身边的僧人端过来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软垫子,他要禇芷聆手心朝上放在软垫上。   对龙泽寺的大师,饶是皇上也是很尊重,每年祭天祭祀都要请他们前来,所以禇芷聆照做了,反问道,“大师,这是为何。”   空明大师看着这手心,半响,神情淡然的冲着禇芷聆竖手行礼,“贫僧奉娘娘一句话,达成所愿未必甜,惜福未必苦。”   禇芷聆一愣,猛然想起了什么,看空明大师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但后者一直维持着淡然的神情,眼神诚挚,好似刚刚奉给她的话,全都是谨言真谛。   龙泽寺有很多能人大师,能被请到宫中来祭天做法事的,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辈,看手相能得出这样一句金言,莫不是他瞧出了些什么,又或者是知道点什么。   背后不远处站着的就是皇上,禇芷聆诚心求解,“敢问大师,既达成所愿,于本宫而言那就是甜,又为何是未必甜,惜福之事就该是甜,如何会是苦。”   空明大师摇了摇头,“娘娘太过于执念,贫僧言尽于此。”说罢,空明大师转身从另一侧走了下去...   禇芷聆站在那儿良久,祭祀所有的事情结束后回到了凤阳宫中她还在想这个空明大师说过的话,她执念,她所执念的事情就是爹的案子,弟弟的下落,这算是太过于执念了么。   “达成所愿未必甜,惜福未必苦。”禇芷聆重复了这一句话,忽然笑了,禇家翻案,弟弟能够安然回来,这怎么未必甜了,她禇芷聆如今要惜什么福,惜施家给她的恩赐么,惜她活着,惜她如愿嫁给了皇上,在他身边。   说是谨言真谛,不如说是告诫她的话,乖乖惜现在当皇后的福,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就都是苦的。   但还有什么比她所经历的更苦。   半响,褚芷聆开口,玉茵走了进来,褚芷聆看着她,吩咐,“让荣喜出宫去,去查一查这个明空大师是否和施家认识。”大师都能说到这地步,到底是看出了什么还是受人所托。   玉茵抬眼看了娘娘一眼,退步走出了屋子,很快去找了荣喜,到了门口这边,和刚进门的贺嬷嬷险些冲撞到,这一宫之中也有争宠的,贺嬷嬷作为施家过来的,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时间久,总觉得高她们一等,玉茵险些冲撞,贺嬷嬷当即就横眉瞪了她一眼,“这般匆匆忙忙,一点规矩都没有!”   “贺嬷嬷说的是,娘娘在屋里,贺嬷嬷您请好走。”玉茵对着贺嬷嬷行了礼,折身出了屋子去找荣喜。   这边贺嬷嬷犹如一拳头打在这棉花上,虚无力道,反倒是惹了自己不痛快。   进了屋子把食盒放下,里面拿出了炖好的汤亲自端着送到了内屋,褚芷聆正在那儿看账,贺嬷嬷放下了婉贴心道,“娘娘,忙了一日,您该歇息会儿。”   “有劳贺嬷嬷了。”褚芷聆放下账本,看了一眼炖好的汤,散着一股淡淡的药味,似乎添了好几味在里头,“这是什么汤。”   “是太后娘娘那儿派人给您炖了送过来的子归汤,说是给您补身子。”贺嬷嬷走到她身后给她捏了捏肩膀,“让娘娘能早日怀上小皇子呢。”   拿着勺子的手一顿,褚芷聆舀了一勺放在嘴边抿了一下,轻启,“烫,你先出去罢。”   端进来之前也是试了温度,并不烫,贺嬷嬷折回到褚芷聆面前,恳求道,“娘娘,老奴有个事儿想求娘娘您答应。”   “何事。”   “老奴家里有个侄女,今年刚满十岁,几个月前入的宫,如今在制衣所中当差,老奴想求娘娘给个恩典。”   褚芷聆看了她一眼,“那就让她来凤阳宫跟在你身边罢。”   贺嬷嬷脸上一喜,跪下答谢,“老奴谢娘娘恩典。”...   要打听一个龙泽寺的大师并不难,更何况是宫中派下去的人,荣喜出去了两天很快回来有消息,从龙泽寺别的僧人口中就能打听到一些事,这个空明大师和礼部尚书家走的挺近,施家几次去龙泽寺也是请他讲经。   宫中这样的祭祀一般都由礼部尚书负责,而礼部尚书和施家,可有着远带的亲戚关系,施夫人和礼部尚书李大人的妻子是表姐妹。   褚芷聆过去不曾听施沫楹说起过关于去龙泽寺见大师卜算之类的话,那么这手相一说,应当是第一回,第一回就能瞧出这么多,与其相信这神通,褚芷聆更愿意相信那是有人刻意而为之,警示给她。   荣喜带回来两个消息,另一个是关于买下褚家大宅的葛家。   这个神秘的葛家很不好打听,来历不清不楚,仅仅知道是富商,还是极富的商人,荣喜进出宫多次才打听到些许的消息,如今这葛家已经搬进去了。   “褚府改名为葛府,近日府中有大动静,人已经搬进去了,但却是后动工的,花园和几座阁楼都在修缮,听附近的邻里说,亭台阁楼都被拆了,小的上了城中瞭望塔往府中看,几座楼阁都不见了,园子也在修缮,打听说是这葛家要改这宅子的风水运势,所以要在葛家人搬进去的情况下根据葛家人的气运来改。”   “改气运。”褚芷聆记得清楚,当时褚家置这宅子的时候,就是一亭台楼阁都是按着风水来列,确实当时的褚家在朝中势头很旺。   爹曾经说过,褚家气运不绝,不是靠着如今恒安城中的褚家,而是靠褚家的祖宅,但恒安城中很多人是认为褚家搬到了后来的丞相府才一步一步高升的。   “断一氏出路,先斩其气运。”褚家这一氏,能赶净杀绝的都已经赶紧杀绝了,到如今竟还有人要改了丞相府的气运,要让褚家彻底没有后起之路。   在褚芷聆的印象中,朝中大臣,似乎是有这么一位,极其的信奉风水,过去和爹交好的时候还曾经一起研究过丞相府中的风水之位,如今已经升了官的内大臣霍大人。   褚芷聆心中的那账本,又添上了一个人名,让荣喜退下,褚芷聆有些乏力的靠在了软榻上,眯着眼,没多久睡着了。   此时是响午,等她醒过来,窗外有叮咚的雨水声,睁开眼望过去,半合的窗外天是阴暗。   褚芷聆抬了抬头,忽然觉得头沉的难受,侍奉的玉露听到动静赶紧把她扶了起来,一手抚了下她的额头,“娘娘,奴婢扶您去床上躺着。”   继而玉露到了门口轻声吩咐了几句,褚芷聆不知怎么地,只觉得愈发的头晕,难受的想吐,却又吐不出来,整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可又浑身无力。   这感觉来的太迅猛,一个时辰前她还好好的,睡了一觉竟变成了这样。   褚芷聆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隐约有听见谁的说话声,有些熟悉,努力想睁开眼却睁不开来,想伸手也伸不起来。   褚芷聆好像是回到了当初掉下山崖时候初醒过来时候的无力,不能说话,不能动,看不到任何东西,浑身上下都好像不是自己的... ☆、013.病弱的蓝婕妤   耳畔又有熟悉的声音传来,这一次褚芷聆能分辨出来了,她张口喊了一声,有些模糊不清,但正在听太医说话的舒季清回头看了她一眼,掩饰不去眼底的担忧。   床上的人再度呢喃了一句,“季清。”   即便是太医正在施针,舒季清看她如此难受,坐在一旁拉住了她的手,昏迷中的褚芷聆脸色很痛苦,像是陷入了什么梦寐,想要挣扎,浑身却没有足够的力气。   舒季清紧拉着她的手,褚芷聆像是抓到了依靠,紧锁的眉头终于松了一些,而舒季清的神情却沉在那儿散不开去,荣喜忽然来景殿宫说皇后娘娘昏迷不醒,更让他觉得突然的是,太医的诊断结果是中毒了。   两度施针过后,床上的人忽然间翻身扑在了床沿,呕吐了起来,屋子里顿时散起了一股并不好闻的味道,侍奉的宫女赶紧清理,褚芷聆并没有睁开眼,只是一味的吐。   等到胃里的东西全部都吐净了,躺回去之后,这泛青的脸色终于有了回转。   太医擦了一下汗,起身对舒季清道,“皇上,皇后娘娘还会昏迷些时候,但已无恙,只需服用几贴药即可。”   “可知是什么毒。”舒季清看到这个叫玉茵的宫女端了温糖水过来喂给皇后喝,走出了内屋,太医随即跟了出来,回禀道,“娘娘的膳食没有问题,就是娘娘惯用的熏香出了问题,臣适才查探,添了与娘娘膳食对冲之物,娘娘午睡时燃了熏香,这才中毒昏迷。”   皇后娘娘的凤阳宫内,熏香被人动了手脚都没有人发现,是他疏忽了,她身边本就没有一个可信的人,而他却没有想到这一点上,以为在宫中就安全。   舒季清脸色微沉,太医低头福底着身子感受到这压力不敢作声,半响,舒季清冷冷吩咐,“来人,把凤阳宫所有的宫人都拿下,送去司教所。”   门口的贺嬷嬷她们一怔,全都跪了下来,其中几个还抱着她们走了娘娘无人照看的话语,舒季清不为所动,让桂公公带人把凤阳宫内所有人都拿下送去了司教所,只留下两个宫女暂时代为照看皇后,等他派来的人到了后也要带去司教所...   褚芷聆又做了一场梦,很长很长的梦,梦见的东西太多了,疲惫到最后梦醒的时候竟是什么都不记得,褚芷聆昏迷到了第二天一早才醒来,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是个脸生的宫女,屋子里忙碌的嬷嬷也换了个人。   “皇后娘娘您醒了。”宫女很快发现她醒了,屋子里的嬷嬷走了过来,宫女侧身,这个嬷嬷把她扶了起来,在她身后垫了靠垫,让那宫女去倒水来,端给褚芷聆喝,“娘娘,奴婢是皇上派来照顾娘娘的,皇上昨夜留宿在凤阳宫中,刚刚去早朝。”   “其她人呢。”褚芷聆喝了几口,人还乏力的很。   “娘娘午睡时中了毒,凤阳宫的所有人如今都在司教所里受审。”这个嬷嬷扶了她躺下,把她昏迷之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褚芷聆轻轻摆了摆手,嬷嬷带着宫女退到了屏风旁,她看着床头,中秋夜舞女险些摔跤,宫女意外死亡,如今是她中毒,入宫不过半年的时间,事情一件接连着一件。   褚芷聆没有醒多久,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再度醒来,身旁多了舒季清。   “醒了。”舒季清拨了一下她额上的头发,“感觉好些了没。”   “好多了,如今什么时辰。”褚芷聆摇了摇头,抬眼看他,不过一夜之间,他好像也消瘦了一些。   此时的褚芷聆不知道她这一天一夜昏迷不醒他是如何度过的,人一旦失去过一次,此后就会惧怕千千万万次失去的可能性,中毒也要,昏迷也好,都让他觉得害怕,可他不能表现出来给她看。   “别管什么时辰,先养好了身子。”舒季清把她的手放回到被窝里,轻轻拍了拍。   “那司教所那边。”褚芷聆还是想知道那边审问的情况。   “借此机会,把凤阳宫的人清一清,朕先派先人手过来,等你病好了,自己去选人。”舒季清的脸色一凝,在面对她的时候转为温柔,一宫这么多人,当初进宫时都没一个自己人,如今何不借此机会,全部肃清感情,不管是施家派的也好,太后派的也罢,照顾不好主子的,那就不必再留下了。   “也好。”褚芷聆眯了眯眼,想的多了,头更晕。   屋外太监禀报,舒季清伸手抚了一下她的额头,“朕出去一下。” ...   褚芷聆昏迷了一天一夜,舒季清查了一天一夜,皇后中毒昏厥,皇上盛怒。   舒季清从凤阳宫出来一路直接去了怡风宫,怡风宫就在朝霞宫的附近,住着入宫一来大病不曾,小病却不断的蓝婕妤,选入宫的时候什么都是好好的,入宫没几天时常抱恙,成了名副其实的病美人。   只不过舒季清此趟过去,却不是去探病的,而是去拿人。   蓝婕妤一身湖蓝宫装,脸色微白,娇弱可人的跪在那儿迎接皇上的到来,迎来的不是皇上和颜悦色问候她身子如何了,而是皇上的一声令下,怡风宫一干人等,全部拿下在怡风宫中,守各个宫门口,不许人再进出,违者直接重罚。   蓝婕妤还跪在那儿,不解的看着皇上,眼底盈盈的挂着泪,就快要落下。   舒季清坐下,神情淡漠的看着她,“十六这日,中秋晚宴过后,你抱恙说身子不适,留在宫中没去请安,是否。”   “臣妾十五晚宴受了些风寒,怕传染给皇后娘娘和各位姐姐,所以一早便派人去了凤阳宫告罪。”蓝婕妤低着头柔声回道。   “蓝尚书之女,身子可有羸弱到这份上,入宫百日不到,抱恙的日子有二三十日。”在皇后中毒之前舒季清还不会去在意后宫这些妃子是否抱恙,去不去请安,可往当中细查就发现了异样。   能被选入宫为妃的,身子骨一定是不错,传宗接代,怎么能是羸弱之人。   一没侍寝二没纷争,入宫一来时常抱恙,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这就有问题了,一查之下,果真是查到了些东西。   桂公公招手让人上来,两个太监手中,一个手中是药瓮和药碗,一个手中是一叠尚未煎过的药包。   蓝婕妤瞥了一眼,低着头解释,“臣妾入宫前身子骨确实不错,但受了次风寒后便一直未痊愈,再者这井水一时,臣妾的身子便一直没有好。”   “是一直没有好,还是故意不让它好起来。”舒季清把这药瓮和药包放到她面前,“太医开的药方,里面重新被添了两味药,效果适得其反,反而是愈吃愈不好,十五深夜朝霞宫的宫女前去御膳房煮宵食,怡风宫的宫女也有去御膳房煎药,朕说的可有错。”   没人看到蓝婕妤低着头眼神里面不断的闪烁,只听见她的承认,“是,臣妾宫里确实派了人去煎药,臣妾回宫之后就有些不适。”   “可是此药。”药碗中黑漆漆的药渣是认不出来了,但药包里打开的有那些药还是清晰可见,蓝婕妤摇摇头,“臣妾愚昧,并不识药。”   “药瓮里的是你的汤药,这碗里的,是当日你所服用药的渣子,至于这几包东西,从小熟读医书的蓝婕妤会不认得,真是出乎朕的预料。”   蓝婕妤猛的抬头,似乎是没有料到皇上对她还有这番了解,舒季清的脸色顿时凛了下来,也不想和她多做废话,直言道,“十五夜里去御膳房煎药的人,还不止一个宫女,借由煎药之名,与朝霞宫宫女小霜于御膳房后的院子相见,杀人灭口,抛尸荒井,为了掩人耳目,盖以石块,杀人之后,人还在院子里躲了一夜,怕被路过的巡逻看到,并没有回怡风宫,第二天一早,直接在御膳房里为你取了早膳后才回的怡风宫,朕说的可对。”   “皇上,臣妾怎么可能派人去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蓝婕妤苍白的脸上满是无辜,这姿态,又隐隐是要昏厥过去。   “中秋宴前你就开始身子有不适,可不是十五之夜受了风寒所至,你所服用的汤药之中添了什么还需要朕来告诉你到底是何物?”装身子羸弱来掩人耳目,整日在怡风宫内足不出户,俨然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没有丝毫竞争力杀伤力的妃子,低调到几乎要被人忽略。   这些舒季清都无所谓,不会管。   “若要问朕如何得知蓝婕妤闺中熟读书籍的喜好,那还得归功于蓝尚书力鉴家兄时一笔带过对你的夸奖,家中一双儿女,皆看看书,长子研读兵法之书,长女喜好看医书。”舒季清这一字一句,击溃了蓝婕妤摆放于脸上的神情。   但蓝婕妤跪在那儿,依旧是一句肯定无比的话,“臣妾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皇上说的这些事,臣妾确实不知。”   “蓝尚书这些年在朝中也算是兢兢业业,蓝家长子三年前去的境地,巨是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你千不该万不该,对皇后下毒。”舒季清起身,弯腰看着她,这视线直穿透她的双眸,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皇上是不会因为一个小小宫女的事追究到底这责任,蓝婕妤家中父亲兄长皆为朝廷效力,还是直接为他所效力,是不容小觑的力量,所以她假装抱恙,借舞女在中秋晚宴上要给皇后难堪,后又杀人灭口的事,舒季清看着这形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把念头动到了皇后的身上... ☆、014.谁的下场更惨   蓝婕妤倏地睁大了眼睛看他,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她虽没有做过公主伴读,但是对皇上独钟禇家嫡长女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娶施家嫡长女是太后懿旨,等同于不得已,蓝婕妤一直坚信皇上心中不会有皇后的位置,只不过是装样子罢了,直到现在从皇上口中听到了这句话。   “皇后所用熏香有指定,稍加留心就能知晓,皇后身边的宫女极难接近,你就舍近求远,派人在领去凤阳宫的熏香内动手脚,等着用到了动了手脚的熏香,那也不会往之前的去想,而是怀疑有人在熏炉中投了药。”舒季清看着她,冷漠道,“还需要朕把这些人带上来亲口告诉你么。”   “皇上,臣妾并没有做过这些事,臣妾与皇后无冤无仇,请皇上明察!”蓝婕妤很快跪倒在地磕头道,她没有做过,查出了是她宫里的人做的又能如何,当初朝霞宫的宫女小霜指使别人对舞女下手时,也没追究袁婕妤的错。   舒季清看着她,眼神愈加泛了寒意,“既然蓝婕妤觉得无罪,那朕便把你交由刑部,由刑部审理此案。”宫中事拿到宫外去审理,皇家的颜面丢不丢那是另外一回事,这蓝家的颜面才算是丢尽了,犯了多大的错,宫妃的事要交由刑部审理。   蓝婕妤死命的揪着膝盖上的衣服,眼神里时不时闪着一抹不甘,却还是跪在那儿,咬口一句,“臣妾不会害皇后,却是有人要故意诬陷臣妾,请皇上明察!”下到熏香里的药毁了,差人办事用的银两宫中哪里还区分哪个宫的,都一样,她蓝梦媛唯一错的,就是管不住宫人,不知道她们受了谁的指使去害皇后。   这种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能死不承认,她没有算清楚皇上对皇后的重视,却能笃定皇上不会把她送去刑部。   末了,她抬起头,眼泪中带着倔强看着舒季清,“皇上,臣妾是略识药性,但这并不能作为臣妾要害皇后的理由,臣妾是自己给自己下了药,让身子骨羸弱,那是臣妾不想争,刚刚入宫几月,臣妾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买通皇后宫中的人,臣妾若是论错,那就是臣妾管不好怡风宫中的宫人,信错了她们。”   审理案子的时候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千夫指都是一个人的错,可却没有最直接的证据,例如现在,没有下在熏香中的药,没有来往的书信,没有赏赐用的首饰物件。   蓝婕妤的神情让被人几乎是快要信了她所说的,她不想争宠,只想安安静静的留在宫中,所以让自己抱恙,她苍白着脸色跪在这边,眼神里尽是被冤枉的冤屈。   舒季清静静的看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也不为她这模样所动,半响,抬了抬手。   桂公公亲自出去,一炷香的功夫,再度回来,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盖着一块布。   端到了蓝婕妤面前,桂公公掀开了那布,盘子里放着一个荷包,几包珠子,还有出入宫的一块牌子。   “这是从小霜身上拿下来的荷包。”舒季清在一旁淡淡的提醒,蓝婕妤神色一变,下意识的往后退却。   她是怕,她虽没见过从井里捞上来是什么样情形,可井水一事加上袁婕妤后来噩梦连连的遭遇,如今看到这荷包,她从心底里就觉得悚然。   “这几包珠子,一包小霜让制衣局的人交给舞女的,一包是埋在朝霞宫小霜的住所外,另一包,是在怡风宫中搜到的,这令牌是十二当日出宫时怡风宫的宫女所用,十一那日皇后带着你们前去看歌舞楼的节目安排,此后你就派人出宫寻这珠子,十五当晚没有如你所料,场面控制住了,你怕查下去查到怡风宫,很快你就派人杀小霜灭口。”蓝婕妤后退一些,桂公公就靠近一些,一定要让她看清楚,蓝婕妤脸色煞白。   “当日刑部的人进来查时已经查到了怡风宫。”只不过当时舒季清没有追究她的责任,死了一个宫女,中秋宴会上的事又圆回来了,不必再引起什么慌乱,所以把这件事淡下去了,“朕说过,你千不该万不该,派人对皇后下毒。”...   皇后病下的第三天,蓝婕妤被打入冷宫。   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皇后病倒的缘故,肯定是和蓝婕妤脱离不了干系。   很快宫外得知了此事,蓝尚书为此连夜进宫求见皇上,女儿这才入宫几个月就被打入冷宫,下半辈子等同于废了。   素日里在皇上面前吃的开的蓝尚书这一次却吃了闭门羹,候在宫外几个时辰皇上都没有接见,第二天,蓝夫人进宫想求见皇后,也被拦在了凤阳宫外,只能转而去了延寿宫求见太后娘娘。   此时褚芷聆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送去司教所的宫人,最终回到凤阳宫的只有四个,下了朝皇上来凤阳宫看她,褚芷聆正在小花园的亭子里透气。   病了这么一场,褚芷聆消瘦了很多,舒季清进了亭子,站到她身旁,褚芷聆指着亭子边的秋菊笑道,“皇上您看,今早这儿的花都开了。”   “外头风大,回屋去吧。”舒季清看她脸颊上脂粉盖不去的苍白,握了握她的手,指尖泛凉,牵着她的手回了屋子。   玉茵斟了茶之后就退下去了,褚芷聆手捧着杯子,这几日都没让她们请安,但宫中的事她也知道,如今蓝婕妤被打入冷宫,皇上还不肯接见蓝大人,这是铁了心不想让给蓝婕妤机会。   “皇上,蓝婕妤的事,是不是罚的过重了。”褚芷聆知道他动怒是为了自己,但如今这形式,蓝婕妤一直身在冷宫,怕是蓝尚书不会再如此尽心。   “她要害你,朕若还姑息,那此后凤阳宫可还能安定。”舒季清拍了拍她的手,语气缓了缓,“朕知道你担心什么,但这朝堂之事,朕退不得。” 他退这一步,今后就要退十步百步。   “臣妾不是这意思,这条条的罪,论大了欺君,论小了也是谋害性命,打入冷宫并不重,但皇上您应当接见蓝尚书,您需和他言明,蓝婕妤犯了什么错,再给蓝家和蓝婕妤一个机会。”褚芷聆靠近他耳畔轻轻说了几句。   带着热气的呼吸萦绕在他耳边,舒季清身子微微一绷,等到褚芷聆说完,他这耳根后头竟隐隐的泛了些红。   褚芷聆看到了,低头喝着茶,掩饰眼角的笑意,后者有些恼羞成怒,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听的候在门外的桂公公还以为主子怎么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舒季清点点头,褚芷聆抬起头,脸上还洋着笑意,“如此一来,皇上也算是顾念了君臣之义,仁至义尽了。”   两个人靠的极近,所以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她脖颈处的白皙,鼻息还有淡淡的香气,舒季清的视线停在她闪烁的眼眸,四目相对,舒季清嘴角上扬,眼底那一抹深意更泛露骨,最后还是褚芷聆先落荒而逃撇过视线。   这是无声的对弈,舒季清终于在刚刚她靠在自己耳畔低语时的尴尬中掰回了一局,带着分孩子气,神情得意的笑着...   傍晚的时候蓝尚书又进宫来求见,这一回皇上接见了他,在景殿宫中带了一个多时辰,离开的时候,宫人看到蓝尚书好似瞬间老了好几岁。   快天黑的时候褚芷聆去了一趟冷宫,门口的嬷嬷见是皇后,开了门带着她入内,蓝婕妤还是穿着那天皇上前去怡风宫的那一身衣服,安静的坐在桌子旁,看到她进来,起身淡淡的行了个礼。   “蓝尚书几番入宫求见皇上,今早蓝夫人也进宫求见了太后娘娘。”玉露给皇后搬来了椅子,褚芷聆坐下,比她神情还要淡的语气复述着蓝家人为了她进宫几次求见被拒。   “本宫不会问你为何下毒,本宫只问你一句,你是想走,还是想继续留在这里。”褚芷聆顿了顿,走进来两个嬷嬷,一个手里是一身宫女服,另一个手中是一个简单的包袱。   “你竟不问为什么。”蓝婕妤冷哼了声。   褚芷聆指了指那衣服,“本宫死了,无非就是皇后之位悬空了,本宫有何可问,你可以选择穿这身衣服永远离开皇宫,从此隐姓埋名的活着,也可以选择留在这冷宫中,留一辈子。”   “你不用得意,在他眼中,你不过是比我有用的棋子罢了。”她爹不是施丞相,若是,这个皇后的位子就该由她来坐,今日她不是败给了皇上对皇后的用情,不过是败给了她不如皇后有用罢了。   “你说的没有错,本宫大概是这宫中最有用的棋子了。”褚芷聆不怒反笑,赞同她的话。   蓝婕妤没见她动怒,眼底满是讽刺,一字一句道,“皇上如今觉得你是有用的棋子,哪天等你无用了,会如何。”   “劳蓝妹妹忧心了。”褚芷聆盈盈的笑着,吩咐嬷嬷把衣服和包袱留下,“你若是想走,就把这身衣服换上。”   说罢起身要离开,蓝婕妤终于没能克制住情绪,霍一下站了起来,冲着她喊道,“施沫楹,你别高兴的太早,要是皇上知道褚丞相的死和施家脱离不了干系,你看皇上还保不保你,你的下场一定比谁都惨!” ☆、015.褚芷聆的软肋   禇芷聆停住脚步站在了门口,回过头,神情凛然,冷冷的看着蓝婕妤。   后者被她这一股狠劲震慑到,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却还是支撑着那神情和禇芷聆对视着,她并没有说错什么。   禇芷聆和她对视了片刻,什么都没说,转身直接出了屋子离开了冷宫,蓝婕妤看着她裙摆消失在门框边上,捏着宫女服的手一松,脚下竟有了软意。   刚刚那一刻,她是有想要把自己彻底杀人灭口的吧...   回到了凤阳宫中,从禇芷聆坐下的姿势中看出了她的一些不平静,蓝婕妤的话对她自然是有影响,她怀疑施家,怀疑爹的案子和施丞相脱离不了干系,但从蓝婕妤口中听到这样类似的话,还是让禇芷聆惊诧非常。   蓝婕妤知道,那么蓝家又知道点什么呢。   正待想的时候,玉茵进来,“娘娘,宫女司那儿的公公带人过来了。”   褚芷聆摆了摆手,玉露扶着她起来,走到外头,宫女司的三个公公四个主事嬷嬷,带着三十几个宫女候在那儿。   何公公上前,恭敬道,“娘娘,皇上命小的带人来给您选。”   褚芷聆一眼看过去,这些宫女都低着头,走下了台阶,褚芷聆在第三排的左边发现了一抹熟悉的,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站在十五六的年纪群中,显得格外矮小,身旁的主事嬷嬷看到她注意的久,走过去把瑞珠拉了出来。   早前皇上派人送了一份这些宫女的情况过来,吃过一次亏,总是会格外的谨慎,新进的宫女比身在宫中的来的干净,但也有可能是外头送进来的。   走到最后,褚芷聆的视线落在后排中间的一个宫女身上,模样端正,一脸的沉稳相,比这一整排的人都来的成熟。   主事嬷嬷会意的把人带出来,褚芷聆走着一圈选了四个宫女,等到人都退去,桂公公那边又带了几个宫女和嬷嬷过来,凤阳宫的宫人彻底的被更换了一遍。   皇后宫中的人彻底更换,这在偌大的皇宫之中自然是引起了注意,那些被换走的人,一部分降了职,一部分直接遣散出宫。   到了下午,玉茵过来禀报,说是冷宫那边蓝婕妤已经换了宫女服悄悄送出去了,褚芷聆点点头,接应的人和宫外的事由皇上安排的,抬头看玉茵,“本宫记得你还有个弟弟,还是个童生。”   玉茵神情微怔了怔,很快回答,“回娘娘的话,今年开春中了童生,现在镇上书院念书。”   “是个有出息的孩子。”褚芷聆顿了顿看着她笑道,“何不接到恒安城来,这儿的书院比镇上的好很多,你进宫以来都不曾见过家人吧,接到恒安城来,出宫的时候还能见一见。”   说完,玉茵即刻跪在了地上,冲着褚芷聆磕头,“谢娘娘恩典!”   褚芷聆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她,眼底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看向门外,这视线似乎是要看得更远一些,“就去枫山书院吧。”...   凤阳宫宫人更换的第五天,右丞相夫人进宫求见。   褚芷聆看着施夫人,如今是十一月,算这时间,也快半年没见了。   “娘娘的身子可好些了。”施夫人看到她略微瘦了些的下巴,如今这张脸,就是她的女儿,而不论是因为这张脸,还是背后的人,施夫人都有些心疼,毕竟她过去和褚夫人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已经好多了。”褚芷聆点点头,“妹妹如今可好。”   “她也很好。”施夫人眼神微闪,皇后口中的妹妹,不就是沫楹。   褚芷聆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她这一病,凤阳宫的人都换了,没过几天就赶着进宫来,送回施家的贺嬷嬷她们,可见是说了不少的话。   放下杯子,褚芷聆坦然看着施夫人,“此番进宫,不止是为了探望本宫吧。”   拧着捏着多难受,又不真的是亲闺女,施夫人从袖口里取出了信递给褚芷聆,“这是丞相写的。”   褚芷聆打开信,很快扫了过来,嘴角上扬,眼底继而是讽刺,把信轻轻放下,“丞相怕什么,本宫只是查褚家的事,对丞相造不成什么威胁,让本宫不再往下查,难不成褚家之事,和施丞相有关。”   “施家皇后不必如此提防,您该提防的是随时看着施家看着皇后您的人,皇后娘娘派人出宫查褚家一事,难免惹人耳目。”皇后这么受宠,皇上为了她都不在后宫宠幸别的妃子,皇后的一举一动,如何不引人瞩目,派人出宫这种事,自然有人会盯着。   “本宫还要多谢施丞相提醒。”意在告诉她,敌人不是施家,而是别人。   听着她这并不客气的语气声,施夫人叹了一口气,“芷聆,沫楹这么做,施家送你入宫,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沫楹不忍心你就这么死去,派了多少人才在悬崖底下把你找到,你们从小到大这么好的关系,你也是知道。”   施一恩情,还一报,这样的道理她褚芷聆懂。   可归根结底,救了她,换了另一张脸,还是要让她替嫁入宫,这要让她如何感恩的起来。   “替嫁入宫,够还她的救命之恩了。”褚芷聆定定的看着施夫人,“伯母您说是么。”   前面的这番对话施夫人像是能够预料到,她拿起一旁的杯子抿了一口茶,脸上的神情从容了很多,“还有个消息忘了告诉皇后,丞相派人去辽北打听思远的消息,思远失踪了。”   这才是抓住了褚芷聆的软肋。   褚芷聆眼神一缩,凛然的看着施夫人,“丞相是忘了当时的约定么。”   杯子接触杯底的轻扣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施夫人一改刚刚略带小心和尴尬的神情,“自然没忘,施家没有人对思远动手,丞相只是派人去打听一下辽北那边的情况,要知道,朝堂这边大多时候都对那边不甚深知,丞相派去的人到了辽北之后并没有见到思远,也没有他的消息,打听一下才知道,半个月前,思远失踪了。”   “辽北看守严厉,出去开荒都有镣铐锁着,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褚芷聆沉了沉声,瞧不见的心底,一颗心悬在了那里。   “丞相会尽力替皇后您寻找思远的下落,皇后您不必担心,辽北之地,失踪还可能是他自己逃出来了。”也可能是死在了荒地,亦或被人掳走...   傍晚皇上过来,褚芷聆还没开口问他,舒季清也告诉了她关于思远失踪的事,褚芷聆怔怔的坐在那儿,施夫人所说她可以选择不信,当时施丞相为了威胁自己听话的编造之词,可从皇上口中听闻此事,褚芷聆哪里还能不信。   “辽北开荒的那些充军之人,不都守卫森严,没有逃离的可能性,怎么会失踪的。”褚芷聆喃喃道,她不敢往更可怕的方向去想。   “朕派去的人回报,并没有发生斗殴死亡的事情,思远应该是逃出去了。”舒季清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那边虽然乱,但官员家眷充军去的,都会严格登记,一有死亡,不会隐瞒。”   “那个地方荒芜的很,他逃出来要怎么活。”褚芷聆抓住他的手,彻底的慌了,那边没有人烟,但是很多匪徒的聚集地,朝廷清剿后很多人都窜逃去了那边另立山寨,早年她就听爹说起过,那边的匪徒凶残到抓了人直接会把掳走的人当口粮,人命在那边真的是一点都不值钱。   其实舒季清心里也没底,辽北那个地方,距离远,聚集的人又混乱,很难掌控,就是去开荒的都是派了军队,逃出去运气好的话出了辽北就能活命,在那地方停留的时间久了,不是饿死,就是被人抓走。   “不会的,他这么聪明,既然能够在守卫森严中逃出来,就一定能活下去。”舒季清紧紧抱住她,褚芷聆无措的伏在他的身上,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急切道,“皇上,如果思远真的是逃出来了,他一定不会回恒安城来,要在辽北找,或者出了境地找。”   说着褚芷聆越发的肯定,“臣妾跳崖的消息肯定在辽北周围也能有所打听,他知道臣妾身亡,就不会再回恒安城来。”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性子,得知家人都死了,他不会回到恒安城,他只会留在辽北那边。   “朕派人在辽北找,若是出了境地,怕是难寻人了。”舒季清这么说,还是保守着估计,别说出了境地,就是在辽北找人,那也是难于登天。   褚芷聆怎么会不清楚了,舒季清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为今之计,是先要查清楚褚丞相的案子。”   翻案了,才能正大光明的昭告天下,才能顺理成章的让她回到褚家大小姐的身份,不必遮掩躲藏。   沉了沉心境,褚芷聆把今日施夫人进宫一事告诉了他,“臣妾查买下褚家的葛家,竟还能招的这么多人注意。”   舒季清和她对视,一笑,“看来这鼠投的,引出了不少蛇。”   正说着,屋外桂公公忽然出声禀报,“皇上,刑部尚书来报,恭婧王游南山回来途中遭遇劫匪,至今未归!”... ☆、016.恭婧王遇劫   半个月前恭婧王去南山游玩,今天下午送回恭婧王府的消息却变成了归来途中遭劫,下落不明。   王府中人先是报了官再进宫禀报,刑部尚书快了一步直接进宫来报,逃回来几个报信的人,和恭婧王一块被抓的有两个贴身的丫鬟和几个侍卫。   先帝时就得了这么两个儿子,虽不是一母同胞,皇上和恭婧王的关系却胜似亲兄弟,得知此事,舒季清即刻加派了人手前去寻人。   南山回恒安城不过四五日的车程,来去就这么几个山头,早几年已经清剿过一回,不太可能再盘踞山贼,若不在这几个山头,还得扩大范围搜索才行。   接连找了两日,都没在附近可能被山贼盘踞的地方找到线索,刑部带人往外扩大范围,在第三天的清早,连夜大暴雨之后,搜索的官兵在南山往恒安城这边一个僻静山谷的山洞里找到了发了高烧,昏迷不醒的恭婧王,随同的还有一个受了重伤的丫鬟。   把人送回了恭婧王府,刑部尚书在这山谷周围搜索,南山还要过去十几里路远的一个树丛中找到了马车,刑部尚书按着山头附近搜索,终于在一个凹头的地方发现了一座小寨子。   但寨子早已经是人去楼空,刑部尚书带人赶到的时候,这寨子里除了侍卫的尸首和一具看似劫匪的尸首外,只剩下撤离时一团乱的景象,不见别人。   人是找到了,活着的绑匪却没见到一个,南山附近的几个城中都设了关卡,城中当铺酒楼时刻关注有没有人用官银花销,典当东西。   宫中这边,皇上直接把恭婧王接到宫中来养病,褚芷聆带着汤药前去探望,人还没醒。   恭靖王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从那凹头逃出来到那山洞,在林子里四处走,起码也得耗费上一两天,遇上那场大雨,十一月的天直接把人淋垮了。   褚芷聆进去,太医守在外屋,一直都没离开。   褚芷聆让玉茵把汤药放下,走进内室瞧了瞧,恭婧王躺在床上,脸颊发红,那是烧未褪去的征兆。   褚芷聆只听见他似乎在喊谁,问一旁伺候的嬷嬷,“昨天到现在都是如此么。”   嬷嬷点点头,神情似乎有些惶恐,褚芷聆隐约分辨着他在喊的话,“你一直守着,恭婧王说了些什么。”   “王爷似乎是一直在喊叫碧痕的人,王爷他还...”嬷嬷不敢说,顿了顿,床上的人直接替她说了下去,恭婧王忽然高喊了一声‘沫楹’,褚芷聆转过头去,昏迷中的他不断的摇着头,不知呢喃着什么,再也听不清。   恭婧王直呼皇后娘娘的名讳,侍奉的嬷嬷听王爷喊了一夜,她怎么敢说。   看着床上舒季泽,吵吵闹闹,叽叽喳喳小冤家,褚芷聆脑海中似有什么清晰了...   一天后,恭婧王醒过来了。   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那个受了伤的丫鬟状况如何。   得知与他一同被救的丫鬟如今并无大碍时,恭婧王醒来喝了药,又睡过去了。   凤阳宫这边得了回报,褚芷聆想了想,最终没有再过去探望,只是命人过去送汤药送吃的,好生照顾。   而这找了好几天的劫匪,始终都没有踪迹。   刑部尚书进宫前来问劫匪一事,从恭婧王的口中得知,离开南山后一天的车程就遭了劫匪,当时他带去的五六个侍卫只逃出了一个回恒安城报消息,其余的都死了。   他和贴身丫鬟碧痕被抓到了寨子中,走了许多的山路,他们还蒙了两个人的眼睛,拖到精疲力尽时才带被关起来。   舒季泽回忆,“这寨子里人似乎并不多,二十几个,半夜这些人喝醉了,大意是觉得我们不会逃走,逃也逃不远,我们用地上的棍子撬开了后窗逃了出去,遇到他们追捕,碧痕替本王挡了一刀,受了伤。”   丫鬟替他挡了一刀,舒季泽杀了一个劫匪后带着丫鬟两个人在山林里逃,可进来的时候就蒙着眼睛,天还没亮,根本找不到路。   躲过了两次搜索,丫鬟受了伤,走的慢,第二天下午又开始下雨,到了晚上他们才找到一个山洞躲起来,他已经撑不住发了高烧,丫鬟也因受伤的关系晕厥了过去。   他差点以为他们要就这样死在这个山洞中,直到官兵找过去,两个人都已经没了意识。   被带去山寨的时候蒙着脸,遭遇劫匪的时候劫匪蒙着脸,除了那个被舒季泽杀死的劫匪外没有别的线索,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劫走了。   刑部尚书仔细询问了他身上所携带的贵重之物,这些东西除非不拿出来,一旦拿到当铺中去,必定会有线索。   等到刑部尚书离开,恭婧王要求见皇上,他要回王府。   经由太医看诊后确定了不会有大碍,皇上答应了恭婧王的要求,派人送他回了恭婧王府,又赏赐了不少东西,太后这边愁起了恭婧王的婚事。   恭婧王就比皇上小了一岁,当时恭婧王自己不急,太后也就随了他的意思,如今出事险些把性命给丢了,这年纪轻轻的还没娶亲呢,太后娘娘便召见了皇后,要她这个做皇嫂的帮着看看,给恭婧王选一个好的。   “也是不小的年纪了,该把这心沉一沉。”太后自己倒是心中有几个意属的,和褚芷聆说起来,言语之间把她的意思透露了出来。   当皇后的时候太后没有帮衬过娘家,因为先帝已经给了她很多,她一生未孕,一直坐稳皇后这位子,其中少不了先帝的坚持,所以在给皇上选皇后时她并没有考虑过许家,如今恭婧王选王妃,太后多少还是向着些许家,想把许家的嫡长孙女许配给恭婧王为妃,让许家再多享受几代皇家的福泽。   褚芷聆一听太后这意思,是想让她也提许家嫡长女,笑着建议,“许家小姐自然是好,不过母后,儿臣的意思是,不如让恭婧王入宫一趟,您亲自与他开这个口的好,您说当初您也是答应了恭婧王选妃之事可由他,若是宫中下了懿旨,怕是他只顺从旨意,今后夫妻之间会有芥蒂。”   太后想让皇后出面去说,到时候圣旨若是下了,依照恭婧王的性子肯定不会驳了太后的意思,可到时候娶进门,对待不好,还是王妃受了委屈,褚芷聆不想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太后沉思片刻,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等这孩子身子好些了,宣他进宫再说。”   说完了这事,太后自然的就把这话引到了褚芷聆身上,她病过一回,到如今成亲大半年,太后关切她的身子,还关切她和皇上之间的感情。   说到后来就点到了子嗣的问题上。   “先帝当年只有皇上和恭婧王两个皇子,子嗣并不多,如今皇上不肯召宠妃子,你要尽快怀上孩子才是。”   褚芷聆恭顺的点点头,太后当她是不好意思,提醒她道,“怀上了子嗣,是男是女都不要紧。”不过是给朝堂一个交代,皇后这么得宠,她也能生,那就都不成问题了,可若是这么得宠还一直没能怀上子嗣的话,那就说不过去了。   褚芷聆怎么会不明白,太后又嘱咐了她一番,这才让她回去...   夜里两个人入睡前说起白天在延寿宫的事,褚芷聆总觉得这一场遇劫显得有些神乎其技。   绑匪什么样子不知道,一路过去还蒙着眼睛,逃出来之后杀了一个人,等官兵到了,人去楼空,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除了那个被恭婧王击杀的匪徒外,其余的好像是人间蒸发了。   “朕也觉得蹊跷。”舒季清点点头,从南山过来,走官道都是很安全的,但这一遇劫,劫持的干脆迅速,等到前去抓捕,撤离的也迅速,不像是劫匪,倒像是有预谋的绑架。   “派人去那寨子里看,发现寨子里的屋子都还很新,而且看宅子里的情况,不像是有妇人老人小孩的踪迹。”仿佛一整个寨子都是男人,而且是身强力壮的男人。   这并不合理,若是一个劫匪山寨,通常都会有妇人和老人,多一些少一些的问题,清剿了这么多的贼窝,哪一个是全年轻力壮的男人。   褚芷聆想了想,“您是说有人故意如此,带走恭婧王,营造被绑架的样子?”   “半年前二弟前去负责秦河水患一事。”当时可揪出不少贪赈灾银两,只收钱不办事的人,而且一拉一大串,直接牵扯到了朝中一品大臣,“否则,他逃走,带着一个负伤的丫鬟都没追到人,说明这些人对山林也不甚熟悉,若真是劫匪,起码对寨子周边的地势山林都了解的很透彻,所以二弟逃脱后,他们很快就撤离了。”   在舒季清看来,真有鬼,所以才会撤离的这么快,否则和官兵撞上,难免露出马脚来。   褚芷聆这么听下来,皇上的如此解释,整件事还说得通。   夫妻二人对看了一眼,舒季清不想她再操心别的事,很快换了个别的话题,问起她在延寿宫还和太后说了什么,褚芷聆说起了恭婧王婚事一说,继而声音便止住了,看了看他。   舒季清回看她,“怎么了?”   褚芷聆摇了摇头,有些话她说不出口,也问不出口,“太后娘娘就提了王爷的婚事,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二弟的婚事他自己也有主张,你说让母后召见他入宫商议是对的,若是直接下旨,依他的性子,心里头怕是不会痛快。”舒季清见她有些乏了,让她躺下,起身吹灯,屋子里陷入了一片的黑暗。   舒季清躺下后把她搂到怀里,禇芷聆没有动,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舒季清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心细如他,怎么会没察觉到她刚刚顿住时的奇怪。   许久,禇芷聆安静的靠着,以为他睡了,正欲睁眼,耳畔传来他的叹息声,“芷儿,你在害怕什么。”... ☆、017.美人在侧诱人   褚芷聆身子一颤,舒季清一直没睡,昏暗的床帏内低头看不清她的神情,却能够感受到她不安的情绪。   半响,在他的等待中,褚芷聆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无措,“臣妾怕有一天不记得自己原来长什么样子。”对着铜镜,不记得原来的模样,也忘了自己原来的声音。   其实最怕的,是谁都不记得她原来长什么模样。   “以前你爱笑,笑起来很温柔,眼角却总带着俏皮。”舒季清伸手轻轻的抚上她的眉头,声音低沉而蛊惑,“你的身上,永远有吸引朕的存在,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这儿,永远不会变,朕不会忘记你的样子。”指尖停留在她的眼旁。   呼吸的热气从她脸颊抚照而过,他的声音里似乎藏了推动,褚芷聆仰起头,想要仔细看清楚话语之下他的神情。   太近了。   近到都看不全他一张脸,只看得清楚他的双眸,在这昏暗帷帐下,却显出熠熠的黑曜。   褚芷聆伸出手,慢慢的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在他有些粗渣的下巴触碰而过,指心微痒,再而到了他的嘴边,褚芷聆手指有些发颤,后者很快的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压在了身下。   仿佛是忍受了多大的困难,舒季清伏倒在她肩膀上,嗅着她发丝间淡淡的香气,哑声,“朕怕控制不住。”饶是亲都不能,他怕自己会停不住。   如果面前有一面铜镜,褚芷聆当能看清楚自己的神情,红晕的脸颊,闪烁不定的眼神,最终,褚芷聆脑海里闪着新婚之夜嬷嬷给她看过的册子,轻轻的推了他一下,靠在他耳畔嗫嗫了一句。   等舒季清转过头看,她已经是满脸通红,一个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一个则是羞到无处躲藏,两个人互相看了有那么一会儿,舒季清试探的拿起了她的手,眼神询问着她可否。   手一缩,最终是没挣脱,褚芷聆撇过脸去,耳根子后头都染了红...   翌日,舒季清满是春风的上朝去了,玉露发现主子在梳妆的时候是不是走神,和玉茵对看了一眼,替主子梳好了头发,褚芷聆到外屋用膳,脑海里还是某个人在开了小荤后央求晚上继续的神情话语。   用过了早膳,各宫前来请安,褚芷聆吩咐在外室中烧了炭盆子,屋子里暖暖的。   对于齐昭仪她们而言,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憋屈的宫妃历程,还没来得及得罪一下皇上,直接就不被看上,别说侍寝,饶是生了一场病想要皇上前去探望,都是奢侈。   袁婕妤那会儿都吓成这样了皇上都不为所动。   请安过后褚芷聆留下了齐昭仪和范容华,临近年关了,宫中会很忙碌,大年三十还有宫宴,她们两个身份品级是之中最高的,褚芷聆留她们下来一起忙这些事。   “娘娘,历年的绫罗进贡,今年当如何。”齐昭仪顿了顿,历年的绫罗进贡是由褚家去找的商贾负责进贡,褚家被抄,这历年自然也就断了。   褚芷聆翻了一下册子,从中列了不少官员推荐上来的,褚芷聆在里面看到了这个葛家,指了指,“齐太傅也推举了这葛家,看来确实不错。”   齐昭仪嫣嫣一笑,“大哥走南闯北,去了不少地方,也听闻起过这葛家的生意,所以推举了这家。”朝中官员推举什么人为皇商,说白了就要从中渔翁得利,这葛家才刚来恒安城,就得了几个朝中大臣的推举,其实力不容小觑。   范容华看了一眼那册子,“依臣妾所见,历年的白家也挺好,这些年来都是他们进贡的绫罗,未曾出错,褚家出事是一回事,也不能抹煞了别人这些年来的功劳。”   白家能这么多年稳坐皇商,除了褚家的支持外,自然有他的品质保证,可就是牵扯到了褚家,如今没人敢推举。   “就让这三家的派人进宫,看一看这好坏,自有评断。”褚芷聆点了白家葛家,还有提到比较多的何家。   离开了凤阳宫,一路过去,少不了争执,范容华一力支持白家,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那和褚家有关,齐昭仪提起褚家是隐晦的给皇后找刺,而她就是明晃晃的要给皇后扎刺。   “我说范妹妹,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家去年就不在这之列了,今年会加上去,莫不是妹妹你向范侯爷求的。”齐昭仪款款走着,范容华哼了声,“你齐家选葛家,我范家选白家,各凭本事。”   说罢,范容华转个弯进了春晖宫,齐昭仪眼神微眯了眯,一旁的宫女低声道,“娘娘,时辰差不多了。”   齐昭仪脸上微粉,本该是走回希宜宫的,过了个小门,她转弯过了回廊,直接到了小花园里。   这条路是皇上下朝之后每日的必经之路,也是宫妃偶尔会散步的地方,出现也不算突兀,对于她而言,怎么会屈就于就这样了...   没多久,皇上下了朝了。   齐昭仪坐在亭子里,远远看到皇上过来,自然需要行礼打招呼,走下了亭子在这必经的小径上候着,等皇上过来,行礼,“皇上吉祥。”   “免礼。”舒季清多看了她几眼,恒安城虽然不下雪,但十一月中后的天已是深秋,这样的衣着不免单薄了些。   “臣妾正巧在亭中赏花,皇上可赏脸与臣妾一起。”齐昭仪款款起身,柔柔的看着他。   “好。”片刻,舒季清点点头,齐昭仪脸上略过一抹欢愉,在一旁等着他走过了,继而半步距离,跟着走进了亭子。   茶水和果点都备着,舒季清坐下,齐昭仪站在那儿亲手给他斟茶。   煮茶工序不少,好不好喝也有手艺成分在内,齐昭仪倒茶的姿势很漂亮,把握着每一个空隙,把神情和姿势都展现到最好。   末了,捧起杯子递到他面前,“皇上您尝尝。”      舒季清接过杯子,茶水入口清爽,他点了点头,“不错。”   齐昭仪又把碟子推过来,“皇上您再尝尝这个。”   新酿的桂花酿做成的桂花糕,满口的香气,却不甜腻,喝一口茶这滋味混在一起,确实不错,美食令人愉悦,舒季清眉宇松了松,没有赞扬,这神情表现出来的确实是好吃。   “臣妾献丑了。”齐昭仪福了福身,脸颊有些泛红。   “这是你做的。” 舒季清顺着她的话问,这桌子上的东西一看便是精心准备的,在这小花园里遇到他,十次有九次都不算是巧合。   “臣妾平日里喜欢做这些。”齐昭仪欲语还休的看着他,这姿态,哪一个男人见了不为之动容。   两个人坐在亭子中将近半个时辰,而这事传遍皇宫也只需要半个时辰的功夫,也许半个时辰都不需要,舒季清还没到凤阳宫,褚芷聆这儿就已经知道了。   瑞珠这个小宫女机灵又护主,很快把事情说了一通,说的齐昭仪就差要在亭子外跳舞了,末了,瑞珠抬头看皇后,却见她抿嘴笑着,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怔了怔,娘娘生的可真好看啊...   等着瑞珠离开,没多久皇上就过来了,快到午膳,褚芷聆有些发懒,坐在内屋中翻着书,舒季清走进来,她放下书请安,询问他,“皇上可是要在此午膳。”   随后吩咐人去御膳房通知,褚芷聆和他对坐,陪着他下棋。   下了一半,舒季清抬头看她,褚芷聆很认真的看着棋盘,后者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褚芷聆脸上泛过愠怒,气急败坏的瞪他,“皇上您是故意的!”   “生气了?”舒季清笑靥,“朕让你五子如何。”   不说还好,一说褚芷聆就更来气了,和他下棋从来没赢过,以前还是公主伴读的时候,他也没让过她一回,如今还说让五子,这不是赤/luo/luo的轻视她的棋艺。   “不下了!”褚芷聆啪一下把棋子放回到棋盒里,扬了扬眉看着他。   “愿赌服输?”棋面上暂时还分不清输赢,他从她的棋盒中捏过一枚白子,放在一处,这棋局上就发生了变化,她胜了一筹。   “刚刚要不是皇上打断臣妾。” 褚芷聆看他这耀武扬威的样子,她刚刚就想过下那边的,要不是他晃着扰乱自己,她早反将这一军了。   “再给你次机会。”舒季清指尖轻轻扣了扣棋盘,脸上的笑意越渐,心情好极了。   “不下了。”褚芷聆轻哼了声。   舒季清反倒是扬手指了指她的脸颊,“鼓着呢,吃醋了?”没等她说什么,后者点点头,“吃醋了刚刚怎么不问。”   “幼稚。”褚芷聆低下头轻轻嗫了一句,可脸上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   外屋玉茵请示午膳已经送过来了,褚芷聆起身笑看着他,“皇上,该用午膳了。”   舒季清起身,淡然的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褚芷聆一顿,想挣脱他却没松手,拉着她的手掌,一指不断轻触着手心挠痒。   褚芷聆低低喊道,“别闹了。”   “这话听着朕觉得甚是耳熟。”舒季清嗯了声,嘴角带着笑意牵着她走了出去,褚芷聆愣了愣,随即脸颊泛红,这话昨晚她才说过...   这边的希宜宫内,齐昭仪看着皇上派来的人,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玉茵是十分恭敬的看着她,“娘娘,皇上特意吩咐奴婢给您来药膏。”她早上做糕点的时候不小心烫伤了手,在小花园里给皇上斟茶时候额外的提了袖子露给皇上看。   皇上是看到了,但送这药膏过来的,怎么会是皇后的人... ☆、018.恭婧王的婚事   齐昭仪瞥了一眼宫女接过来的药膏,笑看着玉茵,“怎么会是你送过来呢。”不是桂公公,不是景殿宫的任何一个人,反倒是凤阳宫的人。   “皇上前去凤阳宫提及在小花园中看到娘娘手上的伤,皇后娘娘命人准备了药膏,奴婢是奉皇上之命给娘娘送来的。”玉茵还详尽的介绍了这药膏的好用之处,皇后准备的,皇上命她送的,那这到底是算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齐昭仪让人赏了玉茵,看着桌子上开了罐的药膏,淡淡的药香,闻着也不难,到底算谁的意思,且看听的人到底想听到什么了。   在齐昭仪看来,皇上能够发现她手上的伤,那便是有注意,这药膏自然可以是皇上让皇后准备了命人送过来。   换言之,皇上是关心她的。   话拣好的听,意思自然是挑选自己喜欢的理解。   齐昭仪命人把药膏挑了一些涂在手上,嘴角泛着笑意,眼底渐渐的染上了一抹向往。   屋外宫女进来禀报,说是齐夫人进宫求见,齐昭仪放下袖子,吩咐道,“请进来吧。”...   转眼即是十二月,腊八过后,整个恒安城的新年气氛逐渐浓烈起来,就在三天前禇芷聆刚刚选定了今年宫中绫罗的进贡皇商,三家之选,最终选了恒安城皇商的新秀,葛家。   不得不说葛家送进来的绫罗确实好,当初爹选白家进贡时禇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绫罗,但三家一比,白家稍显逊色,何家就更不用说了。   禇芷聆见到了葛家的三当家,那是和皇上年纪相差无几的男子,和白何两家站在一起,却显几分孤傲出来,她至今都觉得自己不是错觉,那神态,不像是经商之人有的,尤其是最后选定了葛家,他的反应,也让她觉得镇定过了头。   关嬷嬷走了进来,走到她面前禀报,“娘娘,太后娘娘那儿派人前来请您去一趟,商议恭婧王的婚事。”   “恭婧王可入宫了。”禇芷聆放下册子,一旁玉露回道,“下了朝恭婧王就入宫去了太后娘娘那儿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太后娘娘等了一个月,就等着恭婧王身子好了请他入宫,禇芷聆这厢也躲不过去。   太后娘娘要她在场,就是想让她帮着一起说服,说许家小姐的好,让恭婧王应下这亲事。   把册子上最后几样看完,禇芷聆吩咐下去,起身前去延寿宫。   禇芷聆到的时候太后娘娘正询问着恭婧王的身子,等她坐下没多久,太后娘娘直奔主题,说到了恭婧王的婚事。   “这次的事后,哀家心里也不安定,你年纪也不小了,把这婚事定下来,哀家也算是对先帝和你母妃有个交代。”太后娘娘缓着声劝道。   舒季泽听此一句才明白过来太后的意思,再看端坐的皇后娘娘,脸上带着和过去无异的笑意,“母后,此事儿臣不急。”   “这哪里是你说不急就不急的,把这婚事定下了,明年成亲,你也该安定下来了,你有中意的姑娘,也可以告诉哀家,让哀家和皇上给你做这个主。”太后嗔了他一眼,“若是没有中意的,那哀家就帮你选一个。”   他有中意的女子么,舒季泽从皇后身上收回了视线,“母后的心意儿臣铭记,但这婚事,儿臣想自己做主。”   “你这孩子,哀家还会害了你不成,哀家与皇后说起过几家姑娘,温柔娴淑,持家有道,定能与你啊把王府给主持的井井有条,你有自己的主意,说出来,哀家和皇后也好替你瞧瞧,把这婚事给定了。”   太后铁了心要把他这婚事定下了,如今是软着语气征求他的意见,询问他的意思,若是真下了懿旨赐婚,他也得从。   舒季泽抬头,嘴角的笑有些玩世不恭,他看着禇芷聆,“母后和皇嫂都替我看了,皇嫂意下如何。”   定定的看着那个熟悉的脸,陌生的神情,舒季泽陷入了回忆里。   “舒季泽!你敢叫本小姐喳喳,你的话比我还多呢!”   “舒季泽,本小姐怎么就不温柔娴淑了,本小姐要是嫁不出去,那都是你咒的。”   “你才不害臊,本小姐是一定要找一个如意的才会嫁,看什么看,我说的可不是你!”   “喂,你说皇上喜欢禇姐姐,禇姐姐将来做了皇后,皇上他还有别的妃子,禇姐姐该多难受,要我肯定不答应,我才不要当皇后。”   但她最后还是嫁给了皇上,他送了一对鸾凤戏珠过去,在她大婚前的第二天,被退回了恭婧王府,从此,他是恭婧王,她是他的皇嫂。   那视线直逼过来,禇芷聆眼底里一抹无奈,对上他的视线,“母后与我都是担心你,有个人在王爷身边照顾王爷,母后与皇上也放心,王爷若是有意属的,岂不更好。”   “皇嫂也觉得本王如今是到了成亲的时候么。”舒季泽又问她。   禇芷聆回看了太后一眼,笑道,“王爷的心静下来了,这自然是成亲的时候。”   “好。”   半响,舒季泽深沉着神情开口,“母后,儿臣却有意属的女子,怕母后不成全,所以才迟迟未提。”   太后神情一怔,她之前也是打听过的,这么久以来都不曾听闻这孩子和哪家的姑娘又多接触的,怎么忽然说有,遂笑靥问他,“是你喜欢的,适合你的哀家如何会说不,这是哪家的女子,让哀家也看一看。”   “等开春,儿臣再告诉母后。”舒季泽说的一本正经,太后乐了,“你这孩子,还卖起关子来了,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是不能说的。”   舒季泽认真的看着她,“如今确实还不能说。”   “罢了罢了,那就按你说的,开春再告诉哀家。”见他还是这般,太后的神情里也有些不愉快,舒季泽很快告退,太后看着禇芷聆,没能让恭婧王应下和许家小姐的婚事,最后还听他神秘的不说意中人是谁,怕她反对,这心里如何都不是滋味。   “母后,要不儿臣去打听一下这是谁家的女子。”禇芷聆刚刚听着,倒像是恭婧王说的负气话,有意中人,偏不说是谁,还要等开春才说,让你们自己猜去。   太后摆了摆手,“哀家没有指着说要他寻什么人家什么样的女子为妃,他既然担心哀家不答应,这女子的身份,怕是配不上。”太后非恭婧王生母,也不像皇上那样把他养在自己膝下,所以这婚事上,合适的情况下太后是不会多插手,也没有非要他娶谁才罢休。   “若是这身份悬殊过大。”禇芷聆看了一眼太后,那宫中这边,会不会反对呢。   “王爷娶妃,那也代表了皇家的颜面,不是什么人都能担的起恭婧王妃这称号,皇上就这么一个弟弟,怎能悬殊过大。”太后很直接的表了态,身份有悬殊,配不上,她不会答应这婚事。   禇芷聆默声,若是她没有猜错,恭婧王哪里来的意中人开春时候交代给太后娘娘,不过是不想成亲罢了。   末了,太后心中还是惦念着这婚事的‘合适性’,要宣许家的人进宫一趟。   这一回禇芷聆没再劝说什么...   临近年关越来越忙碌,宫中如今人尚不算多,但事儿一件不少,十二月二十前后,各地的贡品均已送达,包括边境关系平和的几族,宫内各宫之间都有往来送着东西。   禇芷聆心想着恭婧王的事好歹也要等开春他开口说了才有结果,不料就在大年二五二六,没几天就过年了,皇上这边带给她一个令人惊诧的消息。   恭婧王恳请他下旨,一道是封郡主的,另一一道是赐婚的。   “恭婧王要给救了他的丫鬟求封郡主。”禇芷聆听皇上说了大概之后愣在那儿好半响没有反应过来,那个遇劫之时替恭婧王挡了一刀,受了重伤的丫鬟,恭婧王竟是要替她求封郡主。   “二弟是想让朕下旨封郡主,再行赐婚。”舒季清初听到的时候比禇芷聆惊讶多了,轱但转念一想,“二弟就是个情深意重的人,善待恭婧王府里面的下人,对于舍命救他的这个丫鬟自会是感恩,给她求个郡主身份,求的高了但也在情理之中,就是这赐婚,朕也看不明白。”   “皇上,怕是这赐婚才是重点。”惊讶过后,禇芷聆把这串联起来一想,即刻就想通了,“恭婧王想娶那个叫碧痕的丫鬟,但这丫鬟是恭婧王府的下人,身份如何般配的上他,太后娘娘也不会同意,所以他求皇上赐郡主,不是恭婧王想报恩娶她,而是他想娶她,才求皇上下旨抬高这丫鬟,配的上恭婧王妃这个身份。”   舍身救人不过是个封郡主的噱头罢了,王府中的侍卫丫鬟,在主子出事的时候不出手相救,难道自己先保命逃走么。   舒季清的脸色凝沉了几分,禇芷聆看他这神情,“皇上可答应了?”   “二弟说,他的终身大事,只会求朕这么一回,他说他曾经犯了个大错,这辈子都无法弥补,这一回他不想再错了。”舒季清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朕就这么一个弟弟,自然是希望他能选他想选的,这是他第一次那样求朕。”   所以他,答应他了... ☆、019.都是不能生的   热热闹闹临近过年,皇上两道圣旨更为这新年添了一份喜气,一道圣旨封了恭婧王府中的一个身家清白丫鬟为菏泽郡主,另一道则是给恭婧王和这新封的郡主赐婚的圣旨。   这两到圣旨足够在恒安城掀起一阵流言波浪,谁不知皇上唯一的弟弟恭婧王前些日子遭遇劫匪险些丧命的事情,也有不少人知道他能活下来要归功于一个舍身为他挡刀的丫鬟。   而在这些传言中,对恭婧王府这个舍身救主的丫鬟,颇多的羡煞。   一个王府中的丫鬟,能够近身服侍王爷,已经是莫大的运气了,若是本事好的,还能当个王爷侍妾,将来生个一儿半女的,虽是庶出,可那好歹也是皇亲。   如今可不止侍妾,封了郡主之后身份就有了天壤之别,继而赐婚,一举要成为恭婧王妃,这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是什么。   不消几天的功夫,这丫鬟出身自什么样的人家,家中有哪些人,云云的消息都让人打听的一清二楚。   且不论宫外朝臣会如何议论此事,宫中太后娘娘因为此事,气的不轻。   延寿宫中皇上皇后恭婧王都在,太后看着他们,气的直喊,“你们这是胡闹!”   “季泽,哀家本是好意想为你选一门好的亲事,给你父皇和你母妃都有个交代,哀家也没有逼你非要娶谁,你却要娶一个下人,还请皇上为你下旨,你这是要把皇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说罢看皇上,“皇上您也是,就这么答应了下来,两道圣旨下到恭婧王府,让多少人看皇家的笑话,一个堂堂王爷,要娶一个丫鬟!”   身份云泥,家世差别,都让太后所不能容忍,她看着他们,神情里有些痛恨,“哀家究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要你们两兄弟如此瞒着哀家做这件事,你们真是,太伤哀家的心了!”   恭婧王即刻跪了下来,“母后严重了,儿臣绝没有要伤了母后的心,只是儿臣早就有意,一直没敢和母后提起,就是怕母后不同意。”   “你既然知道哀家会不同意,你就不该这么做,去求你皇兄下旨,你何尝不是抱着旨意已下哀家再反对也无用的心思。”太后越说越气,褚芷聆上前扶住了她,朝着一直沉默的舒季清方向看了一眼。   后者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弟,再看气的不轻的母后,神情里也是无奈得很。   “母后,圣旨是儿臣所下,并非儿戏,也不是把皇家的颜面置之度外,婚姻大事亦是要求得同心,这个姑娘身家清白,入府做丫鬟也是为生活所迫,本性善良也是个聪慧的女子,与二弟两情相悦。”舒季清说完,太后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她看着他,又看了看身侧的褚芷聆,“你这是在埋怨哀家没有让你求得同心,下了懿旨赐婚你与皇后,如今是要让季泽娶一个两情相悦的,不继了你的步伐。”   “儿臣绝无此意!”   “够了!”太后呵斥道,看着这两兄弟,“哀家何曾薄待过你们,既然圣旨已经下了,你们无需再来哀家这里解释什么,也不用过问哀家同意与否,哀家不想听,你们走吧!”   太后推开了褚芷聆的手,一旁的老嬷嬷扶着太后走进了内室,褚芷聆看着被关上的门,回头看舒季清,太后这一回是真的被他们气到了...   接连半个月,大年三十的晚宴上太后娘娘都没有现身,抱恙身子不适,这半月不论是皇上前去请安还是褚芷聆带着妃子前去,都被拒之门外。   太后的表态已经足够明显,圣旨已经下了,要成亲要主持婚礼随你们去,但她从头到尾都是不同意这桩婚事,也不会承认一个从丫鬟封上来的郡主当这个恭婧王妃。   说到底,还是皇上和恭婧王的做法让太后伤心了。   当年皇上生母淑太妃身子骨不好,皇上出生没几年就去了,先帝让太后养着皇上,太后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看待,就是恭婧王,太后娘娘也从未亏待过他们母子,后来恭婧王生母德太妃去世,恭婧王才十来岁,怕他伤心,有一段时间,太后还把他接过来和皇上一起生活照顾起居。   后来皇上登基,太后没有让自己的娘家许家掌权,就是怕这个太后娘家将来对皇上会有所威胁,倾尽全力帮他坐稳皇位,褚家尚未出事前,即便是不喜欢褚家那丫头,她还是答应了皇上选她为后。   太后这辈子就抱着先帝当年那一份恩情,对皇家对皇上都没错待,可皇上和恭婧王的做法,真的太伤她的心了。   等到十五元宵,褚芷聆终于见到了太后娘娘,半个月的时间,太后消瘦了许多,心中郁结,心情不好食欲不振,身子骨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褚芷聆扶着她到了外屋,笑着说起宫外的元宵灯会,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回忆道,“那是很多年前了,哀家去看元宵灯会,到如今还记得清楚那热闹。”   “儿臣也有好几年没有去了。”最近一次,还是三年前的元宵灯会。   “时间久了,你也不会觉得宫中的日子长。”太后意味深长的说着,褚芷聆扶着她到了院子里,侍奉的嬷嬷取来了手炉给太后捧着,入了夜的天空,远远的能瞧见零零散散的烟火,却更添的这里寂寥。   “皇上为母后在龙泽寺请了盏天灯,祈福母后健康长寿。”褚芷聆没忘记前来的目的,太后转头看她,“哀家知道你是替皇上来说好话的。”   “儿臣也不是替皇上说好话,儿臣这是替皇上转达对您的关心呢。”   “哀家老了。”太后摇摇头,“老了管不动了,也不想管,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这天下是皇上的,哀家只是替先帝守一些日子。”太后的语气很淡,淡到真的像是无所谓皇上的举动,也无所谓恭婧王的先斩后奏,褚芷聆却听得出这淡然背后的失望。   饶是恭婧王先跪着求太后,太后百般不同意,再去求皇上下旨,都比现在这样一句都不透露,直接求了旨意,让太后最后一个得知,说个不字的机会都没有。   “皇家的人太多情,终究是害。”末了,太后长叹一声...   褚芷聆去一趟无功而返,去两趟效果也不佳,多去几趟,太后的脸色总是缓和了不少。   一月底的时候皇上和恭婧王又一块儿前去请罪,到了二月初,太后这病才算是真正的好了。   但她还是不愿意见这个菏泽郡主,对恭婧王的婚事也是闭口不谈,你们成你们的婚,哀家开始不喜,如今依旧是不喜。   恭婧王大婚的日子定在了六月,恭婧王府因着这大事忙着修缮屋子,宫中这边,褚芷聆接见了大长公主和良太妃娘娘。   良太妃和皇上还隔着母族的关系,良太妃与皇上的生母淑太妃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淑太妃是嫡出,良太妃庶出,当年淑太妃生下皇上身子骨羸弱,罗家就送了良太妃进宫,第二年良太妃生下了大长公主。   一年前大长公主出嫁,良太妃跟着她一起出宫住去了大长公主府后就甚少回宫,褚芷聆尚未进宫时就知道良太妃与太后不合,这其中的原因,还有当年淑太妃去世前想把皇上寄给自己妹妹养,最后却养在了太后那边,否则今日,她良太妃就不止这身份了。   “茹玥比皇上早成亲几月,公主府中事物也多,而后茹玥有了身孕,这一拖到了现在才进宫来拜见娘娘。”良太妃笑盈盈看着褚芷聆,“还望娘娘赎罪。”   “太妃严重了,大长公主刚刚当了娘亲,本宫应该恭喜才对。”褚芷聆摇摇头,命人直接拿上来送给孩子的礼物,“等大一些,多带进宫来走走。”   凭着和皇上关系好,还凭着比别人多一筹的亲人关系,良太妃说话直白许多,见褚芷聆恭喜,视线在她小腹上飞快扫过,还是那笑盈盈的神情,“娘娘与皇上感情深厚,相信很快也会有消息了。”   褚芷聆抿嘴笑着,并没有接话,大长公主轻轻拉了一下良太妃的衣服,冲着褚芷聆笑道,“这次进宫,母妃与我还想去延寿宫看看太后娘娘,也是晚了这么多天才来,实在是说不过去。”   “初为人母,公主不必介怀。”褚芷聆见她们起身,站起来送她们到了门口,良太妃神情里那隐隐着的得意,她看的分明。   施家和太后的许家有关系,而她就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如何能讨的了这个和太后积怨多年的太妃娘娘,开口闭口有身孕,大长公主刚成亲就有了身孕,她这个皇后,独霸皇上快一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边大长公主和良太妃去往延寿宫,走到了一半,良太妃停住,不愿意再往前,看着大长公主,“你去看看太后就行了,娘去张太妃那坐坐。”   “您都进宫来了,这都不去延寿宫拜见太后娘娘。”大长公主无奈的看着她,“您也真是的,在皇后娘娘跟前提起这个。”   “有什么不可提的,成亲快一年了你皇兄都没去过其他妃子的宫中,这事儿外人不知道我还会不清楚,莫不是和那位一样。”也不是个不能生的。   “娘!” 大长公主提高了音量,“这是宫中,您怎么还提这事!”...    ☆、020.补过头上火了   大长公主这惊呼,良太妃的脸色变的很难看,她既因为大长公主的那句话,也因为接下来非去不可的延寿宫。   和太后之间的不合不是一朝一日才来的,也不是放在暗处,从当年皇上养到太后身边时这刺儿就一直扎着了,这也是大长公主在成亲后要把良太妃接去公主府生活的原因之一。   转瞬良太妃的脸色恢复了过来,看着女儿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笑道,“走吧。”   大长公主还是有些担心,一起到了延寿宫,太后接见了她们,良太妃再没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来,倒是贴心的问太后的身子,还热心要拿几个药方子出来给太后养身子。   太后和良妃相处多年,何以会不知道她一时间这么关切的缘故,看着她身子不舒服,心里不舒坦,因为恭婧王的事情不高兴了,那良太妃看着就有多开心。   正说着,良太妃就提到了恭婧王这亲事,“大长公主府距离恭婧王府也不远,这听说季泽这回是下了大工夫了,恭婧王府这才建好几年,又忙着修缮呢。”   “是么,哀家倒不甚注意。”太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没多加理会良太妃的话,反倒是问大长公主孩子的情况,“有空带进宫瞧瞧。”   “是。”大长公主瞥了自己母妃一眼,良太妃抿了抿嘴,最终没有开口说什么。   “你去看看茹诗,哀家与你母妃说会儿话。”太后挥了挥手,大长公主只好先行离开,出门前还看了良太妃几眼。   屋子里剩下太后和良太妃二人,良太妃这神情就没刚刚那么恭敬了,在她看来,太后并不值得她尊敬,即便她是太后。   “宫外的生活如何。”一旁的嬷嬷给太后换了一杯茶,良太妃环看了这屋子,说的随意,“宫外自在的很,不过太后娘娘您是没这机会出去享受这了。”   “自在就好,若是不习惯,还可以回宫里来。”太后吹了吹热茶,语气里没别的意思,只是这表态上,后宫之中,能一直留在这皇宫中,有这个做主权利的,除了皇后,就是太后。   “这是太后娘娘的皇宫,臣妾还是留在大长公主府的好,毕竟那还是女儿的家,免得太后娘娘又像当年那样反悔。”良太妃字字带针,太后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良太妃似恍然的纠正,“太后娘娘不是反悔,娘娘那是不守信。”   “哀家没有不守信。”十几年了,太后都是这么说。   “若不是太后您不守信,皇上怎么会养在太后膝下,淑太妃托付的不是娘娘,是我。”良太妃如今说起来还是气愤的很,当年姐姐将去,把年幼的皇上托付给她照顾,当时太后也在场,亲口答应下了会说服先帝把孩子交给她来养,可转背,姐姐去世没多久皇上就被带走了。   “那是先帝的意思。”   “若执意不养,以太后当年在先帝眼中的位置,何以不能扭转。”良太妃哼了声,“太后亦是想养罢了。”皇上没有养在她的膝下,对罗家对她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罗家因此错事太多,而良妃耿耿于怀的,还有皇上养母背后所能带来的荣耀。   说一两句太后可以不介意,说多了,太后再好的脾气脸色也沉了下来,当年就是先帝把皇上交到她手上来养,考虑的不止是她膝下无子这个原因,皇子纷纭其中的利益掺杂又岂是这么简单。   太后看她一副你欠了我的神情,呵斥道,“你一直念着这件事,当年皇上要是养在你身边,他就不会被封为太子,今天也不会坐上这皇位!”   太后冷冷的说着,良太妃的脸色变了变,这其中的关系,她怎么会不明白。   可饶是明白,还是不甘心啊。   “你到底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一己私欲,这么多年了,你还无法释怀,你若真念着当年你姐姐待你的好,你就该盼着皇上好,而不是在这里指责哀家当年没把皇上交给你来养!”   “太后您就盼着皇上好了么,让施家嫡长女进宫做皇后,别的不说,这么长时间都未曾有身孕,还不让皇上去别的妃子寝宫,独霸皇上,这就是太后选的好儿媳妇?”良妃愤愤反驳,眼神里就是这意思,自己当年是个不能生的皇后,如今还要给皇上找一个不能生的,这回更狠了。   “大胆!”太后把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看来是哀家太纵容你了,皇上皇后之间的事也是你能编排胡言乱语的,身为太妃,这点道理难道你都不懂!”   “太后娘娘当年教诲的还不够多么!”良太妃霍的站起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气愤,禁足,幽禁,哪一样她没体会过,当年大长公主才几岁,就被先帝下令一齐养到太后这边,她哭过求过,最后被放出来时长公主两度生病,一下瘦弱了许多,当时谁敢说太后的不是,即便是养在太后那边出了问题那也是大长公主身子骨不好,都是她这个当了妃子的不知好歹。   她当年是皇后的时候贤良淑德全部占起了,即便是无子,还有先帝为她担着,姐姐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产后大出血,落了病根,因为这孩子还早逝,她倒好,白得一个儿子,疏远了她和皇上,罗家和皇上的关系,如今当了太后,依旧要这贤良淑德的好名声,容不得她说当年的半句不是。   “太后娘娘您放心,臣妾再不懂事,也不会和皇上提起当年的事,更不会毁了皇上心中您这个母后的好形象,您如今是要禁足还是打入冷宫,臣妾也都没有二话,左右都算是臣妾犯了错,臣妾这条命活到现在这也是运气。”说罢,犹如当年起了争执那般,良太妃转身直接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大长公主哪里知道自己早离开那一会儿母妃和太后就起了这番争执,她若是早有预料,怎么都不肯放她一个人留在延寿宫中。   傍晚的时候大长公主和良太妃出宫,禇芷聆前去延寿宫请安,太后娘娘没有接见她,门口的嬷嬷看着禇芷聆恭敬道,“老娘娘晌午过后身子不大爽利,如今还歇着,娘娘还是请回吧。”   “那本宫晚一些时候再来。”禇芷聆转身要走,门口的嬷嬷喊住了她,“晚一些时候娘娘也无须过来了,老娘娘一时半会儿也休息不好,怕是无心接见娘娘您。”   在这之前也才刚刚接见过大长公主和良太妃,褚芷聆看了一眼屋内,声音也放低了一些,“杨嬷嬷,之前大长公主和良太妃来过,娘娘心情可好。”   杨嬷嬷还是维持那音量,恭敬回她,“大长公主走的早,良太妃离开后老娘娘就歇息下了。”   褚芷聆点点头,听这意思,太后是和良太妃闹了不愉快。   到了夜里,晚膳后没多久,延寿宫那忽然来了一个宫女,手里还拎着食盒,里面是煎好的汤药,太后娘娘命人给她送过来的,以后每天都会在这时辰派她送过来让她服用。   褚芷聆把那宫女召了进来,只说是补身子的药,药方难寻,这药还是在延寿宫里直接煎了送过来的。   褚芷聆把药出了一些,吩咐瑞珠悄悄送去太医那儿。   半个时辰不到,瑞珠回来了,手里多了一张太医写下的药方,褚芷聆拿过一看,其中几味药都很名贵,滋阴补气,助生子之功效。   褚芷聆神情微动,之前太后也有嘱咐她要注意身子,去请安时会赠与她药方,嘱咐她取药煎服,偶尔也命御膳房送些药膳过来,但这样直接的生子汤药还是第一回。   她不知道良太妃和太后说了什么,但如今看这汤药,再想良太妃在凤阳宫中提过的子嗣一事,在太后娘娘面前,想必也是说起过,让太后对她上了心。   褚芷聆没喝这药,但第二天,第三天,接连送了半个月,半个月后,太后娘娘为她请了太医过来把脉,看半月服药的效果,还要监督她是否真的有在老老实实喝药,继而再调整药方,每日煎药送过来。   药方在太后手中,褚芷聆曾向太后建议说她自己来煎药,太后不允,依旧是从延寿宫送过来,月中来了小日子,还有月事的补食药膳,没有一日间断。   太后期盼她尽快怀上子嗣的心愿就快要弥漫到整个凤阳宫,褚芷聆躲不过,只能按日喝这些补药。   喝了有一个多月,太后心心念念着这药方到底能起多大的效果,身子是否能调理好,褚芷聆却上火了。   这两天皇上忙着公务没有留宿凤阳宫,褚芷聆一早起来,伺候她的玉茵先发现了异常,她的脸上和脖子上都起了些小红疹,手臂上也有不少,手臂上的那些还会发痒,玉茵赶紧差人去请太医。   褚芷聆到镜子前一看,脸颊上都泛了些小红点,从脸颊往下蔓延,脖子上和身上都有,乍一看像是吃了什么过敏。   很快太医过来了,询问昨天吃了些什么,一旁的玉茵一样一样告诉太医,并没有误食什么,两次把脉,太医的眉宇紧了又松,隔着屏风请示,“娘娘这些日子可与皇上同房。”   半响,屏风后褚芷聆懒懒道,“近日皇上公务繁忙,留宿凤阳宫的日子不多。”   “依臣所见,脉象显示娘娘肝火过旺,又数日不间断服用进补汤药,体内积淤,无泄出,上火起的疹子。” 简而言之,服用汤药时还需要阴阳调和,这只进不出的,自然容易上火。   听罢,屏风后的褚芷聆都不知该用何种神情来言喻... ☆、第21章 恭婧王大婚   皇后娘娘抱恙,后宫妃子就由齐昭仪带着去延寿宫请安,也不必前来凤阳宫。   皇上下了朝之后前往凤阳宫,褚芷聆素面坐在内屋中,见他看了,起身行礼。   身侧伺候的宫女走了出去,褚芷聆微低着头不肯看他,舒季清走到她旁边,拿起她的手,手背上泛着几颗红疹。   褚芷聆抽回手去,有些别扭,“别看了。”   “朕会与母后去说,汤药不必送过来了。”舒季清低些视线就能看到她脖颈处那几点露出来的红,伸手触摸过去,褚芷聆一颤,想要躲避却没躲避开去,舒季清的手到了她的脸庞,没有寻常时候的浓妆,干干净净,只听见他轻叹了一声,“还是这样好看。”   但言语罢,舒季清意识到了什么,再去看她时,褚芷聆已经把头点的很低,低到他如何都看不清她的神情。   他说错话了。   “聆儿。”舒季清握住了她的手低低的唤道,褚芷聆抬了抬头,张口顿了顿,“臣妾没事。”   舒季清心疼的把她揽到怀里,褚芷聆靠的很顺从,安静的俯在他的肩膀上,耳畔是他的轻语,“朕派人去打听那个神医谷,他能将你换了容颜,一定能将你换回来。”   褚芷聆还未说话,舒季清似是不想多提这个惹她想起往事,又道,“去年中秋晚宴,齐家长子救场,朕封了他为护军参领,留守宫中。”   听到这儿,褚芷聆离开他怀抱有些疑惑,“皇上要留他在宫中任守?”   “任守三年后再外调,齐太傅对这个儿子寄予了很高的厚望。”都是要外任,这三年不如留在宫中,宫中侍卫难握权,这若是在宫外就难说了。   “皇上狩猎遇刺一事,蓝尚书若知道一些,齐太傅一定知道的更多。”褚芷聆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褚家无罪,可皇上昏迷之时就把案子定夺,到皇上醒来一切尘埃落定,如此急匆匆,不能等到皇上醒过来,生怕被人拦着,肯定有所隐瞒。   褚芷聆说完后见他迟迟不说话,抬头看他,只见他视线落在自己的脸庞上,嘴角还带着笑意,一下明白过来他在看什么,张开五指直接贴在了他的眸子上,轻斥,“还看!”   涨红的脸上泛着些小红疹子,配上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倒是显露出几分逗趣来,她越是捂着他便越是开怀,从她的指缝中看到她窘促的神情,嘴角上扬,褚芷聆收回了手恨恨的看了他一眼,舒季清眼底露出一抹无奈,“都已经看到了,还遮。”   “那也不准看。”褚芷聆扭过头去,舒季清靠过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句,褚芷聆的脸颊又不争气的红了,轻推了他一下,“别闹!”   “母后用心良苦,我们也不能辜负了她的期望。”舒季清说的煞有其事,药都送过来了,如此接连不断,他们怎么能什么努力都没有呢。   禇芷聆轻哼了声,直接站起来,指了指放在另一侧已经凉掉的药碗,“臣妾喝了一月多,那接下来的,就只能劳烦皇上您了,谁让我们不能辜负母后的期望呢。”说罢,眨了眨眼睛,俏皮的很。   舒季清失笑...   让红疹退下来的时间花了很久,也许是因为她这脸的缘故,身上的红疹褪去的快一些,脸上的等完全淡去,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经历这么一次,太后那儿终于没再每天派人过来送药,这让褚芷聆松了一口气,转眼到了六月,天渐渐热了,恒安城大事,恭婧王成亲的日子到了。   修缮一新的恭婧王府终于迎来了女主人,短短半年时间,恭婧王把菏泽郡主的家人接到了恒安城安顿下来,又给郡主的兄长安排了差事,把未婚妻一家子都安排妥当,下的聘礼都惊着了大家。   当时下圣旨的时候只是给了一个称号,所以没有府邸之类的赏赐,宫外传着这恭婧王妃是何等传奇的人物让恭婧王如此倾尽全力,大婚当日,迎亲开道的队伍很长,王爷成亲那可是难能一见的,这迎亲来去,路上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只留的中间迎亲队伍的经过。   入了夜拜堂过后,众人簇拥新人去了新房,交杯酒后新娘留在新房内,恭婧王在前厅宴客。   一个丫鬟入府一年,嫁给了王爷变成了恭婧王妃,这飞上枝头的速度令许多人叹为观止,饶是现在新房里伺候着的几个丫鬟,去年还和碧痕有着同样身份在王爷院子里伺候,如今眼看着她变成了她们的主子,心中也都是微妙的很。   很快有人扶着恭婧王回来,碧痕起身,门口的妈妈和丫鬟代扶着恭婧王到了床上,碧痕示意其他人出去,留了一个丫鬟帮她打下手。   一年多来她都是这么伺候他起居,如今就算是成亲了她也没有假于人手,而是亲自替他换下了衣服,接过汗巾替他擦脸。   舒季泽没有全醉,但也近乎半醉,等碧痕和丫鬟替他换下了衣服,他撑起身子靠在床上看着床侧火红的身影,看着她背对着自己,眼底一抹迷惘,那背影好似很熟悉,他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喳喳。   待到碧痕回过头来,舒季泽看到她的样子,清醒了,她不是她。   “王爷,您感觉好些了没。”碧痕关切的看着他,拿着汗巾替他擦手,舒季泽皱了眉头,哑着声,“你现在是恭婧王妃了,这些事留给下人做就行了。”   仿佛是没看到他眼底的不耐,她伸手温柔的扶了他靠到床沿,接过丫鬟手中的醒酒茶,柔声道,“别的事都能交给下人,服侍王爷就是臣妾应该做的。”   说罢,端着碗要喂他喝醒酒茶。   舒季泽伸手接过碗一口饮下,碧痕起身,到屏风后换下了衣服,等丫鬟出去屋子里仅剩他们两个人,舒季泽先躺了下来,闭目养神,这新婚之夜,他好像没有打算继续做些什么。   碧痕合衣躺了下来,窗台上的红烛映衬着整个屋子都泛着喜气,床帏内却安静的很,碧痕转头看这个安静闭着眼睛的男人,眼底的爱慕的依恋不言而喻。   她爱慕他,在这王府中,又有哪个姑娘不爱慕王爷呢,但只有她变成了他的王妃,能够真真正正的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为她生儿育女,不论娶她缘由是什么,他总是在意她,看得到她的。   碧痕没有伸手去触碰他,尽管她多么想要伸手抚摸他偶尔皱一下的眉宇,她安静的等着,等待着时间过去,等待他呼吸声渐渐粗重起来。   这个过程说长并不长,但对她来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并没有系牢的睡衣因为她的动作敞开来,香肩外露。   过了一会儿,她感受到了他的靠近,呼吸声,热气,直到她被他搂在怀里,炙热的像是要把两个人融烧在一起,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低叹了一声,还来不及去听清楚他说什么,一个翻身,她被他压在了身下。   帐内旖旎环绕,春/意弥漫......   褚芷聆是在恭婧王大婚的第二天才见到了恭婧王妃,恭婧王带着她进宫拜见太后,在延寿宫被拒之门外,求见将近半个时辰太后都不为所动,最后还是皇上派人去把他们请到了凤阳宫来。   看到的第一眼,褚芷聆觉得这个女子不卑不吭,极能隐忍。   可当恭婧王妃也抬起头看和褚芷聆对视时,莫名的熟悉感在她心头绕开,于她而言,生命中除了家人之外,最熟悉的就是她了,她怎么会辨认不出来。   褚芷聆和她对视着,直到恭婧王妃冲着她宽厚一笑,撇开视线,她的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又不像了。   眼神像,可神情和言行都不像。   一旁的舒季清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转头看她,褚芷聆笑了笑,随即把视线落在他们夫妇二人身上,“之前不曾问,宫外传着许多,本宫险些分不清了。”   “朕也是好奇的很,二弟都不曾为谁这么求过。”舒季清配合她揶揄了一句,舒季泽的视线扫过舒季清和褚芷聆相握的手,低头眼底一抹隐晦,再抬头时脸上是随性的笑容,“最危急的时刻能见真情,臣弟有幸遇到了。”   为他挡了一剑险些丧命却不求回报,陪着他经历了这么一段事情,两个人在濒临绝望中建立起来的深厚与信任,所以他决定娶她。   除了这个理由似乎也找不出多惊天动地的原因来解释了。   恭婧王就是这样的性情,喜欢了便是喜欢,随性的很,舒季清了解,褚芷聆与他认识许久,接触也不少,也了解。   但在看到恭婧王妃时,褚芷聆脑海中许多事情又被颠覆了一番。   褚芷聆笑靥看着恭婧王妃,“弟妹,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将来进宫的次数只多不少,先带你熟悉一下这宫中。” 继而看着舒季泽,“就一会儿,恭婧王可舍得?”   “有娘娘领着,有何不放心的。”舒季泽轻轻的拍了拍恭婧王妃的手,“你跟着皇后娘娘出去走走,我与皇上有要事商议。”   恭婧王妃很顺从,起身朝着禇芷聆和舒季清行礼,安静的等着禇芷聆先出去。   禇芷聆没给她跟在自己身后的机会,到她身边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状似亲昵的拉着她走出了屋子。   她们的身后跟了七八个宫人,走到花园时宫人就跟的有些距离了,禇芷聆牵着她的手始终没松开,直到走至亭子外,禇芷聆那笑靥收了起来,没有看恭婧王妃,只是望着附近花坛中的月季,声音似目光一样悠远,“妹妹可真是用心良苦。” 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了,顶着锅盖逃走 ☆、第22章 好姐妹的算计   一阵风吹过,花坛中的枝叶发出一阵簌簌声,仿佛是要迎合禇芷聆这一声叹息,风过声息,又恢复了安静。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禇芷聆的耳畔传来恭婧王妃的声音,还是那么恭顺沉稳,“娘娘所说何意,臣妾不明白。”   禇芷聆回头看她,眼底尽是深意,“你怎么会听不明白呢,我们如亲姐妹,有谁比我们更熟悉对方的。”   恭婧王妃不语,禇芷聆端看着她的脸庞,进宫以前她想过无数种再见面的方式,唯独没有料到这一种,禇芷聆的笑意渐渐敛去,“为什么骗我。”   禇芷聆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摸了摸那眼神底下更换的脸,语气里带了一抹轻嗫,“沫楹,从头到尾,你算计的可用心。”   救她,不止是因为好姐妹,而是想让她替嫁,从头到尾瞒着她,瞒着皇家。   一阵风吹过,禇芷聆轻轻的拨了一下她额前的发,犹如当年她对待她那样的好,看着她那一双眼眸,“要我今后如何看待呢,沫楹。”   半响,禇芷聆听到了她轻笑声,神情里哪里还有半分刚刚恭婧王妃谦顺低调的模样,俏着眼眸望着她,“姐姐真是好眼力。”   禇芷聆看这熟悉的神情,放在不一样的脸上,总在违和与相似间游走,让她分辨不清。   “姐姐愿意的话,还能像过去一样相待,我与姐姐的感情这么多年,以前不会变,以后自然也不会变。”恭婧王妃——施沫楹,在两息过后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她拉住禇芷聆松下来的手,声音清脆,“姐姐嫁给了皇上,而我也嫁给了心上人,又何须拘泥呢,若非如此,姐姐的遭遇可不是如今这般。”   “所以你就能理所当然的利用我,让我替你嫁入宫中,是么。”禇芷聆抽回了手,敛去了眼底的波动。   “这怎么能算是利用,姐姐活下来了不是么。”施沫楹眼神怔了怔,随即恢复了那甜笑。   禇芷聆脸上满是失望,“懿旨下到施府时我还没被带离开恒安城,我当时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能如此及时的把重伤的我带去神医谷,那一条悬崖之路,安排的可真是巧合。” 官道不走偏绕山路,不是为了惩罚这些女眷,而是为了给她机会寻死,当时她还庆幸自己在如此紧密的看守下逃出来了,如今看来,那些押送的官兵言语调戏,又毫不避讳的谈起女眷冲ji的事,不就是为了刺激她。   堂堂左丞相之女,本还是要嫁给皇上的人,如今成了阶下囚,要受这番□□,她宁愿死,所以,她跳崖了。   禇芷聆定定的看着她,“你不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想让我替你嫁给皇上,从出城门开始那一路,沫楹,你就开始算计我。”一路设计,救人,换脸,继而进宫,禇芷聆不是在意她替嫁入宫这件事,而是她被她算计,被她设计,就是连跳崖,都是一场阴谋。   她不能相信过去在自己身边和自己最亲密的那个人,常常躺在一起,还傻乎乎许诺过将来嫁了人都不可以忘记姐妹情谊的人,竟然可以算计到她的性命,利用自己,“假若我没有跳崖成功,是不是要受那几个官兵□□一番再寻死。”   “可姐姐,你不是好好的活下来了,虽然不能和皇上相认,可我也不能和季泽相认啊,我们姐妹都一样,太后下的懿旨我无法阻拦,爹也不会因此得罪太后,如此这般,我即救了姐姐又嫁给了他,岂不是两全其美。”   施沫楹看着她,眼底那一抹神情就像是当初在神医谷揭开面纱时看到她的一样,她觉得自己做的并没有错,一个如愿嫁给皇上,她如愿能够在他身边。   “是,我是不能和皇上相认,但这站在面前却不能告之,还要继续蒙骗,这就是你要的?”   “那有什么呢,姐姐可以让皇上爱上现在的你。”施沫楹嫣然一笑,朝着褚芷聆眨了眨眼,泛着些孩子气,犹如当年她要起心思时的表情,“我也可以让季泽重新爱上我,爱上现在这样的我,不能告知又有何妨,他爱过去的你,也喜欢现在的你,而这两个人,其实都是姐姐你,这样不好吗?”   “你真的觉得你没错吗。”禇芷聆看到她脸上的憧憬,她没有半分的意识到因为她的算计,她险些丢了性命,被逼跳崖时稍有差池,她禇芷聆就算是神医救治也回天乏术了,“若我跳崖,真的没能活过来,你要如何呢。”   “不会的,神医谷医术高明,一定会把姐姐救回来,只有姐姐才是最好的皇后人选。” 施沫楹摇摇头,说的肯定,“我能用这方法既救了姐姐,又让姐姐嫁给皇上,难道姐姐你希望是别人代替我嫁给皇上吗?”   禇芷聆听着她理所当然的口气,笑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她禇芷聆若还是当年那个禇丞相之女,谁敢毁了她的容又要她替嫁,如今她却要感恩戴德,即便这跳崖是个计,即便是换脸替嫁又是计。   她是最好的皇后人选啊,她这个落魄的,如今毫无背景,连弟弟都找不到的可怜人,是那个最了解她施沫楹,最合适入宫,最让她放心的替嫁人选。   周遭陷入了一片死寂,半响,禇芷聆看着她翘首以盼的望着自己,摇了摇头,神情复杂,“沫楹你变了。”变的陌生,她不认得。   昔日无话不说的好姐妹,禇芷聆如今不知道如何去对待,禇芷聆看着她,看着她身后花坛中的月季,看着她眼底的闪烁,“你在替我做这些决定的时候,可有顾及过我的感受。”   她和她之间哪有恨,可她却又不能不去计较,从跳崖开始,她一路过来都没有选择,神医谷换脸她没有选择,代嫁入宫她没有选择,何曾过问她是否愿意...   太后始终都没有接见他们,等恭靖王带着恭靖王妃离开,褚芷聆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她沉沉睡了一个下午,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里,她连续做了数场梦,梦见她被押送的那天,从官道绕了山路,一路上身旁的官差不断的说着刺激的话,女眷充ji都是什么下场,她们会被送去哪里,甚至还有官差对她动手动脚。   男眷充军辽北,女眷充的是军ji,要被送到境地,那儿的军营里关着许多这样的军ji,而时常有军ji因‘劳’而死,最惨的不是那些身份低微的,而是她们这样原本身份高贵,一瞬落了千仗的罪臣家属。   她逃出来了,被逼到山崖边上,那几个官差步步紧逼,其中两个甚至还用极其肮脏yin/hui的眼神看她,解着衣服上的扣子,想要把她抓过来□□一番。   最后她纵身一跃跳下了山崖。   梦境的最后,施沫楹不断的拉着她的手亲昵的喊着她姐姐,娇俏的说着耳边话。   姐姐,你不会告诉皇上的吧。   姐姐,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姐姐,我们还是好姐妹,和以前一样,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以后再也不瞒着你了。   耳畔不住的回绕。   床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褚芷聆紧绷着身子半响才缓缓松弛下来。   睁眼看着床帏,禇芷聆糟乱不安的心渐渐平静,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大雨,没有点灯的屋子内昏暗一片,一旁的玉露见她醒了,扶她起身。   褚芷聆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屋外瑞珠走了进来,“娘娘,桂公公前来传话,皇上今夜留在景殿宫,不过来了。”   披着外套坐在了窗边,窗外的雨愈下愈大,隐隐闪着光,隔了一会儿,雷鸣声响起,褚芷聆静静的看着院子里那差一点就要被风雨刮倒却依旧撑立在那里的盆景,眼神微闪。   过了一会儿,玉露走了进来,“娘娘,已经备好水了。”   褚芷聆起身进了浴池的屋子,屋子里弥漫着水雾,能容纳四五人的浴池中已经倒满了温热的水,褚芷聆脱下衣服赤脚走入池中,一旁玉茵已经铺好了毯子。   淡淡的花香萦绕,褚芷聆睡了一下午接连不断做梦,还显疲惫,懒懒的趴在毯子上,大半身子浸润在了水中,温热的水舒适的包围着,褚芷聆全身心的放松了下来,趴着趴着,又生出了几分困。   不知道过了多久,褚芷聆像是又睡了一觉,听到耳畔有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了一双锦绣龙踏出现在自己眼前,禇芷聆还没有缓过神来,茫然的抬了抬头,舒季清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意。   禇芷聆往下缩了缩,肩胛没入水中,热气晕染的绯红脸颊在这情形下显得娇俏可人,舒季清自顾着开始解身上的衣服,禇芷聆看着他把外套搁在了架子上,声音微颤,“皇上您怎么来了。”   舒季清脱的只剩下最里面的内衬,转过身,衣襟还微敞,直接走下了浴池靠向禇芷聆,没等她躲,一手拉住了她,顺着水流,把她带到了自己怀里。   “刚刚打雷了。”舒季清双手环绕上她的腰身,缓缓往上,在淌淌的热水中,指尖触及肌肤总有着奇妙异样的感觉,禇芷聆缩着身子也只能往他怀里缩,身躯相贴,他偏头靠在了她湿漉漉头发贴着的脖颈处,呼吸炙热。   禇芷聆努力的压着气息,“那现在呢?”   舒季清不满意她老是躲着,抱着把她压回了毯子边,一阵哗然的水声,禇芷聆一半的身子被他举了上去,半匍匐在了毯子上。   出了水面背后一凉,很快他的身躯压了上来,禇芷聆翻不了身,只能趴着,耳畔传来他低哑的声音,“现在你该补偿朕了。”... ☆、第23章 迟来的花烛夜   那是耳鬓厮磨的亲密,禇芷聆被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包围着,纤细而修长的五指轻轻的揪住了身下柔软的毯子。   浴池边上的烛灯映照在水面上,半透明的隐隐浮现她隐于水下的身姿,伴随着波澜浮动,那一双细足为了站稳绕在他的腿间,白皙而小巧,更显几分诱惑。   舒季清可以清晰的看到她侧脸,微低着头,眼帘轻颤,发丝间的水滴从她脸颊缓缓滑落,她一半娇羞,一半抗拒,他看的欲罢不能。      舒季清低低的喊着她的名字,靠在她的耳畔,吐露着温热的气息,要把她全然的包裹住,穿在身上的内衬早已湿漉,贴着身躯,露出坚实的背脊。   “季泽都成亲了。”舒季清的口气里带着些不满和埋怨,恭婧王可都成亲了,他们还差这一步,勾起她一缕湿透的头发,发尖在她脸颊上轻轻划了一下,顺着曲线落到脖颈,缓缓往下。   禇芷聆身子微颤,声音出口成嘤咛,“别...”      “别什么?”舒季清找到了些趣味,看着她低眉拒迎的样子,指尖绕着头发,在她肩头上画了几圈。   “很痒。”禇芷聆挣扎不动,撒娇的求着,四目相对,舒季清是深注视着她的眼眸,一手勾起她的下巴。   无声息的对视,舒季清需要她的回应,额头上那隐忍的早已不是浴池中的水。   禇芷聆在他眼中看到了恳求和忍耐,他静静等待着她的应允,尽管难耐,却随时准备着戛然而止,交托与给付,她心中数次激荡,身子跟随着心松了下来,眼神闪了闪,刚张口,舒季清低下头去,两个人的呼吸瞬间交缠在了一起。      浴池旁的热烈汹涌如屋外的雷雨,那声音再大都传不进这屋子中,他等的太久了,久到再也不能等下去,久到迫不及待。   浴池中的水伴随翻滚,禇芷聆无力着,又全力的攀附着他不愿放开。   身躯紧靠,白纱弥漫。   浴池的雾气中如此旖旎着的两个人,抵死交缠...      静,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空气里带着丝凉意,大雨漂泊过后的院子里四处透着别样的生机,偶尔会有留在枝叶中的水滴落下来,很快渗入泥中。   屋檐下的水还在滴下来,台阶下小小一条沟壑,水流轻缓淌过,悄无声息。   屋内安静,禇芷聆被他揽在怀里,脑海里放空一片,什么都钻不进来,什么都懒得去想。      想要维持着这姿势不变,好一会儿过去,两个人都没动,舒季清把她搂的很紧,隔着薄薄的睡衣还能感受到缠绵后的余韵。   享受这一刻的感觉,禇芷聆缩了缩身子把自己置于他的怀抱中,舒季清伴随着她的动作调整了姿势,伸手拨弄滑落到她脸颊的长发。   禇芷聆仰头看他,莞尔。   舒季清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眼底带着宠溺,也笑了。   禇芷聆伸手抱住了他,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下意识的轻轻蹭了蹭,舒季清拍了拍她的背,抱着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舒季清走的比平时晚了些,他特地慢一步看着她梳妆,不说话安静的坐在梳妆台侧边的坐榻上手里执着奏本,余光尽数落在她的身上。   等着她梳妆好了,与她一同用过早膳,这才离开凤阳宫,出去的时候还在凤阳宫门口遇到了早到的何嫔与秦德姬。   两个人不像齐昭仪那样有过与皇上相遇的几面之缘,所以这一见面,何嫔和秦德姬都有些惶恐。      等她们行礼站起来,皇上已经走远了。   秦德姬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偷偷向后看了一眼,“吓死我了,何姐姐,皇上怎么离开的这么晚。”   何嫔也有些吃惊,但看她一脸‘皇上好可怕’的表情,笑了,“去的早自然也有去的迟的,你怎么吓成这样。”   “我觉得这样的日子过的也挺好的。”秦德姬嘟了嘟嘴,吃好喝好睡好,皇后娘娘人又好相处,不侍寝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也不喜欢皇上。      “你啊。”何嫔指了一下她的额头,还欲说什么,不远处齐昭仪几个过来了,何嫔拉着她往一旁靠了靠,给齐昭仪行礼。   齐昭仪也看到皇上了,只不过她看到的时候只是远远瞧见皇上进了花园直接前去早朝,所以她也没来得及赶上前行礼。   看到何嫔她们比她早在这儿,笑呵呵问道,“你们来的可真早呢。”      何嫔拉着秦德姬的手没有松开,反是拉紧了一下,赔笑道,“臣妾与秦妹妹也才刚刚到,快到的时候远远瞧见皇上出来,还以为是来晚了错过了时辰,吓了一跳呢。”   “这样啊。”齐昭仪看向秦德姬,秦德姬忙点头,她们可不是特地来的这么早。   这会儿范容华她们也到了,众人见皇后从凤阳宫中出来,齐齐行礼,禇芷聆带着她们前去延寿宫,走在后面的齐昭仪神情有些微妙,而再身后的秦德姬正悄悄和何嫔说着话,“何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娘娘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何嫔抬了抬头,低语,“好像是有点。”   “我觉得娘娘今天看起来,气色特别的好,有一种特别的韵味。”秦德姬想了想说道,就这么几个人,前面的几个也听见了。   这做姑娘和做了女人的一线之差,秦德姬觉得特别,前面的齐昭仪想的可不止这些,皇后娘娘的体态和风韵明显有别,皇上又迟了去早朝,这其中的联系,饶是她未经人事,都能够细读一二。      在延寿宫逗留的时间并不久,回到凤阳宫,禇芷聆入座,这发酸的腿才有些些缓和。   齐昭仪她们行礼坐下,禇芷聆问了些各宫中的事,几天之后就要出宫去避暑山庄赏荷,宫中就这么些妃嫔,刚刚还邀请了太后娘娘一同前去,这一趟要注意的事儿也不少。   这些事分配下去,禇芷聆让玉茵把东西拿出来,盘子里放着几尊玉盏杯,玲珑小巧,杯壁上做的很精细,把手上还镌刻纹路,剔透的立在盘子中,拿起来就不舍得放下。      “这是葛家进贡来的玉盏杯,你们若是喜欢的,拿一对儿回去,用来泡茶煮酒皆可。”禇芷聆拿出来了,就是打算送给她们的,只不过身份有品级,喜欢的,不如自己直接选了拿。   “臣妾祖父也有一对白玉的茶盏,据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范容华看着手中的杯子,“不过臣妾还是喜欢这个。”看着漂亮。   禇芷聆知道她所说范侯爷所用的杯子,那是爹送给外祖父喝茶之用,最上乘的羊脂白玉,还是从境外找来的,不过这外观上,确实没有如今这些的讨喜。      范容华没客气,直接挑了一对,齐昭仪没有拿,秦德姬跟着范容华也选了一对,其余几个,喜欢的都选了。   禇芷聆笑看着齐昭仪,“齐妹妹没有喜欢的?”   “臣妾兄长早年游历,给臣妾带回来不少这样的奇珍,范妹妹她们喜欢就好。”齐昭仪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兄长,时不时挂在嘴边,也是一种骄傲。   既然她不要,禇芷聆挥手让玉茵把其余的都拿了下去,命人给她们备好盒子,离开的时候一并带走...      如此过了两三天,距离前去避暑山庄没几天的功夫,宫中悄然传开了这样的话,皇上夜宿凤阳宫,上朝的迟,看似懈怠朝政。   皇上几乎都是留宿凤阳宫,懈怠朝政原因能会是什么呢。   话很快传到了禇芷聆耳朵里,用不了半天,几个传话的人就被带到了凤阳宫内。   一问之下撇清责任的快,谁都说是别人那儿听来的,最终是从哪儿听来了,指来指去,绕了一圈回来也还是这么几个人,只是谁也不肯承认是第一个传这话的。      禇芷聆把人直接交给司教所,在宫中传这些话要怎么罚,司教所都有公断,她这凤阳宫还不想动用什么私刑。   第二天一早,刚刚起身,禇芷聆替他穿上了外套,系着腰带时提醒道,“皇上今早可不能再迟了。”不论如何,早朝是切莫不能迟的,就这几天的功夫呢就有人说了,时间一长,她这皇后不得冠上个迷惑帝心,荒废朝政的罪名。   “朕心中有数。”舒季清知道宫中有这样的传言,后宫之事他也都是交给她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并没有过问,“朕迟了几日,可不止这宫中有人说。”      禇芷聆替他抚顺了肩头的褶皱,抬头看他,“您是说朝中。”   “第三天就有奏本了,提醒朕要勤政。”舒季清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强调着勤政二字,仿佛这迟了一会儿就是荒诞。   低头看她把玉佩别在自己的腰间,舒季清像是在告诉自己,又像是在告诉她,“朕实则宫内宫外一直都勤政。”   宫内勤于‘内政’,宫外勤于国事。      禇芷聆嗔了他一眼,舒季清挥手,屋子里的宫人都退了出去。   “怎么了?”禇芷聆不知他何意,舒季清声音低了几分,“朕派人查了施家,你替施沫楹替嫁入宫,那她自己到底去了哪里,这一年多的时间,总不能一直藏在施家。”   禇芷聆怔了怔,舒季清继而道,“以她的性子,怕是呆不住这施家,她究竟能去哪里,施丞相应当是舍不得她因此躲藏才是。”   片刻,褚芷聆抬起头笑的如常,“皇上以为她去了哪里。”   舒季清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脸颊,“依朕之见,她必定还留在城中。”... ☆、第24章 太后娘娘生厌   “若是找到了她,皇上会将如何。”褚芷聆试探道。   “施家此罪,欺上瞒下,等你爹的案子清查,该算的都得算,她既去过神医谷,让你换了脸,也开脱不了这罪。”舒季清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凛然,神情尤其的冷酷。   褚芷聆最初的瞒骗是无奈之举,还因为她是他最重要的人,可施家呢,舒季清为君王者,可能忍这样的欺君。   “但她毕竟把你送到了朕的身边。”半响,舒季清放下手缓和些语气。   “是啊。”褚芷聆跟着喃喃了一句,“可她毕竟把臣妾送到了皇上身边。”若是等皇上醒过来去找她,那时候的她会有多么的不堪。   两个人都想到了那样的情景,舒季清拉着她的手猛的一紧,眼眸微缩,饶是不会再发生,想到时情绪还是会波动。   “朕可以饶过她,只要她今后不再犯错。”舒季清柔软着眼神望着她,他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没有施沫楹肯定不会有如今他身边的禇芷聆,即便是将来他要拿下施家,凭借这份恩情,他可以饶了她。   禇芷聆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皇上,您觉得恭婧王如今过的可好?”   “二弟自成亲以来变了不少,看来这旨意朕是下对了,人是他自己选的,如今过的好朕就放心了。”说起恭婧王,舒季清的语气轻松了许多,眼底还染了淡淡的笑意。   半响,禇芷聆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了决定,“皇上,若是恭婧王受了蒙蔽,王妃另有其人,您会告诉他吗?”   舒季清神情一凛,“另有其人是谁。”...   几天之后宫中前去避暑山庄出游,出了宫到码头先上游船,隔壁几艘上受邀的官员家眷也都到齐了。   游船离岸,褚芷聆扶着太后到了甲板上,四周经过的山峭,绿的深幽。   “哀家好些年没有出来了。”望着与山峭拍打的碧波,涟漪涤荡,透出着山峭的倒影,微风还带着青草香气,四处清新,太后感慨道,“从皇上登基开始,哀家就没出宫过。”   “母后若是喜欢,可以时常出来走走,夏有赏荷,秋有丹桂,开春还能去龙泽寺上香祈福。”宫内再大也不会比宫外开阔,人的心境都会不同。   这也是褚芷聆入宫以来第一次出宫。   “自从进宫,你的性情倒是平和了不少。” 太后看了她一眼,她最初担心以她的脾气和皇上相处不好,会起争端,如今看看,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进展的很不错。   “母后可别取笑儿臣了,家中母亲遵嘱,嫁了人,可不能再孩子气了。”褚芷聆挽着她语气里有些撒娇之意,太后随即也笑了,回想起过去,当年她嫁给先帝的时候母亲也是遵嘱了许多话。   如今这一晃,又是许多年。   过了一会儿,二长公主茹诗走了过来,一旁还有她的母妃张太妃。   今年十三岁的二长公主也是到了议亲的年纪,皇家公主的婚事一向惹人头疼,张太妃抓着机会就想让二长公主多出来,有中意的,早些相中了才好。   先帝去世了这太妃之间也有较量,大长公主的婚事好,张太妃自然是惦记在心,二长公主的婚事如何都得张大眼睛看仔细了,就是只有皇家挑人的份儿,那也得挑最好的。   很快船靠岸,马车到避暑山庄,山庄内早几天已经布置妥当,这时辰安排在阁楼中休憩,湖边赏花聊天,等中午开宴。   期间到太后皇后这边来请安的人不少。   但凡是有些身份能够让太后皇后接见的都会前来露个脸,这边西晋候夫人刚刚带着女儿坐下,镇西大将军夫人也带着嫡长女前来拜见。   她们的身份在众夫人中算是尊贵的,过了没多久,杨国公府的老夫人带着自己的小孙女进来请安。   十四岁的小姑娘长的十分漂亮,气质又好,小秀一番才艺后得了太后娘娘几句夸奖,杨老夫人这神情别提多得意了,杨老夫人得了两个儿子,又得了六个孙子,一心盼着要个孙女,后来终于得了个宝贝孙女,心尖儿一样的疼。   到这岁数是百家争着要,杨家挑着觉得欠佳,在场几个知情的都知道,杨家当时是有心想要把杨小姐许给恭婧王,和皇家结这姻亲之好,可恭婧王却向皇上求旨,把这些个有心思的全都给拒绝在外。   杨小姐坐下之后,门口的宫嬷嬷进来禀报,许夫人带着许家小姐前来拜见了。   太后的脸上浮现一抹悦色,等着许夫人带许家小姐进屋,太后脸上的笑意更甚,这是她的亲侄女,自然是多疼爱一些。   褚芷聆神情微动,杨家意属过恭婧王,这许家也意属过恭婧王,如今只差现今的恭婧王妃了。   外人并不知晓恭婧王带着恭婧王妃入宫吃了闭门羹,只是今天这样的日子,这些人都前来拜见了,恭婧王妃肯定是省不了。   果真没有多久,门口的嬷嬷禀报,恭婧王带着恭婧王妃前来拜见。   太后的神情没有变化,恭婧王带着王妃入内,所有的人视线都齐聚在了他们身上,尤其是恭婧王身旁的王妃。   还真是团聚到一个屋里了。   舒季泽是额外陪王妃过来的,他也料想到在太后这边会被刁难,大婚第二天进宫被拒,如今也才是第一面,光看太后这不喜不怒的神情就知道高兴不到哪儿去。   “这一屋子女眷,就留王妃在这儿,王爷去义和阁里与其他人聊天吧。”半响,太后淡淡的开口要恭婧王先行离开。   后者与王妃低语了一句,点头出去了。   等着恭婧王离开,太后挥手赐坐,恭婧王妃被安排在了褚芷聆的右下,太后随即问起了许如嫣一些事,却怎么都没把话题引到恭婧王妃身上,把她当成了透明,直接忽略过去,进来的人都问过了,唯独掠过了她。   此时屋子里的人都看出了太后的不喜,一个丫鬟封的郡主,又当了王妃,骨子里还是个丫鬟,出身还是低贱,渐渐的,众人看她的眼神里带了一抹不屑。   褚芷聆知道太后这是故意的,要给恭婧王妃难堪,一个丫鬟的身份身处这样的环境根本不合适,不是她的位子,坐的也不安心。   就在恭婧王妃旁边的杨家小姐,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恶意,声音却不轻,“王妃,你家里人很穷么,为什么要把你卖进王府做下人。”   恭婧王妃从容不迫的看着她,对这下人二字并不在意,“爹娘把我卖进王府,是为了供弟弟念书,希望他将来有出息。”   杨小姐没有从她脸上看到窘促和难堪,欲再问,一旁杨老夫人先开了口,“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几个孙媳妇还在湖边呢,老妇与鸣儿先过去了。”   王妃都已经娶了,杨老夫人没兴趣多搀和这事,带着孙女先行离开,西晋候夫人过了一会儿也找借口离开了,最后还留着许家夫人和许家小姐,褚芷聆看了一眼恭婧王妃,她安静的坐在那儿,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褚芷聆曾想过她为何要瞒骗周旋的如此复杂,但走出了她替嫁这一步开始,她施沫楹注定无法和恭婧王坦诚。   这要拉上施家,包括她自己,当时面对皇上的时候褚芷聆都犹豫万分不敢说,后来若不是确信,她怎么会开口承认,但凡有一点犹豫,她的身份必定是要死瞒到底。   施沫楹抬头,两个人四目相对,编了一个谎,就要用千千万万的谎去弥补,这样过着,除非是万般的心甘情愿,否则哪里会感觉到幸福。   禇芷聆回想起当日皇上听了她所说之后的话,恭婧王府若如此既往下去,便不必再添波澜...   直到午宴快开始,这边阁楼里的人才去了宴客厅,从头到尾,太后都没有搭理恭婧王妃一下,恭婧王也没有来接恭婧王妃,他对她的重视,还止步于她是王妃而已。   午宴时褚芷聆接到禀报,说是秦德姬身子小恙,到了湖畔的小阁楼里,秦德姬脸色苍白的靠在那儿,随行的太医前来看诊,秦德姬不好意思的看皇后,更不好意思看太医。   昨天夜里来的月事,一早出宫的时候就不太舒服,秦德姬怕扫了大家的兴忍着没敢说,后来实在忍不了了,躲在阁楼里午宴都没去吃,范容华来找人看到她这样,直接派人去请了皇后。   “让侍卫先送你回宫去,好好休息。”褚芷聆拍了拍她的手,差人抬着她到了山庄门口,齐锦程带着侍卫早片刻接到命令已经等在那儿了。   褚芷聆立于门口看着秦德姬上了马车,和颜看着齐锦程,“有劳齐参将了。”   齐锦程恭手,“这是卑职应该做的,娘娘先请回。”转身跃上马背,那余光还若有的多看了褚芷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褚芷聆转身回了山庄内,忙完这一遭午宴也结束了,众人迁至戏台看戏,玉茵给褚芷聆另外准备了午膳,等她用膳过后前去戏台,戏已经唱了一段儿,只是她错过了良太妃前来和太后拜见的那一幕,太后坐在那儿,目光看着戏台,神情却没有因戏台上的表演变化。   而后听回禀,良太妃带着长公主和外孙前来拜见太后,长公主的嫡子也才七个多月,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而且见谁都笑,良太妃那个得意,得意之余还和张太妃说等二长公主出嫁,她要不了多久也能当外祖母了,也就良太妃这胆识才敢在太后面前又补这一句:如今恭婧王也成亲了,夫妻和睦,相信姐姐很快就能当祖母,享天伦之乐了... ☆、第25章 .端起了一窝   避暑山庄回宫后宫中的日子如常,七月三伏,下了几场暴雨之后恒安城数天高温,宫中太后娘娘的食欲不佳,太医院那儿新进了个年轻太医,开了两个私家方子给太后,太后食欲恢复,心情大好,赏了太医院好一笔。   宫中太后宫妃有这享受,宫外奉天热遭旱的地方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每隔几年总有几个地方遭旱逢涝,北旱南涝,天灾人祸总难预料,今年,皇上这边刚刚批了公文,第三次拨银两到地方去时,恒安以北的蓟州百姓千里迢迢来到了恒安,告御状来了。   蓟州的百姓一路是乞讨过来的,出发的时候还是身强力壮的人,到了恒安城,个个饿的面黄肌瘦。   那都是不识字的百姓,随同他们过来的,还有一个考过功名落了孙山的秀才。   一行人衣衫褴褛进了恒安城,被当成是乞丐赶在了巷子里不准上街,他们也不敢当街说自己是谁,来干什么,生怕被有心人拦截,那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第一次去衙门的时候被衙役当成是闹事的赶了出来,后来是遇上了出来办公的刑部尚书何大人,起初这些人还不敢说,抱着告御状的纸不肯给何大人,直到何大人拿出了自己的刑部官牌,这五六个百姓才下跪求他带他们见皇上。   何大人把这些人先带进衙门安置下来,傍晚带着收拾干净的秀才和其中一个百姓进宫面圣,桂公公把破布下的状纸呈递给皇上看,展开来后竟有一米多长。   状告蓟州官员欺压百姓,纵容地霸抢东西杀人,无所顾及,官员相互之间徇私舞弊,侵吞朝廷拨下去的银两,老百姓疾苦,这几年奉了旱灾饿死的太多了。   三个月前蓟州那地又出了一桩巡抚大人家的公子抢了别人的未婚妻,未婚妻不堪□□跳河自尽,这公子就派人把未婚夫一家都给灭了门,一场大火烧了一家六口。   事情出了之后这跳河自尽女子的家人曾想要告御状,还没等出了蓟州就被抓回来了,之后再也寻不到人,大家都知道肯定是没命再活着出现。   那一段日子城中人心惶惶,旱情一出,这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几个百姓找上了这个李秀才写了状纸,一行人推着牛车一路装运货的出了蓟州,沿途还要防范有人来追,装乞丐,装病人,风餐露宿,两个月的时间徒步来到恒安,还不敢直接去衙门里报案,而是蹲了好几天,直到遇见刑部尚书。   官官相护,俨然成了土皇帝,日子比身在恒安城不知道逍遥了多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这草菅人命的事,竟然是一个二品官员眼皮子底下纵容出来的。   百姓们是最容易满足的,即便是日子苦一点,有上顿没下顿也不会有人想到来告御状,各地的官员贪的不少,贪多贪少皇上心中也有数,但这一手遮天,自己平说黑白的蓟州,皇上还真是开了眼界了。   舒季清下旨,派人先秘密前去了蓟州巡查,每年都有官员去各地巡查,蓟州那地每年报回来的也不差,今年第三次的银两还没派人运送过去,舒季清当即换人前去,一路前去不停留,首先要确保这一次的银两能到达百姓的手中,不再被侵吞。   半个月之后,舒季清这边收到了几封急件,舒季清彻夜未眠,召见数位大臣,蓟州就像是身体上烂出了一块,不痛不痒,一挠却血流不止...   已经接连好几天,皇上夜宿景殿宫,忙到深更半夜都还没睡。   褚芷聆命人去御膳房煲了补汤,亲自带着前去景殿宫,此时天色已暗,走廊里都点起了灯,门口的桂公公看到她来了,进殿禀报,过了一会儿请褚芷聆进去。   这两天亲自来景殿宫言表关心的不止皇后,齐昭仪她们都有过来,只不过皇上实在无心应付,全部都拒在了门外。   舒季清站在天武王朝的地图前,褚芷聆进殿,玉茵放下食盒退出去了,门口的桂公公阖上了大门,舒季清转过身来,掩不住神情的疲惫。   褚芷聆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一瓮汤,盛了两碗放在桌子上,对他嫣然笑道,“皇上可有空陪臣妾喝汤。”   舒季清这几天紧绷的弦难得的松了一些,走过来坐下,汤的温度刚刚好,他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抬头看她,“真是特别的味道。”   “思远十一二岁的时候顽皮的很,那时迷上了话本子,从书院里回来,晚上整夜整夜的看,白天精神不济,娘看他如此也不说破,就煮了这个汤,里面的几味药还是她独家的方子。”褚芷聆见他很快喝了一碗见底,又给他添了一碗笑道。   舒季清眼底多了一抹暖意,两个人安静的坐着,并没有多说话,前来关切他,要他注意身子,褚芷聆从头到尾没有问及蓟州的事,陪着他喝完了这一瓮的补汤,褚芷聆起身离开了景殿宫...   如此过了三天,早朝之时,舒季清把这件事公诸了出来,随后派人直接前往蓟州拿人,从上到下,有十来名的官员受了牵扯。   这件事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应,尤其是吏部,这个掌管国库,分拨银两,数次派官员下去运送银两,这银子明明是没有全然到百姓手中,回来禀报的时候却一个比一个画饼好看的官员都开始紧张了。   半个月后,蓟州的官员全数带回恒安,包括其中犯事却没得到惩罚的,一路跟过来的,还有鼓掌叫好,喊冤求公道的百姓。   入城门的时候像是一道奇观,等这些人带回刑部时,隔了几天,城门口乃至恒安城外还抓到了两个想要夜半离开恒安城的官员。   蓟州巡抚连大人四年前出任,一年前连任,做的功绩都是漂漂亮亮,连家在恒安城里还有个连老侯爷在,巡抚连大人是他的次子,而那个抢人未婚妻又烧人全家的儿子,则是连老侯爷唯一的嫡孙。   刑部这边抓了人也没打算瞒着,皇上这一次打定了是要杀鸡儆猴,一路带回刑部的时候沿路就宣传开了。   官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两年前褚家被抄家时的惨烈很多百姓都还记得,时隔两年,又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带回恒安城的是蓟州的官员,可其中和恒安城官员有牵扯的呢。   土上长势良好的作物,□□,根根节节全部都烂了,触须又深又长,残留下来还好的都即将糜烂。   这就是蓟州大案最切实的写照。   刑部上下审了五六天。   牵扯到了朝中官员不乏官职高的,其中牵扯最大的就是吏部尚书王大人。   吏部所有银两的进出他都悉知,人是他派的,好坏他心里都清楚,蓟州他也不是没亲自前去,还能说那是蓟州的官员准备工作做的好,可一路前去,银子越来越少,从上到下一路剥着,难道这也是一路漏在了路边不成。   王大人被带去刑部审问的第二天,吏部有牵扯的官员纷纷入狱。   右丞相和范侯爷入宫进谏,恳求皇上先处置重犯,把情节轻的放一放,再这样下去,朝中的官员可是要去好一些,光是蓟州那些的官员大部分都下马了,届时要派任下去,朝中委实不应动静过大。   皇上接见了这两位大臣,当初蓟州百姓前来的时候他也没料想到能牵扯这么大,只不过后来越查越多,他就要借助这一手摘掉一些人。   于是,皇上也只给了他们一句话,不知,可饶,知者,恕不宽饶。   很多位高权重的可没这闲工夫进宫面圣求说什么,而是赶紧撇清关系,有什么和这些下了牢狱的官员又牵扯的,赶紧切干净。   但也有来不及,切不干净的高官。   刑部审问开始的第八天,镇西大将军让人给供出来了。   这不,镇西大将军两年前镇守的还是蓟州一带,如今守在那儿的也有他的部下,这些官员在那儿活的像土皇帝似的,这不得有人拦着揽着不让人喊冤屈,文工武将,这镇西大将军,就是其中的大武将,要说没关系,那还真是说不清楚。   七月八月的炎热,恒安城中说的都是这件事。   连家的二爷肯定是完了,连家那宝贝疙瘩金孙子肯定也没什么指望,连家两位老的都病了。   吏部尚书家的王夫人左求右求都没求到人帮忙。   九月初,案子告一段落,除了情节最严重的还被关着,其余的有些罢免,有些降职罚俸,说什么朝中乱,都各自想着怎么保命,等着蓟州的新官员安排下去,已经是十月初了。   天牢里被抓进来的官员定罪的都已经放出去了,唯独最后被抓进来的镇西大将军还在天牢中,连太后都向皇上问及了此事,可皇上就是没有下旨意对镇西将军有何论断,还把他单独关了一处说尚未查清,不能定案。   几天之后深夜,刑部天牢里到了一位访客... ☆、第26章 真相是什么   深夜的天牢里悄无声息,从一旁的另一条路径走下台阶,两旁的牢房都是空的。   周遭静谧到只听得见脚步声,慢慢的走向这条路的最尽头。   两旁的灯点的昏暗,照亮了两侧栏杆下一处,杂乱的稻草平铺在牢房内,混合着天牢里闷不透气的味道,令人不适。   到了最里面的牢房,周围很快亮起了几盏灯,透过栏杆能看到里面床上躺着一个人,没待多看几眼,床上的人直接起来了,这点动静,足以惊醒沈将军。   已经在天牢里关了一个多月的沈将军样子看上去并不十分的狼狈,皇上把他单独关在此处,对他也不算差。   只不过天牢里的阴暗潮湿多少让人身子不适,沈将军透过栏杆看着站在外面的人,半响,声音低哑的喊了声,“皇后娘娘。”   一旁的侍卫开了锁,禇芷聆弯腰走进牢房,拖于地上的裙摆带起铺在地上的稻草,发出瑟瑟声。   “皇后娘娘深夜到此,有何贵干。”沈将军起身行礼,禇芷聆站着,他便不能坐着,伴随动作,手上脚上的镣铐发出声响。   “本宫前来,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沈将军,还望沈将军替本宫解答。”禇芷聆转过身看他,微光底下的神情瞧不仔细。   “皇上把臣留在此处,莫不是就为了娘娘您要问几个问题。”聪明人说聪明话,沈将军到底有没有和连巡抚合谋,到底有没有欺压蓟州的百姓他清楚,皇上心里也很清楚。   镇西大将军沈赫林是个什么样的人,朝中不少大臣也清楚。   但蓟州的事皇上还是派人把他带来,审问后又关在天牢里不放,对外说没有查清楚,倘若真要栽什么,他也无可辩驳。   “两年前九月,皇上外出狩猎,当时的沈将军刚刚回任恒安城,当时还派了人前去保护皇上,沈将军可还记得。”禇芷聆也不拖,直接开口问道。   “当时是臣的部下前去保护皇上,皇上遇袭后臣又奉命前去抓那些外奴。”   “沈将军抓了那些外奴,当时要抓那些外奴的首领,审问外奴如何进的恒安城进的狩猎场,沈将军可有亲耳听他们提及禇丞相。”   沈将军心生疑惑,皇后娘娘提及禇家旧事所为何。   “他们并未提及禇丞相,但从禇家搜到了禇丞相和外奴往来信件,外奴生性狡猾,审问之时还欲自尽,皇上获救后昏迷不醒,险些丢了性命,后多位大臣请奏,太后娘娘下懿旨,禇丞相与那些外奴在午门一同斩首。”   “沈将军如此确信,可曾亲眼见过那些信件。”禇芷聆不止一次听到信件二字,爹被定罪是信件,皇上醒来呈递过来的也是信件,进宫以来之所以没有取这卷宗来看,是怕尚未查明前引起别人的注意,如今看来,这是非看不可了。   “臣没看,自是有人看了辨认笔迹。”沈将军越听越觉得奇怪,当时查这件事的带头人就是施丞相,如今的皇后是施丞相之女,对这禇家的事如此追根问底,这才令人觉得奇怪。   “沈将军,当日外奴袭击者三十人,其中十七人被擒获,十二人已死,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禇芷聆抬手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张图,图中绣刻的图案在恒安城并不多见,可以说是极少见,她把这图摊开在沈将军面前,一字一句,“沈将军,本宫还想知道,那失踪的一个外奴,如今身在何处。”   四周一下又安静了下来,禇芷聆并不急着等他回答,一手轻轻的摸着图上的花纹,像是要给沈将军介绍,“这是源自关外的一种绣图方法,别看图简单,其针法却是复杂无比,几年前才有流传进来,但这技艺肯定是没有关外人来的好,尤其是这一张,沈将军可知这技艺是关外哪一族的人所擅长么。”   禇芷聆嘴角含笑,吐露道,“外奴女,独创此技艺,三十个外奴其中有一女子,特别巧的是,这女子还怀有身孕,若本宫没有算错,如今这孩子可有一岁多了。”   沈将军的神情一变,根本没有料到皇后会提到这个,当年他奉命追捕逃走的外奴,其中就有几个人护送的外奴女,身怀六甲。   当时那几个逃走的外奴都护着这女子,后来没有了退路,纷纷跪下来求他。   沈将军很清楚这些人被带走后是死路一条,恰逢将军府上嫡长孙刚刚出生,沈将军看着这个身怀六甲的女子,没有身手,又是柔弱的人,一时间动了恻隐,但又要防备,就直接把这个外奴女带回了将军府监管了起来。   半年后女子生下了一名男婴,沈将军本来打算带这女子和孩子直接去关外,把她送出关外让她离开,他半生杀戮,这也算是为他的孙子积德,只是没等出发,蓟州的案子一出,他就被带来了天牢。   将军府中看管森严,这绣图到底是如何传出去的。   沈将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抬头看她反问,“娘娘是从何处得来的此图。”   “沈将军如此一问,那便是能把这女子带到本宫面前来了。”禇芷聆一捏这图,她怎么会查不到,和禇家案子有关的官员她都记得,一个一个往下查,彻底的查,镇西将军当年负责抓捕那些外奴,她自然要列在首选,在镇西将军府中安排了人手,意外的有了这么一个大收获。   “单凭此物皇后便说臣知晓那外奴身在何处,臣担当不起此罪。”   “私藏外奴,还是两年前案子有关的,沈将军可知何罪,将军被抓第二天,镇西将军府在守卫森严的情况下还要秘密出城,沈将军觉得是为何事。”褚芷聆说罢,空气凝结。   沈将军看着眼前的皇后娘娘,镇西将军府何时混入了外人他竟丝毫没有察觉,离开将军府的时候他就嘱咐过夫人不可轻举妄动,守卫森严之下还要出城,必定是为了把那母子送出去。   私藏外奴不算什么大罪,顶多他降职而已,即便是人被抓到了他当不认,也不能证明那就是两年前三十个人中未被抓捕归案的那个,他不过是好心救了人,沈将军心中审视着形势,半响,抬头看褚芷聆,“皇后想为褚丞相翻案。”   “沈大人十三岁参军,十六岁杀敌,二十二岁军功显赫,这些年来为我朝立下许多汗马功劳,忠君,为人公正严明。”褚芷聆跳过他的话缓缓道,“蓟州一案,沈将军受下属牵连,身在天牢有所不知,这朝堂之上,可没几个人为沈将军求情,就是平日里与沈将军走的最近的齐太傅与杨家,也不曾站出来为沈将军说过半个字,沈夫人求了几次闭门羹,关系好的,不过也就说说罢了。”   蓟州一案,吏部尚书落马之后朝中大臣纷纷选择了自保,坐上这个高的官职,谁的底下没有点不能说的脏东西,这会儿能藏的多深就藏的多深,皇上看不见注意不到才好。   沈将军脸色沉了沉,胡渣满脸掩盖着大半的神情,在朝中颇具威望的,出了事儿却没几个为他说公道话,这还不够令人心寒的么。   褚芷聆话锋一转,声音高了几分,“沈将军的为人和功绩,本宫与皇上都知道。”   “这是否皇上派娘娘前来。”沈将军眼底神情诸变,很快开口。   褚芷聆看着他背后黑漆的墙,朱红的嘴唇轻启,“本宫乃一介妇人。”算是默认了沈将军的问话...   三日之后镇西将军沈赫林被释放出了天牢,蓟州一案遭下属牵连,但念其军功,官职未降,罚俸一年,收回其手下一支军队。   蓟州一案让连家元气大伤,吏部尚书下马,吏部多位官员遭到洗换,这是皇上登基六年来第二次官员大更替。   第一次是新帝登基,皇上没得选,都是先帝当年安排和几位老臣举荐,而这第二回就是碰上了时机。   没有哪个皇帝可以容忍大臣手握职权不放,镇西将军入狱就是最好的例子,新皇登基时才十三岁,先帝时期就已经位高权重的这些老臣倚老卖老,喜欢自己说了算。   前有蓝家蓝婕妤身死冷宫为例,后有吏部王尚书,连家和沈将军警示,蓟州案子后,皇上的作为在不少大臣心中敲了一记警钟。   十一月。   今年的秋入的早,十一月比往年来的还要冷。   三天前褚芷聆见到了这个两年前三十个外奴中的漏网之鱼,沈夫人带她进宫,若不是事先知晓,一眼看过去相貌和恒安城生活着的百姓差别并不大。   这个外奴知道的并不多,这些人常年留在恒安城附近,她是跟随着丈夫好几年前就到了这里,从她口中,褚芷聆得知他们不止一次想要刺杀皇上,狩猎场那次是成功了。   当褚芷聆问起是谁在恒安城中与他们联系时,她一问三不知了,只知道此人会说他们那边的话,寻常都是书信来往。   褚芷聆将搜集来的一些人笔迹拿给她辨认,她辨认了好一会儿,最终从这些纸中拿出了三张,而其中一张,竟是爹笔迹... ☆、第27章 恭婧王妃有喜   禇芷聆在屋外问着沈夫人关于这个外奴的事,两年前沈将军奉命前去抓捕逃走的外奴,几天之后就带回了这个身怀六甲的外奴。   沈夫人回忆,“当年将军是看她太可怜了,肚子里的孩子总是无辜,身怀六甲一旦抓回去,必定是没有活路,于是带回了沈家,想等她把孩子生下后送他们出关外。”   若要除掉镇西大将军,当初禇芷聆发现沈府中藏有这么一个人时就下手了,镇西大将军的为人,皇上和她都清楚,能忠于皇上,那是再好不过。   “想不到沈将军如此心善。”禇芷聆看了一眼外奴所在的屋子,回看沈夫人笑道。   “当时家中刚生了孩子,将军也是想为孩子积德。”沈家刚刚生了嫡长孙,沈将军虽久经沙场,但对这样的弱质女子,尤其是怀有身孕,却是不忍心。   过了一会儿,玉茵从屋子里出来,走到禇芷聆身旁轻轻说了几句,禇芷聆眉头一皱,视线转到开着的门那儿,撞上那个外奴妇人小心翼翼的眼神,她身后的桌子上铺满了信纸。   三张纸中有两张的字迹并不确定,只觉得熟悉,而禇丞相字迹的那张纸,她却能肯定的很,因为之前看到过的次数比较多。   两年过去,这个多的纸张中都能挑选出来,禇芷聆第一的反应就是这个外奴骗她,但沈将军没道理在这程度上还要蒙骗,她的手中还握有沈家和这个外奴儿子的性命。   “你说的可是实话。”禇芷聆冷冷的看着她。   外奴跪了下来,朝着她磕头,“不敢有半点欺瞒。”   “既然你这么快能找到这熟悉的字迹,那你一定还记得来往书信的内容,你既说这字迹最熟悉,那这字迹的书信到底写了些什么。”   外奴想了片刻,抬起头道,“我只见过其中几封,其余的他们都藏好了并不给我看,行刺杀天武皇帝前的一封信,写的是劝阻他们不要去行刺。”   “劝阻?”禇芷聆重复了她这两个字,“写信的人是不是你见过的那个。”   外奴摇摇头,“不能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   禇芷聆拿出了几幅画像给她辨认见过的那个会讲两方语言的人,其中就有禇丞相的,但她摇头说不知道哪个才是,因为就见到那人一面,还是隔着帘子,只瞧得见人影没法看到样子。   亦真亦假,禇芷聆一手扣在了桌子上,轻轻的敲了敲,半响,“你们身在恒安城附近几年,和关外也有联系,一方阻拦一方命令,既然你不清楚,不如就回去一趟把事情弄清楚。”...   入夜,禇芷聆面前是从刑部带出来的卷宗手抄,其中的信件就是从禇家搜出来的,她一封一封的看着,却越看越茫然。   信中的内容都是爹如何与外奴里应外合在狩猎场刺杀皇上,还有几次没有刺杀成功的安排,而那外奴明明说看的信中是劝阻不要行刺。   字迹都是爹的,但这和眼前信中的内容完全相悖,而最关键的是,不论是劝阻还是里应外合,不能否认的是写信的人和这些外奴很熟。   禇芷聆想的认真,没有注意到皇上过来了,等她回过神来,舒季清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他手里拿着的是她刚刚看过的,见她抬头,“这些东西朕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简单的概括,证据确凿,没什么纰漏,所以才在他醒来的时候呈递,让人无法回击。   但有些东西就是做的太干净太完美了才让人更觉得疑惑。   “皇上,也许爹真的有罪。”半响,禇芷聆看着他怔怔的开口,也许是她太过于自信,觉得爹是被陷害,若是那外奴所说不假,爹和那些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爹如何得知他们要行刺皇上,又何来的劝阻一说。   禇芷聆把下午的事说了一遍,顿了顿,神情里满是不解,“有什么人是能够劝阻外奴不行刺皇上的。”而她从小到大敬重不已的父亲,在其中又扮演了怎么样一个角色。   “她所说真假难辨,不可信。”舒季清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的很,禇芷聆摇了摇头,“除非沈将军不顾沈家上下安危,这个外奴不顾自己孩子的性命。”若真要骗,那外奴的话应该和卷宗上的证词相对,如何一个是合谋,一个是劝阻,多引她怀疑。   “这证词和她所说的不一样,那其中必定还有不清明的地方。”舒季清拍了拍她的手,“你太累了。”   褚芷聆反握住他的手,唇齿轻动,“皇上,若是爹真的与他们合谋。”   没有人冤枉爹,也没有人要栽赃嫁祸给爹,他确实和那些外奴合谋,帮他们进得恒安城又刺杀皇上,那她之前所想的一切,全部都要被颠覆。   四周安静,良久,舒季清把她揽到自己怀里,轻声道,“这些也和你无关。”   褚芷聆回抱了他,眼底逐渐染上了一抹坚毅,越是迷糊越要冷静清醒,无辜也好,有罪也罢,老天没给她机会选择,那她就把这一切查个清楚明白...   恒安城的天入了十二月,虽没下雪,但也冰冷的透骨。   到了十二月中几场冷风刮过,一早起来屋外积水的地方都结了冰。   一早伺候皇上去早朝,恭婧王府那儿传了喜讯到宫里,太易诊断,恭婧王妃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褚芷聆这边准备了不少东西派人赏赐到王府中去,下午去太后那儿请安,太后娘娘也得知此事,只不过太后并不替他们有多高兴。   褚芷聆给太后看今年入宫的绫罗缎子,太后听她说着,半响,抬眼看了看她,视线在她身上落了一圈,神情里含着叹息,一个成亲半年有了身孕,再有几月,皇上皇后成亲快两年了,还是没什么动静。   “母后,明日葛家人入宫,有新的送进来,您要不要一块儿瞧瞧。”褚芷聆抬头询问,太后收回了视线,摆摆手,“这些事你做主就行了。”   感觉出了太后情绪的不高涨,褚芷聆寻思的早点请辞,太后忽然喊住她,“恭婧王府里似乎是一个侍妾都没有。”   褚芷聆刚刚抬起身子即刻又坐了回去,点点头,“恭婧王和王妃成亲半年,尚无安排侍妾。”成亲前恭婧王也没有通房。   “既然王妃有身孕,府中又无侍妾,不如再让他娶一个侧妃。”   上次太后有意把许家的嫡女许配给恭婧王已经被拒了一回,褚芷聆不好开口说再询问恭婧王的意思,寻思片刻,“母后意属哪家的姑娘。”   “许家旁支有个孩子,因为父亲身子不好在榻前服侍了两年,如今已经十五还未许人,是个温厚孝顺不可多得的好孩子,论这身份做个侧妃也足够。”太后似乎早有此意,挑了恭婧王妃有身孕的时候提出来,更合适罢了。   褚芷聆以为太后早已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恭婧王已经娶了王妃,许家旁支,那还算是许家,嫡女的身份去做侧妃太委屈了,选一个旁支的姑娘做王府侧妃,足矣。   太后见她不语,“哀家已经拟好了懿旨,二月成婚,王妃的身子越来越重,是该需要一个门当户对人家出来的妻子来主持王府。”   一个丫鬟做上去的王妃,门不当户不对身份不般配,先入为主的观念,就算是主持的再好,在太后眼中也能挑剔出无数的不对...   第二天请安过后葛家的人进宫来了,最初由齐家推举,自然也由齐夫人带着进宫。   去年葛家来的是三当家,今年褚芷聆见到的是二当家的妻子,脸上堆满了恭敬和笑意,推荐起葛家的东西,是个能说会道的。   葛家到恒安城落户也才两年不到的时间,而他们能这么快挤入皇商,和他们所进贡的东西品质居高分不开,褚芷聆看着这个满脸笑靥的女子,“葛家世代经商,过去是在何处。”   “回娘娘的话,那都是家中长辈们的功劳,家中长辈分开四处游历经商,说不上什么名头,子女这代到了恒安城才算是落户下来。”四处游历经商,没有什么具体的地方,也就无法确实的考据这葛家的由来。   “本宫听闻葛家人还擅长寻玉,明年太后娘娘生辰,不知哪家进贡的最得赏识。”褚芷聆摸了摸手中的戒指缓缓道。   葛氏脸上一抹喜色,跪下道,“娘娘放心,葛家定当竭尽全力,不会让娘娘失望。”   褚芷聆是在寻芳阁里见的齐夫人和葛氏,半个时辰之后齐夫人带着葛氏离开,褚芷聆看着她们的背影,眼神微缩,派去混入葛家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府邸里修缮动工都已经完成,住人的主屋都没什么变化,翻新了一遍,变的都是亭台和建在府中的一些假山池塘,至于这葛家,三个当家,大当家二当家已经成亲,三当家还未娶,家中并无老者,大当家在家的日子很少,基本是二当家夫妇持家,三当家很神秘,进进出出都没什么动静,不苟言笑。   这家子能这么快攀上齐家再晋升为皇商,过去又不是哪个地方而来的商贾大户,这背景实在是令人生奇。   褚芷聆起身,出了寻芳阁要回凤阳宫去,路过园子,距离宫门还有十几米远,身侧忽然传来声音,“皇后娘娘请留步。” ... ☆、第28章.您不是施小姐 褚芷聆回过头去,身后的齐参领带着两个侍卫跪在她身后。 “起来吧。”褚芷聆开口,“齐大人有何事。” “臣有要事禀告。”齐锦程犹豫了一下,继而抬了抬眼看褚芷聆身后的宫人,褚芷聆抬手,玉茵和玉露她们往后退到了不远处等候。 齐锦程身后的两个侍卫也后退了一些,这小径边上就剩下了他们二人,褚芷聆看着齐锦程,“齐大人有何事相告。” 齐锦程站了起来,神情恭恭敬敬的,开口道,“三年前龙泽寺一遇,娘娘可还记得您在后寺的老槐树下埋着的玲珑坠。” 褚芷聆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试探自己。 “齐大人,你可知此言是何意思。” 褚芷聆压着神情看着他。 “臣不过是寻旧人问旧事,娘娘当初埋下玲珑坠,可是为了许愿,臣不过是想提醒娘娘,三年期已经过了几日,这坠子该取了,臣前几日去看,娘娘尚未派人取回来。” 褚芷聆眉头微皱,她从未听沫楹说起过这件事,过去施沫楹最喜欢和她说去做了什么,去哪儿游玩遇到了什么新鲜事,两姐妹可谓是没什么秘密,但如今她也不敢确定这真假。 “本宫不记得了。”半响,褚芷聆淡淡的开口,“齐大人所言之事,本宫没什么印象,若无他事,齐大人退下吧。” “娘娘埋那玲珑坠可是为了求姻缘。”齐锦程话音未落,褚芷聆冷着脸呵斥,“大胆齐参将。” 齐锦程竟然笑了,还朝着褚芷聆这边迈了一步,声音低惑,“娘娘,臣还有个问题想请教娘娘,皇后娘娘您,究竟是谁。”... 四周安静了一会儿,褚芷聆站在那儿,冷哼了声,“齐参将,当着本宫的面说这些话,你可知本宫可以治你个亵渎之罪,乌纱不保。”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娘娘要治臣的罪,臣自然受着,只不过臣这问题,可否告知臣一二,娘娘您不是施家小姐,您究竟是谁。”齐锦程真的是不要命的胆子,嘴角扬着那笑意,确信又恭敬的看着褚芷聆,他可没有亵渎之意,他说的都是实话。 褚芷聆笑了,傲然的看着他,呵斥,“可笑,本宫不是施家小姐,本宫还能是谁,齐参将,不要以为你有功在身,皇上赏识你,本宫就不会治你,自行去司教所领罪以示惩戒,休得再胡说八道!” “她可不会言谢,更不会像娘娘您这般心善。”齐锦程后退了两步,“娘娘降罪,臣自去领罚,娘娘放心,您不是施家小姐的事,臣不会告诉别人。” 齐锦程最后一声说的很低,说完行礼离开,那背影走的干脆又彻底,好似领个罪是多么无所谓的一件事,而有这么的坚持他的判定,她不是施沫楹。 褚芷聆心中透着怪异,尤其是他的最后一句话,到她面前只为说一件事,他知道她是假的,但他不会说出去的... 齐参将虽镇守宫中,但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褚芷聆掰着次数想,除了褚家被抄前有宴会时的遇见,入宫之后就是中秋晚宴上的一回,六月避暑山庄上下船和送秦德姬出去,她也就在那一回第一次说有劳齐参将。 之后的见面都是大场合,褚芷聆还有两次说过有劳的感谢话,就因为她说了三次感谢他就怀疑自己不是施沫楹特地前来试探她? 半个时辰之后瑞珠从司教所回来禀报,这齐参将果真自己前去领罚了,还请罚的挺狠,她都没说怎么罚,他直接让司教所的人打了他三十大板,还能走,让一个侍卫扶着回去了。 褚芷聆听罢,情绪微妙的难以言喻。 关于龙泽寺槐树下埋玲珑坠的事她没听施沫楹提起过,谁知真假。 临近过年,宫中忙碌,褚芷聆就派人给恭婧王妃送去了一封信,第二天恭婧王妃就回信了。 信中就这件事用他人代名叙述了一遍,三年前施沫楹确实有去过龙泽寺,也确实在后寺的大槐树下埋了玲珑坠,这是从寺庙里大师那儿求问来的,槐树求姻缘灵验,埋三年,能求来自己顺心如意的好姻缘。 若是求到了好姻缘,三年后要把它挖出来拜一拜供奉在庙中,等同于还愿,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齐家大少爷的参与,三年前她只在下马车进寺庙前有碰巧遇到过他。 褚芷聆把信一放,背脊无端的生出一股凉意,没有参与还知道的这么清楚,莫不是他从头跟到尾看着沫楹埋了那玲珑坠,又打听了这由来。 他特地跑来告诉自己,他对沫楹的一言一行十分熟悉,还能就此简单的看出来她不是沫楹,那这几年,他到底暗地里打听注意了多少有关于沫楹的事。 又或者,他只纯粹的怀疑才来试探,让自己先露出马脚被人识破,那他到底所求什么... 这么一个小插曲过后禇芷聆再在宫中碰到齐参将,对方没有任何认出她要求她的表现,依旧是毕恭毕敬,花园里说那些话的人仿佛不是他。 很快要迎来新年,在二十六这天,太后娘娘忽然下了一道懿旨到恭婧王府,给恭婧王赐了个侧妃,这一份喜气是要和这新年的气氛交相辉映。 赐婚的是许家旁支的一位小姐,如今年方十五,来年二月成亲,刚好十六。 旨意直接下到了恭婧王府,包括太后娘娘的赏赐,还有对如今怀有身孕的恭婧王妃的关切。 半天之后传旨的人回宫,恭婧王接下了这懿旨。 恒安城热闹,这一道懿旨不过更添了热闹,恭婧王才是好福气,半年前娶了王妃,半年后王妃有身孕,隔年还能再娶个侧妃。 只不过一样是兄弟,皇上成亲快两年了,如此宠爱皇后,怎么还一直没动静。 大年三十晚宴前,这就有人提出来了,只不过不是向皇上觐见要雨露均沾,平衡后宫早日生下孩子,而是来拜见皇后的,一来还好几批,先是李太妃这个和皇上亲上加亲的姨母带着长公主前来,而后是施夫人。 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带着点姻亲关系,皇后娘娘的爹施丞相和太后娘娘可是表亲,所以李太妃一视同仁了。 太后赶着恭婧王妃有身孕的时候给赐婚让恭婧王妃娶侧妃,她李太妃没有下懿旨的本事,不过她可以进言,为她的皇上外甥多选几个‘好生养’的美人来服侍皇上。 李太妃此人做事就是这么直截了当,话说了不止,人还给带来了,一溜四个美人,说是服侍皇后的,顺带着,把皇上也给服侍了,生下龙嗣那才是头等大事。 她也没想想她连送宫女给皇后的资格都没有,又哪来的资格还想给皇上塞人。 禇芷聆笑眯眯的听着,如今才是傍晚,晚宴还没开始,李太妃赶着入宫就是为了替皇上操心这件事。 “皇 后娘娘,皇上宠爱您,娘娘就更要为皇上的社稷着想,无人承嗣可是大事,娘娘也可以把妃子的孩子养到娘娘膝下。”李太妃摆着高扩的道理,说到后半句,隐隐透 了一股子的酸味,当年的太后不会生不也把皇上养到了膝下,如今稳坐她的位子,皇上还得称她母后,孝敬她,不就是白得了一个儿子,多划得来。 “太妃娘娘可真是费心了。”禇芷聆看了一眼那四个女子,“既然是太妃娘娘的好意,本宫就留下这几个人服侍本宫,宫中规矩多,就是及早都教导全了还是要去宫女司学一段时日。” “娘娘放心,公主府中也是按照宫女司中的来教导的。”李太妃笑着说道,这是要马上伺候才好啊。 禇芷聆沉默,低头喝了一口茶,再抬头时,脸上的笑淡淡的,驳回了李太妃的话,“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 “那 是自然,皇后娘娘说的对,入了宫还是要送去宫女司的。”一旁大长公主实在是听不下去,拉了拉李太妃笑着圆话,下午入宫的时候她还奇怪母妃怎么还带上新训的 四个侍女,没想到竟想塞到凤阳宫里,给皇兄暖床的,眼看着皇后这不动声色的答应下来,大长公主才是替自己母妃捏了一把汗。 禇芷聆点点头,没再接她们的话。 李太妃一停止,屋子里的气氛就淡了许多,眼看着天暗下来了,长公主拉着李太妃,还要给太后娘娘请安,还要见张太妃,赶紧离开了凤阳宫。 留下这四个风姿绰约美人,禇芷聆如此一眼望过去,还真是赏心悦目的很,招手让白嬷嬷进来,禇芷聆吩咐道,“公主府李太妃娘娘送来的,带去宫女司好好学规矩,学好了再带回凤阳宫。” 连着名字都没问,白嬷嬷直接把她们带了出去... 过了没多久,施家夫人也过来了。 再听到有关于子嗣的事,禇芷聆已经生厌。 如今不想怀有身孕,就是不想因为这个嫡长让施家在朝堂上更加的独大,太后和李太妃提起来是为了皇家子嗣延绵,可施家呢,在她入宫之初施丞相就嘱咐她要赶紧生下孩子,稳定皇后这位子,顺带也稳定这施家在朝中的地位。 “母亲不必再提此事,本宫心中有数,真若要关心,母亲还是多关心一下该关心的人。”禇芷聆话中有话,淡淡的提醒她,恭婧王府中的王妃如今可不正需要关心。 知道两个孩子之间有交集,也知道瞒不过去,施夫人反倒是坦然很多,“皇后娘娘把功夫花在查禇丞相的事上面,不如多花点心思留住皇上。” 想要转达给她施丞相什么都知道,也知道她从刑部看了卷宗,禇芷聆微微一笑,“母亲,本宫是您的女儿,可留不住皇上,皇上的心,并不在女儿这里。” 施夫人试探,禇芷聆回击,她永远是敛藏深沉不让皇上发现她真实身份。 “那娘娘更要赶紧生下嫡长子了,留不住心,早晚也留不住身,有个孩子傍身才好。”施夫人信了,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从容提点。 禇芷聆的神情微一沉,撇开了这个话题,绕到了施家长子身上,“大哥出任袁州,引起了不少事端,母亲可得多提醒一下父亲和大哥,本宫没这本事让皇上不予理会,连家的事还历历在目,大哥可别步上连家少爷的后尘。”... ☆、第29章.恭婧王又娶亲 施夫人一怔,随即脸上浮现一抹不满,禇芷聆讲的是事实,就在年初长子出任袁州知府,按照施丞相的安排,任三年回到恒安城就能安排一个好差事,袁州这个地方本来就繁荣,所以不需多大的精力就能把这政绩做的很好。 但是一年过去,本来很容易做出好政绩的袁州,到自己儿子手中,竟是多了许多的民怨,施丞相台面上做的好看,不会凭借职权给儿子安排好的,也不会仗着皇后的势给自己人行方便,想着按部就班来,以后好歹不会落人话柄,奈何儿子不争气,已经好几本奏章参了他。 所以施夫人此番进宫,也有让禇芷聆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的意思,但还没开口,直接让禇芷聆给拒绝了。 “那可是您的哥哥啊皇后娘娘,您怎么能不盼着施家好。” “本 宫没有盼着施家不好,本宫也不会盼着施家好,施夫人,明人不说暗话,你也不必拿此要挟,真说出去,那本宫还有施家跟着陪葬,也不惧此生了。”施家能要挟她 的,不过是她和弟弟的性命,而她能要挟的岂不是更多,撇开她这皇后的冒充身份,恭婧王府中还有个冒充身份的王妃。 “你就不怕你弟弟的安危。”几次见面,施夫人越来越觉得丈夫当初答应女儿这计策是个错误,眼前的人根本不是温婉到好控制。 禇 芷聆低头轻笑了声,“你们连他如今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就不必再以此要挟本宫,施家有什么事,相信以施丞相的能力都能办妥,也不必来请求本宫。”施沫楹已经嫁 给了恭婧王,他们桥归桥,路归路,既然说破了都没好处,那就各自沉默一些呆着罢了,说要挟,说威逼做什么,都不必。 施夫人还欲说什么,屋外的天已经暗了,宫人在屋外禀报,晚宴即将开始... 烟火盛开大半夜,这一夜几乎是没睡,大年初一凌晨宫中忙着祭奠的准备,天没亮宫中已经是灯火通明。 一直忙碌到了大年初三,宫中安静了一些,宫外依旧热闹,初八早朝开始,这新年的味道才渐渐淡去,直到元宵灯会后,这个年才算是真正的过完。 而欲之依旧忙碌的是恭婧王府,二月初王府内又将举办喜事,如今不过还有半月多的时间,府中安置给侧妃的西厢宅院刚刚布置妥当。 怀有三月身孕的恭婧王妃亲自看了一回新宅院,指点丫鬟把该放的都放上去,出了院子,远远的看到恭婧王回来了。 舒 季泽刚从宫里回来,皇上有和他提及与许家的婚事,如今再看到妻子,他微绷着的神情松了些,尽管他不是爱她而娶她,可碧痕真的是个称职的王妃,甚至比那些高 贵身份的世家小姐做的还要好,有时候他觉得她不应该是个丫鬟,言谈举止和这气质足够匹敌那些小姐,又能知他心意。 “王爷今天回来的可早。”恭婧王妃迎了上去,舒季泽伸手扶了她一把,后者含嫣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看到微微隆起的小腹,神情又柔软了很多。 舒季泽看了一眼这小院,“这些事交给下人来办就行了,你身子重,不必事事都顾着。” “也不是难事,妾身也需要多走动走动。”体贴如恭婧王妃,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到了主院,有丫鬟来报,说是宫中有赏赐。 舒季泽一听是皇后娘娘的赏赐,神情微一变,施沫楹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从下人手中接过了帖子放在一旁,“王爷,膳房内刚刚炖了汤,您也喝一些吧。” 半响,舒季泽点了点头,“好。”... 半个月的时间飞快,很快是恭婧王娶侧妃的日子。 只不过比起大婚,这次显低调了很多。 因着懿旨赐婚,所以恭婧王府内也是举办了婚宴,给足了太后这懿旨的面子,也给足许家的面子。 很快喜宴散去,恭婧王府的主屋内,直到丫鬟来报,说是王爷在西厢院里留下时,施沫楹站在窗边,脸上没什么神情,双手却掐得那窗沿,似要在上头掐出痕迹来。 身后的丫鬟试探的喊了她一声,施沫楹没有吱声,视线落在窗外的院子,背光处眼神时而怒,时而敛下。 她站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但这主院这边始终没有出现舒季泽的身影,他留在了西厢院子里,他和她要做着他们新婚之夜做过的事情,他不记得她在这里,他竟没有回来。 太后懿旨下来的时候她心中还抱着一丝期待和一丝的笃定,觉得王爷会拒绝这懿旨,他当初为了不愿娶许家的女子,直接向皇上请求旨赐婚,怎么这次还能顺着太后呢。 后来王爷接下了懿旨,应了这婚事,她又安慰自己,那不过是为了不与太后反目的太厉害,做些功夫,把许家的女子娶回来,放在府中,这样太后就不会盯着不放。 可如今眼看着他真的留在那儿没回来。 施沫楹无法淡定了。 她忘了他娶她也是权宜,并非真的爱她,也忘了自己扮演的人是谁,在王爷心中连替代都及不上。 她心中只有一团一团的妒忌往上燃烧,可窜到最上面的时候,她又将它们硬生生压了回去,她要忍。 松开了抓在窗框上的手,施沫楹一手抚上了小腹,她不能慌,除非能够永诀后患,否则,她都必须忍。 “喜儿。”屋子里响起她的声音。 屋外丫鬟走了进来,“娘娘。” “西厢院那儿可熄灯了。” “尚未,娘娘。” “吩咐厨房把煲好的粥送过去,王爷酒喝得多,李侧妃一天下来也应该饿了。”施沫楹平静的吩咐... 恭婧王娶侧妃后的第三天,李侧妃回门,隔了一天禇芷聆前去延寿宫请安,太后娘娘说起了这件事,言语间止不住笑意,侧妃回门,恭婧王还陪同前去回门了,要不了多久,恭婧王就会把注意力转到李侧妃身上,区区一个丫鬟做的王妃,能撑多久? 太后说着很快把这话题带到了禇芷聆身上,叹息道,“孩子,四月选秀,两年期也到了,皇上再不去宠幸她们,也有新人入宫,再难抵住了。” 最重要的是,皇后的肚子,还没动静。 老生常谈的话,太后娘娘嘱咐,禇芷聆应下,三年五年若还无动静,她这皇后的位子也就坐不稳了。 从延寿宫离开,天色微暗,快到凤阳宫的时候下起了雨,起初还小,等回到凤阳宫,这倾盆大雨疯落了下来。 迎着大雨瑞珠跑进走廊,脱下了蓑衣进了屋子,从怀里拿出一个黑匣子交到禇芷聆手中。 黑匣子中放着一颗难见的夜明珠,禇芷聆把珠子拿出来,看着这黑匣子,挥手让屋子里的人出去。 转过黑匣子,禇芷聆打开匣子的下一层抽屉,伸手在抽屉底摸了摸,抽出一封折叠的信... 大雨小了一些,皇上到了凤阳宫,玉茵和玉露她们都守在屋外,看皇上来了,玉茵推开门,低声道,“皇上,娘娘在里面呆了快半个时辰,不许奴婢们进去。” 舒季清点点头,走进屋内,禇芷聆坐在内屋窗边的榻前,桌子上还放着那封信,已经开封,两张纸平摊在那儿。 舒季清取过看了一眼,沈将军把那外奴女子送到了关外,十天后那关外女子没回来,却派人偷送出来这么一封信,就是如今他手上拿的。 禇芷聆注意到他来了,只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喃喃道,“爹真的认识他们。”禇丞相和那些外奴人,还不是一点点熟悉,他甚至还去过关外,很多的外奴人都能看着他的画像把他认出来,这些她都不知道。 “那外奴女子所言是真,爹当时确实和他们联系了,也知道他们要行刺皇上,但爹劝阻了他们,想要阻止他们这么做。”禇芷聆声音大了几分,慢慢的把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 “若是如此,朕倒是想起一件事。”舒季清放下信,“狩猎当日,禇丞相本因为朝中之事不去狩猎,但他后来带着一队侍卫陪同朕前往,还劝阻朕不要走的太深,秋猎林子中或有凶残之物。” 当时狩猎陪同的官员很多,舒季清并没有在意,入了林子后禇丞相一直陪同左右,但那些黑衣人出现的太突然,面前的人拦住了,拦不住前后的两支箭,他昏迷的时候禇丞相他们那焦急的神情他还记得,但等他醒过来,禇丞相已经问斩。 “侍卫是禇丞相另外带去,从内大臣王大人那儿调过来的。”舒季清顿了顿,“当时朕身边的侍卫已经够多了,春狩之时都没这么多。” “臣妾记得蓝婕妤离开皇宫时曾说过关于禇家的事,皇上醒来前禇家就已经被抄家,爹也已经问斩,一切尘埃落定,皇上也追究不出什么,那些信,并不是真的。”禇芷聆接下他的话,“若爹真是叛国通敌,为何他们都是此种反应。” 若是禇丞相没罪,那么这些人处心积虑利用狩猎行刺一事要把禇家杀的再无翻身之日,谁有份参与也不难猜,当时谁在皇上面前最慷慨激昂,获利最多,谁又在禇丞相死后踩禇家最凶。 “朕一开始就有怀疑。”并且他也已经找到一些能够证明禇丞相没有通敌卖国的证据,只是太过于零碎,再有沈将军府这个外奴的线索,舒季清心中渐渐明朗。 其中之一的王尚书当时还只是吏部侍郎,禇丞相被斩首后原吏部尚书受了些小牵连,降职外任离开了恒安城,王尚书很快就被连国公和齐太傅同时推举上任,上任短短两年,好事没几件,银子吞了不少。 就在半个月前,他又查到了一个,把这些事串在一起,不就是诸位大臣趁着皇上重伤昏迷之际诬陷禇丞相通敌叛国,又忙着把人给斩了让他找不到活人问话追究。 而这些人这些事,就像蓟州的案子一样,一旦有机会,舒季清就会把他们连根拔端起。 只不过禇芷聆尚有一件事还不明白,爹是阻拦那些外奴刺杀皇上,可爹怎么会认识这些人,她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爹去关外的印象,也不曾听爹提起过关于关外的任何事。 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禇芷聆回想起那记忆模糊的小时候,弟弟似乎才刚出生,爹总抱着她看地图,看图画,但后来稍大一些爹就不让她看这些了,如今再去回想,对那些看过的东西都不记得了。 “皇上,禇家被抄,那些抄家后的东西,如今都封在了何处?”.. ☆、第30章.太后的仁慈心 禇家被抄家,所有的金银财宝都被没收,那些书房内的书籍字画,另外封存于吏部,按着天武王朝的律法,这些东西不值钱的,就一直封在那儿了,值钱的早晚会被朝廷变卖,最终流入到各家手中,但那些书籍字画,多是属于不值钱的。 禇芷聆要拿到那些东西很容易,但是动静太大,她当时以施沫楹这身份查葛家查禇家的事已经引起了不小的注意,偌再把禇家的这些东西拿出来,难免惹人非议。 无法拿出来的,那就只能亲自过去一趟了。 三天后禇芷聆乔装成了一名普通的宫女前往吏部,由桂公公带领,要看管的侍卫打开门进去查阅。 有皇上的令牌,侍卫没加盘问,桂公公带着她进入,偌大的屋子里成列着无数的架子,禇家两年前被抄家,那王尚书家去年被抄,禇家的东西放的比王家还要后面。 “娘娘,小的去门口守着,您若有事,只管唤小的。”桂公公把她带到了放禇家之物的架子,在一旁的桌子点了灯,躬身退到了门口。 禇芷聆看着数个架子上的东西,这里的东西都不会有人打扫,更不会有人进来清理,两年的时间足够让它积累起一层灰。 东西很多,可笑的是那些值钱的字画古籍都不在了,余下的这些,都是寻常之物。 禇芷聆从架子里抽出一本书,翻开来,灰尘一扬,两年不见光,摸在手中泛了老旧的感觉。 这些是爹以前在书房内要看的书,律法,国家大事,地方纲德。 踱步至角落,那儿凌乱的放着几个箱子,可以想象到这些东西被抬过来的时候是有多么的不耐烦,杂乱的放着,打开箱子里面什么都有,摔碎的瓷器,几个青铜盏,还有卷起来的画和地图。 禇芷聆找着,希望能凭借记忆把那些东西找到,打开了这几个箱子都没有找到那些图,倒是找到了关于关外的地图。 顾不及多少灰尘,禇芷聆把烛台挪了挪,地图摊开在桌子上,上面左角落是天武王朝,图标了关外,地图上大部分的地方全是关外,着重刻画详尽的是关外中部一个叫衡谷的地方。 那个外奴女是来自于衡谷附近的部落,并不是衡谷中人。 禇芷聆翻开另外一张,这是丞相府的宅地图,而各个位置上都有标识,禇芷聆不懂,但听爹说起过,这是府中的风水位。 各个假山的位置,还有她院子和弟弟院子中的水井假山,如今联想身在葛家的人来报的葛家事,那葛家人动的不就是图纸上这些标注的风水位。 一处两处是意外,都符合了那怎么能算是意外,这个葛家的一切都显得不寻常。 禇芷聆站在那儿,半响把这两张图卷了卷藏入袖口中,再度走到架子前,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沓关于描写关外各族人的书籍。 禇芷聆翻来覆去没有找到衡谷的信息,走到架子前又换了一本,桂公公进来了,“娘娘,时辰差不多了,过会儿有吏部的大人前来。”侍卫不认得她,那些吏部的大人可难说了。 禇芷聆直接撕下了其中几页纸塞入怀里,把这本书放到了凌乱的箱子堆中,跟着桂公公走出了屋子。 皇上这儿能找的关于关外各族的消息丰富的多,禇芷聆没有回凤阳宫,而是跟着桂公公去了景殿宫,在景殿宫侧殿内翻阅关外各族的信息,加上她撕掉拿回来的几张纸,禇芷聆终于在一本书籍中找到了衡谷所住的人。 很久以前衡谷居住的确实是外奴人,百年前诸葛姓氏的人迁居入了衡谷,把这些外奴族人赶到了衡谷之外,这谷中当年到底迁入了多少人,如今有多少人,里面到底是怎么样一番情景,尚且不知。 诸葛姓氏在天武王朝难见几个,百年前,天武王朝立之初,斩杀那时战败的皇族魏姓,又斩杀了几大姓氏的族人,但并未有诸葛姓氏,不是因为那场屠杀迁居,那么这些人又来自何处,又或者,改了姓氏隐居衡谷。 而爹的地图上着重标注了衡谷,到底又是何缘故... 禇芷聆以皇上的名义查这些事,朝中有人知晓,隐隐有了动静。 这还真应了那句话,做贼心虚。 皇上越是低调的查,透露点查到什么的线索,那些伸着脖子盯着的人就越紧张,恨不得整天跟在皇上身后,看着他做了什么查到了什么才安心。 这些人越是如此,底下小动作不断,皇上和禇芷聆越能确定禇丞相是被人诬陷。 正当皇上这边顺着线索等着他们露马脚揪人时,大长公主府出事了。 驸马爷尤大人出去公办,遇山路是马车意外坠了山坡,尤大人被甩出车外不说,后腰直接撞在了石块上,当下就疼晕过去了。 等人赶到救回来,太医诊断后腰撞的不是地方,可能要半身不遂。 大长公主府上哭声一片,李太妃是直接坐上马车进宫来求皇上。 大长公主是他的妹妹,还隔着比别人更亲的一层关系,如今大长公主和驸马都还这么年轻,孩子也才一岁多,忽然出了这样的事,让这一家子怎么活。 李太妃是几度哭晕在皇上皇后面前,“皇上,我就这么一个孩子,茹玥是你的妹妹,她的性子你也知道,她还这么年轻就遇上这样的事,这真是命苦啊。” 李太妃哭的捶胸顿足,半身不遂,不能人事,今后这仕途也废了,她的女儿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李太妃太了解她了,以大长公主的性子绝不会改嫁,她会陪着驸马一直过下去,可对于一个当娘的来说,她又怎么忍心看着女儿下半辈子就是如此。 她劝不住大长公主,她就希望皇上去劝,再恨她再怨她都好,她只希望女儿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你想让朕再给她赐婚。”听了半天,舒季清是听懂了她的意思,目光平静的看着她,看的李太妃有几分心虚了。 这不,当初这婚事选定的时候李太妃是得意了许久,“皇上您只要是劝了茹玥和离。”和离之后不就是再找一个人家,公主二嫁三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们夫妻和睦,茹玥都没有和朕来说,您此番进宫,她可知道。”好的时候要,不好了就要扔掉,这不就是背信弃义,做皇上的劝自己妹妹和离了再嫁,这也就是在皇家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做,换做寻常人家,不得让人闲话死。 说完了李太妃也知道自己不对,过分了,可到底她不想见着女儿如此,最后动了动嘴,声音低了许多,“皇上,有什么办法能够治好驸马。” “朕自当尽力为驸马寻医,还请太妃往后莫要在公主面前提起和离一事,夫妻患难共苦是应当。”舒季清说罢,李太妃红着脸嗫嗫着没说什么。 等她离开之后,舒季清吩咐召见主诊的太医,刑部尚书求见。 马 车意外坠落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八天,这件事也交由刑部在查,何大人把公文呈递,跪在地上说道,“尤驸马回途中出事,山路本宽,嫌少会岔到临山坡的地方,臣 查过那马车,左侧的车轮有松动的迹象,据尤驸马回忆,当时是马车猛然一震就失了方向把握不住,最后窜下山坡。”何大人还不能说这是被人动了手脚,只说车轮 有松动,山路上有石块什么也是正常。 “几天的路出发前后都会检查,怎么会松动。”舒季清皱了皱眉,如此说来,很可能不是意外了。 “怕是一开始检查的时候并不容易瞧得出,松动的是内轴,在山路上跑,若是一路颠簸,外轴就会跟着松,这样车轮就会打滑,寻常情况下,内轴并不容易松。”何大人顿了顿,补了后面那一句。 “继续查。”舒季清神情骤冷... 开春多事。 二月恭婧王娶侧妃,三月大长公主府出了这么一桩悲事,整个恒安城都绕着大长公主年纪轻轻就遇上这种事的话题。 而宫中,皇上这边已经有了几封信,禇丞相案子的事有了眉目,挑着合适的时机即刻,如今让舒季清头疼的却是驸马出事。 舒季清没想到最后是查到了太后的头上,但并不是许家所为,而是和杨国公府有所牵扯。 太 后与李太妃素来不合,这个事实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知道,他被养在太后身旁,李太妃每回出现都是与太后争锋相对,为此李太妃因为这不敬被父皇幽静过,受过不 少的处罚,还曾经把茹玥抱来太后这里抚养,后来茹玥成亲把李太妃接出去住,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怕李太妃总是冲撞太后。 印象中太后多是谦和忍让不计较此事,所以看到这信,说很可能和太后有关,舒季清有些难以置信。 没等他去延寿宫问及此事,延寿宫那儿太后娘娘命人来请他过去。 舒季清到了后,太后主动问起了尤驸马的事,还把一些给公主府的东西让他带回去,由他和皇后赐过去都没事,只要不是以她的名义,“哀家与她多年来都没能好好坐下来说话,怕是这些东西她也不会想要,由你们赐下去好一些。” 舒季清看了一眼那桌子上的东西,说的十分随意,“母后有心了,这宫外还有说是母后和太妃不和的缘故,所以找人害了驸马,要让太妃不好过。” “人言可畏,哀家和李太妃不和的事,都能成了这造势,即便是为人所害,哀家这儿的动机可不小。”太后听罢叹了一口气,随后,看着皇上问道,“皇上查的如何了。” ... ☆、第31章 .太后起疑心 舒季清低垂了眼眸,“查到了和杨国公府有关。” 只过去片刻,太后点了点头,“还是查清楚的好,这杨国公府和大长公主府可没什么关系,若是被人栽赃陷害,可也冤了。” “说起被人栽赃陷害,儿臣有一事想请教母后。”舒季清接过太后的话提问,“若是过去被人栽赃陷害,如今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另起翻案,该如何处之。” “自当是还其名声公诸于众了,若是所判过重的,朝廷也得抚慰一下其家人,给予赏赐补偿,若是有官职在身的,自然需得以复职。”太后见皇上问的认真,便多问了一句,“是否有什么案子审错了。” “倘若这栽赃陷害,其已经家破人亡,这又该如何抚慰。”舒季清没有回答太后的问话,而是继续提问。 近几年来审问到家破人亡的除了两年前的禇家,就是去年的吏部王尚书家,蓟州的案子影响甚远,吏部王尚书的所作所为也都是证据确凿,不可能受冤屈,余下的就只有禇家了。 太后想通,脸色微变了变,脸上还是那笑意,“皇上说的可是禇家。” “正是禇丞相一案。”舒季清点头,还在等太后说这都已经家破人亡了,要怎么抚慰,怎么给禇家赏赐和补偿。 “禇家的案子早已定下,亦是证据确凿,皇上如何说是被人栽赃陷害。”两年前的案子轰动一时,判刑时也是把证据摆在台面,没有诬赖的意思。 “朕已经暗中查清楚这件事的始末,也知道了谁参与其中从中作梗,所谓的书信俱是模仿禇丞相的字迹。” 太后的神情有微妙的变化,当时处置抓捕斩首和抄家都是在她这里定夺,证据是由各大臣负责收集,如今皇上这么一说,太后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了,“皇上如何证明这些书信是模仿而不是禇丞相所写,诸位大臣力查,终不会有错。” “自 朕登基以来,禇丞相的作为母后也清楚,通敌叛国的罪名,他如何担当的起,捏造假信件,诬陷朝廷重臣,此等大罪,自不可姑息,母后,您刚刚也说,需要公诸于 众,可禇家已经家破人亡,这又该如何补偿。”舒季清又把话题绕回到如何补偿上去,错了就是错了,他也不能为了太后的脸面而不把这案子的真相公诸于众。 太后吸了一口气,“皇上意欲如何。” “既然禇丞相无罪,当时甚至是护主有功,自然是官复原职,归还宅院和被抄之物,鉴于禇丞相已经问斩,归还禇宅和被抄之物,充军的家人释放回来之外,这朝廷应当另外给予嘉奖。” 太后沉默了,皇上总是不遗余力的在查禇家的案子,从他醒过来的时候就没停止过,一来是在他昏迷之际把这案子定下,皇上虽不说,心中早有不满,二来是对跳崖自尽禇家小姐的重视,不管人是死是活,皇上依旧是放不下。 不过,既然是死人了,活着的人就不必去计较这么多,给予嘉奖也好,归还宅子和被抄家之物也好,太后重视的是皇上要翻案的话,又会牵扯出谁。 “皇上证据确凿,是谁诬赖了禇丞相此罪名。” “朕可查了不少。”舒季清连报几个名字,太后的脸越听越沉,“蓟州一案过后,朝堂已经一番换洗,皇上,若真要翻案也不应当等此时,否则朝堂动荡,这边境也会乱。” “朕自然不会全数追究,不过该追究的,也省不了,趁着朕昏迷之际急于要把禇丞相解决掉,就单这一份罪就不可饶恕!”舒季清说着神情也凛然了起来... 皇上离开,太后坐在那儿久久没有动作,今日请皇上过来带给她的消息太多了,禇家案子要重审,宫外传她害的尤驸马,更重要的是皇上到底如何意思,是要责备她当时身为太后,明明不得干政代他下了懿旨,处决了禇丞相。 当时的情况皇上昏迷不醒,几度高烧,她都以为皇上要活不下来了。 “娘娘,宫外如此传言,皇上还查到了杨家。”一旁的嬷嬷轻声开口。 太后沉着脸,平日里那慈和的样子不见了,换上的是满眼的阴霾。 “查到杨家如何,还真能查到哀家头上不成。”没死成,半身不遂也好,不能人事,生不出孩子了,看她还如何炫耀。 太后嘴角一扬,笑了,笑容讽刺的很,“哀家是太后,怎么会和她计较这些言语。” “是不是需要派人通知杨家。” “不必,皇上既有查到,通知也无用。”太后抬手,“阿玉,沫楹过去和禇家那丫头关系好到亲如姐妹,她又是个重情义的,她和皇上直接,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商量好的。”商量好嫁妆恩爱,皇上不想碰任何人,那就长留凤阳宫。 “他们二人,是不是还未圆房。”太后说出一直以来怀疑的,当年她不能有身孕是因为落过病根体质虚寒 ,如今太医诊断皇后的身子都是好的,也不需要大补,皇上除了去皇后那儿都没去别的妃子处,两年来都没有身孕,这太难信服了。 身旁的嬷嬷回禀,“留在凤阳宫的人回报,皇上皇后之间感情很好,不太可能还未圆房。”凤阳宫的人也是被清了一回,但太后在宫中根深蒂固,要这样无声息的安排一个人去凤阳宫监视,并不难。 “哀家还是觉得有问题。”太后摇摇头,“感情很好就更有问题了。”好到这程度,眼里都容不下其他人了,皇上皇后口径一致,两个人不就是商量好的。 “难不成他还能为禇家那丫头守贞不成!”太后哼了声,如今要翻案,今后会不会出一个要追封禇芷聆的旨意出来,因为案子的事没能嫁入宫中,最后跳崖自杀,这么冤,也得补偿啊。 “娘娘,皇上不会这般糊涂的。”嬷嬷在一旁劝道,皇上钟情她信,为禇家小姐不和皇后圆房,没有孩子继承,那这不是等于置江山社稷不顾。 半响,太后凝重神色吩咐,“备笔墨。”... 四月大选,禇家翻案的事被皇上刻意的准备到了大选之后。 而今年这选秀,太后还参与进来了,和皇后一块看这些新进的秀女。 皇上大婚后宫中就这么些人太过于匮乏,怎么也得多选一些人来充沛后宫,初选由太后和皇后定夺,复选的时候皇上要出来看一下。 太后和皇后随同,殿外的秀女一个一个进殿,这是她们选秀中唯一一次能给皇上留下深刻印象的机会,自然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但有时候看得多了难免视觉疲劳,舒季清渐渐有些不耐,换下一个的速度了快了许多。 直到殿外走进来一个女子,禇芷聆和舒季清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长的和禇家小姐长的十分相像的女子。 几乎是同时,禇芷聆和舒季清的视线在两个人对望时又交错了一下,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讶异。 禇芷聆讶异这个女子在初选的时候没让她觉得这么相似,舒季清讶异的是这一份相像。 多看几眼,又会觉得不像,是两个人,可当一娉一笑展露时,某个角度某个表情,又有些相似了。 她弹奏了一曲,嘴角莞尔轻轻柔柔的模样挺惹人疼的,禇芷聆很快反应过来,不可否认在相貌上她们的五官有些神似,再配上神情,那就更加入木三分了。 禇芷聆低头看了一眼写着秀女名字的册子,贺峥瑢,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官的女儿。 抬头看太后,后者始终是从容不迫的笑着,和这女子进来时没有区别,禇芷聆觉得有些怪怪的。 一个长的像皇上意中人的秀女出现,皇上到底会不会留下呢... 几天后复选结果下来,这个长的和禇小姐很像的秀女顺利入选,实际上选的那天人出去后皇上就定下了她。 没等终选结果,宫中已经传开了这个话。 不少人知道皇上意中人是谁,当年和禇家的婚事是皇上自己开口向太后求的,再者时不时有关于皇上最爱的人是禇家小姐这样的话在底下传,如今出了这个一个人,许多人开始猜测这个女子入宫后,皇上会不会破例,不再独宠皇后了。 宫中传开,各妃子自然也知晓,某些人担心以后会被这个秀女抢风头,抢圣宠,有些人则是不满这个秀女长的像禇家小姐这一传言。 这不,范容华直接去了秀女司中要瞧瞧这个让皇上都为之惊艳的女子。 看到的第一眼,范容华脸上就不屑的很,看着跪在地上的贺峥瑢,“本宫还以为你长的有多像表姐,不过都是学的罢了,学这些为了得圣宠,可真是煞费心机。” 一个还没过终选的秀女碰上妃子,那肯定只有吃亏的份,贺峥瑢害怕的跪在那儿,摇头说没有,范容华还想着如何让她过不了终选,最好是还不能留在宫中做宫女时,门口那儿乔昭仪扬长的娇俏声响起,“哟,我说谁呢,原来是范妹妹,这是谁得罪你了,气成这样。” 乔昭仪款款过来,一身华丽的宫装,一下把这秀女司给烘托荣华了几分,她一手拉住范容华,关切道,“一个秀女而已,瞧把妹妹给气的,她们都是不懂规矩的,妹妹和她计较什么。” 乔昭仪拉的紧,范容华挣脱了两下没挣脱开,也就和她扮演着姐妹情深了,“乔姐姐怎么会来此处。” “本宫来看看这些妹妹们,今后可是要一同在宫中伺候皇上的,这不,就碰上你了。”说罢看着还跪着的贺峥瑢,“你起来退下去吧。” 贺峥瑢跪谢,向齐昭仪投了个感激的眼神,起身行礼很快就走了,齐昭仪看着她远去,脸上笑意盛着,“你担心这女子夺了宠不成。” “我才不在意她夺不夺宠,我在意的是别人说她像禇家小姐。”范容华冷哼了声,有人得宠能给皇后添堵,她怎么就不乐意了,但是借着表姐去让皇上得宠,那就是在侮辱表姐。 “呵,你还挺护着她,要是有你这样的一个妹妹,我也知足了,不过我看着也不算很像。”齐昭仪轻笑了声,继而声音低了许多,“我倒是希望她能得宠。”不管是借着什么由头,像禇家小姐这一点应该足够让皇上触动,否则皇上怎么会直接定了她。 本来今日前来是想和这些秀女打个照面,关心一下她们,碰巧遇上范容华刁难人家,让她白做了这好人,白捡了一个人情... ☆、第32章 .禇家一案翻案(修错字) 四月底秀女选定,这个和禇家大小姐长相有些神似的秀女过了终选,被封作贵人,和还有三个同封的贵人住进了过去蓝昭仪住的怡风宫。 这些新人入宫后头半月,皇上谁那儿也没去,只不过这宫中上下都险些要开赌,赌的是皇上最先去谁那儿,这赌筹最高的,自然是贺贵人。 禇芷聆知道这些,但也没阻止宫中有这番传言,如今宫中人一多,事儿也多了,新人进宫她前前后后忙了这么久,还要应付太后那边的催促,都半个月了,皇上怎么还没去新人的宫中,两年期可已经过了。 朝堂之中自然也是惦记着,只不过没等他们上奏请皇上雨露均沾,皇上先将一军,选在这个时候把禇家当年的案子翻了出来,重审。 两年里皇上调查之事虽在暗处,有些大臣也是知情,但没有料到皇上会忽然在早朝时提出来,大多数的臣子都不清楚,所以也就是这几个时辰的时间,有些人慌了,有些人还迷茫着,有些人叉着手,准备看好戏。 舒季清在选秀之前其实已经准备妥当,挑了选秀后的关口把这些人揪出来,那么在宫中又能除一批。 早前的吏部王尚书,还有兵部的官员,牵连最大的要属于杨家的杨国公,去年蓟州一回,今年禇家的案子翻案又一回,这一次舒季清定的罪很大,头一条就是欺君之罪,继而才是污蔑陷害,捏造假证据。 不容辨别的是,舒季清拿出来的一样是证据确凿。 两年前他们是怎么拿出这些东西来糊弄他的,如今他就如何把那些证据齐齐的摆在他们眼前,让他们无话可说。 而这一牵连,舒季清还有所保留了。 有些人在这之前早就准备,有些人及早的脱身,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不是不知道,不过是没有十足的证据和眼前的所需。 当年的案子说来并不复杂,皇上狩猎遇刺前禇丞相有在朝堂上进谏不建议前去狩猎,本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有些人听进去了。 等到狩猎,皇上前去,本来不去的禇丞相带着内大臣那儿借来的侍卫前去保护皇上 ,有些人看着心里更犯嘀咕了。 直到皇上出事,不论有没有证据,有些人就拿捏住了这次机会,联合起来要把某些行为看似异常的禇丞相拉下台,这些年来禇丞相是处处阻挠,早就惹了不少人不快。 还没等拿出什么证据,反正皇上昏迷不醒,先去太后那儿告了一状,太后本意是带禇丞相前来问话,禇丞相被带走之后,没过几天就有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很 快禇家被抄,那些人还在想找什么证据把这通敌叛国的罪名作实了,他们在禇家被抄之物中发现了禇丞相和外奴的通信,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人临摹了笔记,模仿 了口气,甚至还找了人故意装扮成禇丞相的样子,穿着黑色大袍前去天牢和那些没死的外奴人打照面,说着信中的内容,引起那些人的回话,从而把禇丞相和这些外 奴人认识,禇丞相放他们进城,禇丞相与他们合谋刺杀皇上的罪名给坐实了。 本就是诬陷,罪名一旦坐实,怎么会给人机会辩驳呢,又怎么会把那些原来的信件拿出来作为证物,全部销毁,替换的是仿照的假证,送到了太后的面前。 此时的皇上毒还未解全,命在旦夕,整天有太医在景殿宫内进进出出,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给皇上治病,太后看到那些东西盛怒,加上百官求旨,太后直接改了主意,不要见禇丞相,几道旨意下来,禇家就被毁灭的干干净净。 这一联手,从头到尾参与的官员并不少,杨国公往上的人还有没有,自然有,当时去向太后请旨时齐太傅和施丞相都去了,抄家找证据时他们也都参与了,包括定罪,只是他们没有参与捏造证据,按着他们的说法,也有罪,太相信杨国公他们了,被蒙蔽的罪。 这些罪名和欺君之罪比起来不值一提。 几十年累计起来一族的光辉,要覆灭也就是一夕之间。 皇上一道一道旨意往下时,延寿宫的太后娘娘终究是坐不住了。 皇上对杨家的处罚太重了,这罪名不仅是毁了杨家,更是牵扯到和杨家有姻亲关系的人家,其中的千丝万缕根本说不清,皇上一旦较真,就只是搭把手的事情,也会被牵连成同谋和帮凶的罪。 若是太后被蒙蔽的,那她和齐太傅他们一样,就是太轻信的罪了,杨国公好歹是三朝元老。 若是她都知情,那太后就是合谋要害禇丞相。 两者之间如何取舍,太后心中万分清楚,但就是眼睁睁要她看着杨家如此,她也做不到。 太后绕着弯子以朝堂动荡要皇上饶了杨家,最初舒季清要以和两年前禇家一样的罪名处之,后来施丞相求,很多大臣都求了,皇上把这个度把握到位,折了个中,收了杨家功勋和家产,净身出户,赶出恒安,以后不得为官,也不得从商。 皇上如此判决,杨家还得感恩戴德了,起码是活命了也不必充军,皇上把这件事翻够了,不少受牵连的官员都是重拿起轻放下,几个主谋重罚之后,皇上的重头戏,是在如何恢复禇家名誉上。 禇家已经没人了,就剩下一座宅子,也给卖了。 皇上下旨,收回了丞相府府邸,释放远在辽北充军的禇家男子,释放充ji的禇家女眷,召回恒安城禇丞相府。 归还冤死的禇丞相功勋,另追封禇侯爷,爵位世袭三代,等到禇家嫡长子禇思远回来既可继承。 归还禇家被抄之物,令赏赐予以补偿。 这些圣旨下去之后并没有人接,皇上还另外赐给了搬出禇家的葛家一座府邸,凤阳宫中,禇芷聆神色平宁的听着瑞珠眉飞色舞禀报宫外的传言,心中早已经澎湃。 冤屈两年终得平反,她不知道爹为何会认得那些外奴人,但她能确定的是爹并没有通敌卖国,也没有要刺杀皇上。 爹还是那个她敬重的长者。 只是他们都看不到了。 禇芷聆眼底闪过一抹痛楚,低下头去,如今弟弟下落不明,他若是听到了这消息,应该会很快回来继承禇家的一切。 而她呢,如今还不能把身份公诸于众。 她和施家也是欺君之罪,而施丞相真的是毫不知情么,当年他和爹并驾齐驱,不可能杨国公主谋,施丞相只是个被蒙蔽的人。 但施丞相撇的太干净了,他和齐太傅二人把这无辜扮的比谁都高明... 半个月后葛家的人才搬干净,禇家人却一个都还没回来,被抄之物是朝廷派人送回去了,无人整理,还是皇上特别吩咐,抬去了各处先安放起来。 整个禇家再度陷入了荒凉,尽管牌匾都换上了禇国公府,可那朱红色的大门一直紧闭,犹如门口的那两座石狮,安静的令人窒息。 宫中四月底才新进的妃子,五月初禇家犯案后,因为受家人牵连,连皇上的面都来不及见,好几个妃子被降作了宫女,剥夺了妃子的身份。 好长一段时间朝堂都还沉浸在不知道皇上何时又会补一刀的气氛中,后宫之事自然不会再关注。 时间一直到了五月底,本来禇家犯案的事情已经过去,恒安城中也安静许多,恭婧王府出事了... 禇芷聆接到禀报的时候恭婧王妃的孩子没了,临近八个月的身孕,直接从阶梯上摔下来,经过了一天,最后孩子是生出来了,是个男孩,可出生时已经没有了呼吸,成了死胎。 本来这个消息恭婧王府是要瞒的,但看到孩子都没了,恭婧王悲痛之余,派人进宫禀告,还报了官,因为恭婧王妃摔跤前和许侧妃起了争执,恭婧王妃要去拉许侧妃被她一手拍开,恭婧王妃这才摔下了阶梯。 禇芷聆很快安排了人前去探望,回禀的消息恭婧王妃悲痛欲绝,几度哭晕过去,茶不思饭不香,靠在床上谁都不理会,只默默的流泪。 就算是小产也要坐月子,更何况是她这样的,月子中最忌讳情绪大悲起落,忌哭,恭婧王妃如此,这身子怎么拖的住。 禇 芷聆心中再有这芥蒂化不开,也不忍她如此,准备再派人前去劝劝,皇上这边命人过来吩咐,要她亲自前往一趟恭婧王府看看恭婧王妃,恭婧王也告假了几日留在家 中,许侧妃又被带去了刑部,太后那儿还时不时关注许侧妃被带走的事,这是唯一的弟弟,皇上不便前去的,只有让她亲自前去探望... 禇芷聆带上赏赐出宫前去恭婧王府,才刚到王府门口就被王府门口的挂起的白灯笼和绫布惊了一下。 等到进府,这沿路都挂着小白灯,前厅甚至还摆了一个不大的灵堂,门口有丫鬟穿着素净的衣服在烧纸。 禇芷聆走到灵堂前,恭婧王刚刚出来,抬头看禇芷聆,眼底满是悲伤,就几日的功夫脸上冒出了许多的胡渣,人显消瘦而沧桑。 “皇后娘娘。”恭婧王低哑着声,禇芷聆看到灵堂内,这和去世之人摆的并无差别,甚至还显隆重,但对一个早产过世的孩子,显得太隆重了,即便是宫中有这样的事情都是低调的处置,若是大办,其实更折煞这个早逝的孩子。 但面对眼前这个失了儿子的父亲,禇芷聆终究是说不出这样的规矩之词,轻启唇齿,“如何都要先保重身子才是。”...... ☆、第33章 .她只爱她自己(修错字) “多谢娘娘关心。”恭婧王看了她一眼,神情藏于眼帘之下,灵堂内低低的有丫鬟的哭灵声传来,气氛显得压抑而忧伤,禇芷聆眼眶微红,轻声道,“王妃还好吗。” “臣带娘娘前去。”恭婧王带路,走在前面两步的距离,禇芷聆跟着他往恭婧王府的主院走去,这一路,走廊中的灯笼都换了色。 到了主院,恭婧王带着她进了外屋,在内屋门口停下,看了一眼屋内,声音依旧嘶哑,“内人情绪不稳,劳驾娘娘前来,还望娘娘能加以劝解。” 褚芷聆点点头,门口丫鬟带着她走进屋子,舒季泽看着她的背影,顿了顿转身离开了主院。 屋子里安静的很,丫鬟走到屏风前轻声禀告,“王妃,皇后娘娘前来看您了。” 褚芷聆走到屏风后,床上的施沫楹挣扎着坐起了身子,抬头看她,眼底的泪还在打转,神情憔悴的模样她从未看到过。 施沫楹张口想喊姐姐,单字出口,她顿了顿撇侍奉在左右的丫鬟,“你们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几个丫鬟纷纷离开,褚芷聆刚坐下来施沫楹就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床沿自己身边坐着,语气哽咽,泪水扑簌的往下掉,“褚姐姐。” 褚芷聆抬手去擦她的眼泪,下一秒,施沫楹扑倒了她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就像是才七八岁的时候,施沫楹丢失了自己最喜欢的木偶,见到她的时候直冲入她的怀抱,一口一个姐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也是这样的委屈,也是这样的难过。 褚芷聆低低的叹了一声,伸手轻拍着她的背,怀里的人哭的很放肆,歇斯底里。 十月怀胎,静候佳音,对腹中的孩子怀抱多大的期待如今的结果就会有多少的难以承受,施沫楹在她怀里哭的很伤心。 半响,褚芷聆听到她喃喃着边哭边说都是自己的错,把她从自己怀里推起来,施沫楹还喃喃着这句话,“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是我的错。” 听着奇怪,褚芷聆低头看她,“你害了谁?” 施沫楹忽然抓住她的双手,仰头看着她,眼底悔恨尽然,“褚姐姐,是我害了这么孩子,是我害了他。”说罢又抱住了她,嘤嘤的哭了起来。 褚芷聆一怔,终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也不想的,也没想到她会推了你。” 施沫楹不住的摇头,哭腔道,“不是的,不是的,是我故意激怒了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孩子。” 褚芷聆没能从她这话中缓过神来,不是她与许侧妃起了争执,许侧妃推了她一把她失足跌下的台阶,怎么忽然成了她激怒在先,还是她的错? 此时的褚芷聆还想不到可怕的念头上去,她只觉得她是伤心过度,如果没有起争执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所以把这一切归结在自己身上,不停的自责,遂她轻声安慰着她,再怎么样也不能弃自己的身子于不顾,月子中如此,今后可真的是要垮了。 可下一刻施沫楹的解释很快让她陷入了不可思议,施沫楹哭着摇头,不断说都是她的错,当说到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时,褚芷聆安慰声止,四周只剩下了她的哭声。 “你故意和许侧妃起的争执,故意让她推了你。” 良久,褚芷聆打破沉寂。 施沫楹和她对视着,没有避开她的视线,点了点头,桃红着双眼,眼底除了伤心就是悔恨,嘴唇紧咬着,那一双手紧紧抓着褚芷聆的没有松开。 “你疯了!”褚芷聆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刚刚她说的时候还抱着这不可能是事实的猜想,可她却点头了,“你竟然拿腹中的孩子做赌注,这么冒险的事情你居然!” 褚芷聆没有再往下说,眼前的人已经哭的要没了声息。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施沫楹哪里有过这样悔恨和狼狈的样子,从小到大她决定的事情都是这么的胜券在握,她会撒娇,会看人眼色,会讨好别人,可她这一次却失算了,失算之后的惨痛让她难以承受。 她没有算计到许侧妃推她那一下的力道这么大,也没有算计到自己已经七八月的身子根本站不稳,本为了效果丫鬟们又站的不够近,她生生的从阶梯上跌下来。 “我不知道会摔下来,我以为顶多撞在柱子上,我不知道。”施沫楹摇着头看着褚芷聆想要得到她的认同,可这样的事情怎么去认同。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褚芷聆不知道该为谁心疼,“为了除掉她你都不惜用这个孩子去冒险。” “我不知道会摔下来。”施沫楹摇着头还在为自己的失误说话,“若是没有摔下来,这一切都就不会发生了。” 但褚芷聆听不下去了,她反抓住她的肩膀,呵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在难过自己计划外出了状况失去了这个孩子,还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这么做,痛失这个孩子,沫楹啊,你究竟后悔的是什么!” “许侧妃有身孕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施沫楹轻轻道。 随即,她又笑了,“两年过去姐姐都还没有身孕,皇上是不是还未同姐姐你圆房。”褚芷聆没有回答,施沫楹自说自话,“皇上为了姐姐能做到这份上,他却和那许侧妃同房,还有了身孕。” 很多事情没法比较,境遇不同,她顶着施家小姐的身份嫁给皇上,先背弃了约定,恭婧王有什么理由还要为了她不和别人同房生育子女。 而她褚芷聆是一个跳崖自尽的女子,皇上那时悲痛欲绝不想碰别的妃子,也是不同。 只不过这些在施沫楹眼中都是一回事,所以她无法忍受恭婧王碰别人。 太后懿旨不是不可违,而是不想违罢了。 太后宠爱施家小姐,褚芷聆进宫之后就深有体会,这样的宠爱当初只要施沫楹撒娇求上一求,嫁给皇上和嫁给恭婧王,太后会如她所愿。 可人就是这么贪心,施家既想要皇后母族这个傲人的身份,又想要如愿做恭婧王妃,要把整个皇家捏在自己手中,做到只手遮天,将来的子孙能遍布朝野。 “不是什么事都能如你所愿。”此刻最初进来的悲伤气氛尽散,褚芷聆只心疼这个无辜的孩子,眼前的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就不应该拿孩子去算计许侧妃,她悔恨的只有自己算计失误而导致孩子没了,那她还有什么好同情她的。 “你是真的爱恭婧王吗。”褚芷聆松开了抓着她肩膀的手,“你若是真的爱他,你可曾想过这么做会导致的后果,他失去这个孩子有多难过。” “他怎么会有我痛苦,他最在意的一直都是当了皇后的那个人而已!”施沫楹抬高了音量反驳。 褚芷聆不怒反笑,“怎么,你还觉得是我这个当皇后的也有错了?” “不是的,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褚芷聆打断了她的话,“够了,你一直以来想的只有你自己而已,想这样的是你,想那样的还是你。”她来恭婧王府一趟是为了看望痛失孩子的恭婧王妃,不是为了来听她如何悔恨自己偏差失去了这个孩子。 “是, 我是全都为了我自己,可我曾害过姐姐你要让你用这样的眼神看待我。”施沫楹神情转换的极快,哼笑了声,“我可以找任何一个人来代替,为何我要找姐姐,我可 以完全不顾姐姐生死,我纵使有再多的不对,我都没有想过要害你,我甚至还阻止爹和大哥去抓思远威胁你,谁都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唯独姐姐你不 行。”...... 离开恭婧王府的时候天色微暗,褚芷聆身在马车内,耳畔还回响离开前施沫楹说过的话,谁都可以觉得她狠毒,谁都可以觉得她坏,唯独她褚芷聆不可以。 因为她褚芷聆应该是要感受的到她的情绪,感受的到她的无奈,感受的到她想要的却不能达成的。 而这些,付出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大么。 褚芷聆掀开窗帘看窗外,没多久就看到了如今的褚侯府,让车夫慢行,天色微暗的气氛之下,这褚侯府的大门只有那烫金的牌匾显得格外耀人。 褚芷聆怔怔的看着那大门,它似乎在等着自己去推开它。 “停车。” 马车内忽然出声,车夫拉住了缰绳,两侧的侍卫也停了下来,外面的玉茵拉开帘子看向马车内,“娘娘?” “去褚侯府的后门。”褚芷聆淡淡的吩咐,马车很快绕了弯跑进一条小路,继而绕进了小巷子内,这巷子里没有人迹,褚家被抄家后,住在后面的人家也搬走了,巷子里更显冷静。 玉茵和玉露扶着褚芷聆下了马车,侍卫直接撬开了后门上的旧锁,那像是很多年没有动过的古旧木门,推开时发出厚沉的‘吱呀’声。 褚芷聆迈脚走进了后院,这儿她太熟悉了,角落里那个大缸还在,里面还是干枯的没有水,有一堆的落叶,小的时候和弟弟捉迷藏,思远个子小,总喜欢躲在这个地方,又觉得好像谁都找不到他,可每回总是第一个被找到。 从后院绕到厨房,以前她和弟弟嘴馋,娘就会亲自下厨做他们爱吃的,娘独特的味道在这世上她再也吃不到第二个。 厨房过去是长长的走廊,通往前院,通往主院,还有爹的书房,她和弟弟的院子。 褚芷聆站在走廊中央没再走动,而是望着主院那个方向,她多么希望此事走廊的那头会出现爹娘的身影,他们相伴而来,笑靥的看着她,忽然间弟弟会从背后拍她一下吓唬她,此事娘总会嗔笑的看着他们,而爹一手扶着娘,脸上的笑宠溺着他们一家子...... ☆、第34章 “多谢娘娘关心。”恭婧王看了她一眼,神情藏于眼帘之下,灵堂内低低的有丫鬟的哭灵声传来,气氛显得压抑而忧伤,禇芷聆眼眶微红,轻声道,“王妃还好吗。” “臣带娘娘前去。”恭婧王带路,走在前面两步的距离,禇芷聆跟着他往恭婧王府的主院走去,这一路,走廊中的灯笼都换了色。 到了主院,恭婧王带着她进了外屋,在内屋门口停下,看了一眼屋内,声音依旧嘶哑,“内人情绪不稳,劳驾娘娘前来,还望娘娘能加以劝解。” 褚芷聆点点头,门口丫鬟带着她走进屋子,舒季泽看着她的背影,顿了顿转身离开了主院。 屋子里安静的很,丫鬟走到屏风前轻声禀告,“王妃,皇后娘娘前来看您了。” 褚芷聆走到屏风后,床上的施沫楹挣扎着坐起了身子,抬头看她,眼底的泪还在打转,神情憔悴的模样她从未看到过。 施沫楹张口想喊姐姐,单字出口,她顿了顿撇侍奉在左右的丫鬟,“你们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几个丫鬟纷纷离开,褚芷聆刚坐下来施沫楹就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床沿自己身边坐着,语气哽咽,泪水扑簌的往下掉,“褚姐姐。” 褚芷聆抬手去擦她的眼泪,下一秒,施沫楹扑倒了她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就像是才七八岁的时候,施沫楹丢失了自己最喜欢的木偶,见到她的时候直冲入她的怀抱,一口一个姐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也是这样的委屈,也是这样的难过。 褚芷聆低低的叹了一声,伸手轻拍着她的背,怀里的人哭的很放肆,歇斯底里。 十月怀胎,静候佳音,对腹中的孩子怀抱多大的期待如今的结果就会有多少的难以承受,施沫楹在她怀里哭的很伤心。 半响,褚芷聆听到她喃喃着边哭边说都是自己的错,把她从自己怀里推起来,施沫楹还喃喃着这句话,“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是我的错。” 听着奇怪,褚芷聆低头看她,“你害了谁?” 施沫楹忽然抓住她的双手,仰头看着她,眼底悔恨尽然,“褚姐姐,是我害了这么孩子,是我害了他。”说罢又抱住了她,嘤嘤的哭了起来。 褚芷聆一怔,终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也不想的,也没想到她会推了你。” 施沫楹不住的摇头,哭腔道,“不是的,不是的,是我故意激怒了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孩子。” 褚芷聆没能从她这话中缓过神来,不是她与许侧妃起了争执,许侧妃推了她一把她失足跌下的台阶,怎么忽然成了她激怒在先,还是她的错? 此时的褚芷聆还想不到可怕的念头上去,她只觉得她是伤心过度,如果没有起争执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所以把这一切归结在自己身上,不停的自责,遂她轻声安慰着她,再怎么样也不能弃自己的身子于不顾,月子中如此,今后可真的是要垮了。 可下一刻施沫楹的解释很快让她陷入了不可思议,施沫楹哭着摇头,不断说都是她的错,当说到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时,褚芷聆安慰声止,四周只剩下了她的哭声。 “你故意和许侧妃起的争执,故意让她推了你。” 良久,褚芷聆打破沉寂。 施沫楹和她对视着,没有避开她的视线,点了点头,桃红着双眼,眼底除了伤心就是悔恨,嘴唇紧咬着,那一双手紧紧抓着褚芷聆的没有松开。 “你疯了!”褚芷聆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刚刚她说的时候还抱着这不可能是事实的猜想,可她却点头了,“你竟然拿腹中的孩子做赌注,这么冒险的事情你居然!” 褚芷聆没有再往下说,眼前的人已经哭的要没了声息。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施沫楹哪里有过这样悔恨和狼狈的样子,从小到大她决定的事情都是这么的胜券在握,她会撒娇,会看人眼色,会讨好别人,可她这一次却失算了,失算之后的惨痛让她难以承受。 她没有算计到许侧妃推她那一下的力道这么大,也没有算计到自己已经七八月的身子根本站不稳,本为了效果丫鬟们又站的不够近,她生生的从阶梯上跌下来。 “我不知道会摔下来,我以为顶多撞在柱子上,我不知道。”施沫楹摇着头看着褚芷聆想要得到她的认同,可这样的事情怎么去认同。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褚芷聆不知道该为谁心疼,“为了除掉她你都不惜用这个孩子去冒险。” “我不知道会摔下来。”施沫楹摇着头还在为自己的失误说话,“若是没有摔下来,这一切都就不会发生了。” 但褚芷聆听不下去了,她反抓住她的肩膀,呵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在难过自己计划外出了状况失去了这个孩子,还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这么做,痛失这个孩子,沫楹啊,你究竟后悔的是什么!” “许侧妃有身孕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施沫楹轻轻道。 随即,她又笑了,“两年过去姐姐都还没有身孕,皇上是不是还未同姐姐你圆房。”褚芷聆没有回答,施沫楹自说自话,“皇上为了姐姐能做到这份上,他却和那许侧妃同房,还有了身孕。” 很多事情没法比较,境遇不同,她顶着施家小姐的身份嫁给皇上,先背弃了约定,恭婧王有什么理由还要为了她不和别人同房生育子女。 而她褚芷聆是一个跳崖自尽的女子,皇上那时悲痛欲绝不想碰别的妃子,也是不同。 只不过这些在施沫楹眼中都是一回事,所以她无法忍受恭婧王碰别人。 太后懿旨不是不可违,而是不想违罢了。 太后宠爱施家小姐,褚芷聆进宫之后就深有体会,这样的宠爱当初只要施沫楹撒娇求上一求,嫁给皇上和嫁给恭婧王,太后会如她所愿。 可人就是这么贪心,施家既想要皇后母族这个傲人的身份,又想要如愿做恭婧王妃,要把整个皇家捏在自己手中,做到只手遮天,将来的子孙能遍布朝野。 “不是什么事都能如你所愿。”此刻最初进来的悲伤气氛尽散,褚芷聆只心疼这个无辜的孩子,眼前的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就不应该拿孩子去算计许侧妃,她悔恨的只有自己算计失误而导致孩子没了,那她还有什么好同情她的。 “你是真的爱恭婧王吗。”褚芷聆松开了抓着她肩膀的手,“你若是真的爱他,你可曾想过这么做会导致的后果,他失去这个孩子有多难过。” “他怎么会有我痛苦,他最在意的一直都是当了皇后的那个人而已!”施沫楹抬高了音量反驳。 褚芷聆不怒反笑,“怎么,你还觉得是我这个当皇后的也有错了?” “不是的,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褚芷聆打断了她的话,“够了,你一直以来想的只有你自己而已,想这样的是你,想那样的还是你。”她来恭婧王府一趟是为了看望痛失孩子的恭婧王妃,不是为了来听她如何悔恨自己偏差失去了这个孩子。 “是, 我是全都为了我自己,可我曾害过姐姐你要让你用这样的眼神看待我。”施沫楹神情转换的极快,哼笑了声,“我可以找任何一个人来代替,为何我要找姐姐,我可 以完全不顾姐姐生死,我纵使有再多的不对,我都没有想过要害你,我甚至还阻止爹和大哥去抓思远威胁你,谁都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唯独姐姐你不 行。”...... 离开恭婧王府的时候天色微暗,褚芷聆身在马车内,耳畔还回响离开前施沫楹说过的话,谁都可以觉得她狠毒,谁都可以觉得她坏,唯独她褚芷聆不可以。 因为她褚芷聆应该是要感受的到她的情绪,感受的到她的无奈,感受的到她想要的却不能达成的。 而这些,付出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大么。 褚芷聆掀开窗帘看窗外,没多久就看到了如今的褚侯府,让车夫慢行,天色微暗的气氛之下,这褚侯府的大门只有那烫金的牌匾显得格外耀人。 褚芷聆怔怔的看着那大门,它似乎在等着自己去推开它。 “停车。” 马车内忽然出声,车夫拉住了缰绳,两侧的侍卫也停了下来,外面的玉茵拉开帘子看向马车内,“娘娘?” “去褚侯府的后门。”褚芷聆淡淡的吩咐,马车很快绕了弯跑进一条小路,继而绕进了小巷子内,这巷子里没有人迹,褚家被抄家后,住在后面的人家也搬走了,巷子里更显冷静。 玉茵和玉露扶着褚芷聆下了马车,侍卫直接撬开了后门上的旧锁,那像是很多年没有动过的古旧木门,推开时发出厚沉的‘吱呀’声。 褚芷聆迈脚走进了后院,这儿她太熟悉了,角落里那个大缸还在,里面还是干枯的没有水,有一堆的落叶,小的时候和弟弟捉迷藏,思远个子小,总喜欢躲在这个地方,又觉得好像谁都找不到他,可每回总是第一个被找到。 从后院绕到厨房,以前她和弟弟嘴馋,娘就会亲自下厨做他们爱吃的,娘独特的味道在这世上她再也吃不到第二个。 厨房过去是长长的走廊,通往前院,通往主院,还有爹的书房,她和弟弟的院子。 褚芷聆站在走廊中央没再走动,而是望着主院那个方向,她多么希望此事走廊的那头会出现爹娘的身影,他们相伴而来,笑靥的看着她,忽然间弟弟会从背后拍她一下吓唬她,此事娘总会嗔笑的看着他们,而爹一手扶着娘,脸上的笑宠溺着他们一家子...... ☆、第35章 .皇后娘娘有喜 恭婧王语气诚恳,几乎是求太后放他一马,可在太后听起来,这就是在指责她给他赐了婚,害的如今的恭婧王妃早产,孩子早逝,未免这样的事情再发生,要请她这个太后高抬贵手,不要再给他赐婚,不要往恭婧王府里塞人,他承受不起。 恭婧王说完之后屋子里陷入了沉寂,太后气的涨红了脸,瞪着他,连说,“好好好,这是哀家给你赐错了婚,让你王府上下不得安宁了?” 舒季泽沉默了。 此时的沉默就是默认,太后的赐婚,难道不是要闹的王府上下不安宁,最好是把恭婧王妃从这个位子上闹下来,那才最好。 一阵瓷声,太后重重的把杯盏放在了桌子上,沉着脸,“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把许侧妃接回去好好养胎了。” “孩子儿臣会认,但许侧妃所犯下的罪,也必须承担。”舒季泽没有因为太后的发怒而改变说辞,他也没有办法因为她有了身孕而把这件事情既往不咎。 “哀家问你,你是不是不打算把她接回去!”太后叱声问道。 舒季泽抬起头来,语气里淡漠的很,“牢中环境不好,儿臣会为其在王府外安置一处宅院,派人伺候,等到生下孩子再定审问。” 若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太后的怒意还不会这么大,然而就是因为不是自己的亲骨肉,所以太后心中这一杆秤,向着许家偏移着,她过去对舒季泽的好,终究都是要回报的,所以舒季泽的这一番话,就是不识好歹。 “你要让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娘亲。”太后动怒到心口发疼,稳住了呼吸,心里越发觉得是那个身份低贱的恭婧王妃迷惑的王爷,这么多年,恭婧王何曾这么忤逆过自己,就是从他要娶哪个丫鬟开始。 “恭婧王府还有王妃在,不会没有娘亲,母后请放心。” 太后气的半响都没说出话来,微颤着手指着他,“你这是要和许家成仇家不成,许侧妃纵使再有错,她也不是故意要把王妃推下台阶,孩子没了是事实,难道你要没了另一个孩子才觉得痛快,如今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怎么能不清楚。” 人便是如此,护着谁了,便觉得另一方的孩子没了就没了,知错就好,此时怎么会站另一个立场想若是这恭婧王妃是自己的女儿,孩子被侧妃弄没了,她会不会还是这样的说法,会不会逼死了要为死去的孩子讨公道。 恭婧王铁了心,对太后说的话不为所动,太后险些气背过去,也没能让恭婧王把许侧妃接回去,做的绝了,把人送到王府门口,人家不接,丢的还是许家的颜面。 太后心中闷屈的很,恭婧王离开之后,太后病了,而进退两难的许侧妃,此时还留在延寿宫中... 这么一场闹剧一直持续到了八月,许侧妃都已经显怀了,恭婧王那边还未松口,接回去可以,外面安置院子,绝不会亏待,但接回王府不行。 期间许家的人真气不过,上奏好几次和皇上告状,要皇上评评理都被皇上给推拒了,虽然皇上和褚芷聆说起来觉得恭婧王这么做太不给许家面子,但归根起原因来,恭婧王不过是在和太后较气罢了。 第一次有意把许家小姐许配给恭婧王,恭婧王不要,娶了个丫鬟做王妃,生生打了太后和许家的脸面,第二回太后直接吓懿旨,恭婧王接受了,之后王府里肯定生过事端,到最后酿出大事。 太后当然不是单纯只是赐个侧妃,她赐许家女子,最终目的还是想把恭婧王妃也拉下来,还是想要恭婧王把许家女立为王妃,恭婧王怎么会从呢,他若是这会才顺了太后心意,今后太后要插手的事就不止这一件了,如今到这般田地,褚芷聆真的是同情不起来。 八月中,许侧妃的事情还没有结果,热夏将要过去,很快就迎来了秋收,朝中事务繁忙,登基七载,皇上要南北巡一趟,八月底往北,十月从北往南,十二月回到恒安。 一趟出巡也不是去游玩,褚芷聆要主持宫中事务,无法陪同出巡,后宫妃子听闻这件事,都纷纷猜着谁能够陪皇上去这一趟,八月到十二月,三个多月的时间,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还能怀上龙嗣,皇后娘娘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动静。 这其中最期盼的除了齐昭仪外就是尚未被皇上宠幸过的新人,本来这众望所归应该很快会被恩宠的贺美人,成了这些新人被选中几率最大的。 在距离出发前五天随同前去伺候的妃子名册才从皇后这边通知下去,而皇上做的人选让她们都大跌眼镜。 皇上选了范容华和秦德姬两个妃子伴君出巡,两个均不起眼的妃子,范容华还说得过去,人家是范侯爷的嫡孙女,不看僧面看佛面,但这个秦德姬,就是个胆小怯懦又只爱吃的,长的又不出众,众多妃子中完全是认不出来的一个,皇上怎么可能会选中她! 褚芷聆说完,安静的看着在座的她们,齐昭仪的神情已经挂不住了,而外头那些美人听见了,都齐齐的看着脸色微微发白的贺美人,就在昨天她们一个宫里住的还说起这事,觉得她这一回肯定能陪同前往了。 坐在那儿的秦德姬还有些懵懵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心中猜想着皇后娘娘是不是说错名字了,抬着头看着皇后,等着她开口说别人的名字,可等啊等,一直没等皇后再说谁。 “你们两个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这一趟出巡,你们可要好好伺候皇上。”半响,褚芷聆开口,“没什么别的事,都回去吧,齐昭仪留步。” 等 着所有人离开了凤阳宫,齐昭仪还坐在那儿没有动,褚芷聆命人取来书册,“九月秋宴,皇上出巡,只邀女眷,上回葛家送进宫的瓷碟太后娘娘很喜欢,今年的就交 给你去办。” 交给齐昭仪就是交给齐家,齐昭仪把这书册拿在手中,还是强笑着应下,“娘娘放心,臣妾定会办的妥当。” “范容华此去三个多月,宫中的事还需你一起多担待一些。”褚芷聆手中翻阅着书册没有抬头,齐昭仪眼角一跳,扬着那笑意也低下头去,把眼底的神情一块儿隐晦了下去... 等着齐昭仪离开,褚芷聆平静的神色里才有了一抹不适,一早吃了点玲珑虾饺,一直难受到了现在,胃里像是撑着了,不断往上顶,刚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褚芷聆难掩的呕了一声。 一旁侍奉的白嬷嬷见她如此,赶紧让人取来盆子,这不取还好,一取过来,胃里像是有了意识,褚芷聆一手刚刚扶住白嬷嬷,翻涌着,早上吃的早膳如数都吐了出来。 那味道更加难闻,褚芷聆扶着白嬷嬷又干呕了好几声,盆子端下去之后玉茵递上来一杯温水,漱口过后口中还泛着酸。 瑞珠跑去请太医了,褚芷聆被搀扶进了内室,靠在那儿深吸了几口气才舒服一些,玉茵换了一杯水,添了一点蜂蜜给她润喉,褚芷聆喝了两口就不想喝了。 白嬷嬷命人把熏香撤了,算着娘娘的小日子,迟了有好几天了,脸上一喜,赶紧让人把窗户阖上一些,吹太大了不好。 两年前她跳下山崖被带去神医谷时已经伤的很重,浑身上下完好无几,后来身子康复后她的月事都没准过,时而提前时而延后,喝了许多药都没见好,前几回也有这样乌龙,所以褚芷聆见白嬷嬷这反映,没怎么放在心上,靠在那儿迷了眼休息。 过了一会儿瑞珠带着太医过来了,问了一下早膳吃的什么,拉着线给她把脉,花了不少功夫,等李太医收回了线,一旁的几个宫女比褚芷聆还紧张的看着李太医。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喜脉。”李太医跪下来直接磕头贺喜,白嬷嬷即刻封了个大红包给太医捎上,屏风后传来褚芷聆淡淡的吩咐,“李太医,这消息本宫会亲口告诉皇上,别人问起该怎么说,李太医应当清楚。” “臣遵旨。”李太医赶紧应下,皇后要亲口和皇上说,不想在宫中传开,他还想保住这顶乌纱帽的,自然要守得... 凤阳宫请太医前去,宫中无数双眼睛盯着,半个时辰后就传出是因为早膳引发的不适,某些人悬着的心又放了放。 希宜宫内,齐昭仪把从皇后那儿拿来的书册看了一遍后,端起宫女刚刚倒好的茶送到口中,忽然眉头一皱,甩手就把茶水连带杯子直接摔在了地上,杯子碎裂,茶水撒了一地。 一侧服侍的宫女身子一震,即刻跪了下来。 齐昭仪冷眼看着这个宫女,听到动静赶紧来的嬷嬷呵斥那宫女道,“没用的东西,连茶都不会煮,还不快去再煮一壶!” 宫女拎着被茶水弄湿的裙子赶紧起身出去了,齐昭仪颇为嫌弃的看着她的背影,“小荷呢。” “小姐,小荷出宫替小姐去看大少爷去了。”嬷嬷命人把屋子里收拾干净,给齐昭仪捏了捏肩膀,齐昭仪的眉头皱的更深,“大哥的身手这么好,怎么会遭袭。” 就在几天前,大哥齐锦程受着伤从恒安城外回来,说是路上遭袭,伤的还不轻,但却不知道对方什么身份,齐昭仪总觉得爹和大哥还有事瞒着自己,大哥是去见人,一来不可能遇上黑衣人,即便是遇上了,这么多人也不可能打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皇桑:朕可是努力耕耘了一年多,再没消息,就把作者拖出去五马分尸,缝起来再分一遍!!! ☆、第36章 .不对的桂花酥 齐昭仪忖思着究竟是谁伤了自家大哥,凤阳宫这儿,皇上下了朝前来陪褚芷聆一块儿午膳,却得了这么一个大惊喜。 一月的身子根本瞧不出什么,褚芷聆这一番提前的孕吐也是早膳引起,舒季清却已经激动的手抚在她的小腹上,说不出话来。 褚芷聆也以为自己不能生育了,那么重的伤,能救活已经是神医之术,她根本没敢期待还能有一个孩子的到来,她和他一样的激动。 半响,舒季清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这出巡的不是时候。”才刚刚有了身孕,宫中这么多事,她一个人怎么操持的过来。 “放心去吧,臣妾会照顾好自己的。”褚芷聆覆上他的手背,语气轻柔,“我们等你回来。” 出巡一事去年就定下了,不可能因为她有了身孕就取消,褚芷聆见他还锁着眉头,笑了,“如今和朝中大臣有了交代,你怎么还眉头紧锁。” “朕担心你的身体。” “还没到来的事情,皇上不要多虑。”她身子骨再不好,都会好好保护这个孩子,褚芷聆岔开话题,“皇上,听闻齐参将受伤了。” “十天前告假出城,前几天受伤回来,还不知是谁袭击了他。” “以齐参将的身手,能伤到如此,怕是对方的身手更为出众了。”褚芷聆不信。 官道上哪里来这么多遭袭击,遇劫杀的事情,尤其是恒安城外,几百步就有人巡逻,这点动静还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的话,只能说齐参将应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被人揍了都不会反抗,可他不是。 “齐府的人回报,受了不轻的内伤。”舒季清把齐锦程留在宫中就是为了看齐太傅的动静,不过齐锦程受伤这件事,他还真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有疑虑的人纷纷。 齐府内,齐锦程不似宫中那般,而是阴沉着脸靠在躺椅上,他身上看不出有什么绑着纱布的伤口,但他其实动弹都困难,不轻的内伤,伤及六腑。 齐锦程的伤远比齐太傅告诉女儿的要重,也比皇上安插在齐府的人回报过去的要厉害,他侧身一下都疼的呲牙,眼底的阴霾更重,那个人说,不是她。 单单是这三个字就让他背负回了这一身的伤,皇后不是褚家小姐假扮,她去褚府做什么,难道他想错了,皇后就是施沫楹,不是假扮。 但看着皇后和施家的互动,皇后的一言一行,他注意施沫楹那么多年,不可能会判断错误。 门开了,长相忠厚的齐太傅走了进来,阖上门,“香袖派人过来看你,让我打发回去了。” 齐太傅心疼儿子,这下手也太狠了,“皇上出巡,如此你也可以借口不去,好好休养。” “爹,这件事本与齐家无关,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齐太傅眼底闪过一抹精明,“你懂什么,皇上不好糊弄,这褚家的事翻案后他可没停止,对他来说只揪住杨国公一个人怎么够,爹这位子算是做到头了,往后也不会再升,皇上如今处处提防,提携新人,爹也得为你为齐家的以后好好打算打算。” “可那葛家看起来并不靠谱。”齐锦程到目前为止也只看到一个商贾为名的葛家,其背后有谁神秘的无人知晓,这么没底的押注,谁知会不会一败涂地。 “不靠谱,他们的人能把你伤成这样?” 齐太傅看了一眼儿子,知道儿子心中这是不服,不过比起施家那个败家子,齐太傅觉得自己养的可比施老狐狸好多了。 踱步到躺椅一侧,齐太傅眼底也有疑惑,那是关于已经去世的褚丞相,当初葛大当家找上门来,第一个要求就是要买下褚丞相府,第二个要求是要做皇商有进宫的机会,这褚丞相和葛家有什么关系,齐太傅到现在也还没弄清楚。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齐太傅神情里闪过一抹谋算,他只要知道齐家从中能获取多少就够了... 几天过去,距离出巡也不过两日的功夫。 这天一早请安过后快接近午膳的时辰,秦德姬的幸昌宫内忽然传来一声惊叫,秦德姬难以置信的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圆圆的脸颊上此事冒出了好多的红疹,一颗一颗几乎是密布在了脸颊上,时不时发痒。 秦德姬伸手想去抓,一旁的嬷嬷赶紧制止了她,一面差人去请太医,一面拿着帕子轻轻的给她擦了擦,“娘娘,您可千万抓不得,忍着啊,太医很快就来了。” 秦德姬看着自己这满脸的小疹子,懊恼的跺了跺脚,“奶娘,这样是不是不能出巡了。” 深知她性格的嬷嬷自然是清楚自己家小姐担心的不是能不能陪这件事,而是不能去了会不会被皇上责罚。 把她想要伸出去的手按了回来,接过丫鬟手中的药膏,挑出一些先给她涂上,“皇上不会怪罪娘娘的。”末了看这脖子上都冒了不少,心下有些奇怪,“以前吃了花生都没有发的这么厉害。”这么多的疹子,几天都消不下去啊。 很快太医过来了,看过之后说是过敏,配了药,少则也得七八日才消退的下去,还有两天就要出巡了,秦德姬这副模样怎么伴驾出巡,嬷嬷赶紧派人去凤阳宫禀明皇后。 褚芷聆听闻禀报,带人到幸昌宫探望,太医还没走,褚芷聆进屋子看了一下秦德姬,面纱都遮不住脸颊上的红疹,补救都无法了。 秦德姬跪了下来,“娘娘,妾身不能陪同出巡,请娘娘恕罪。” “起来吧。”褚芷聆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已经吃干净的糕点碟子,碟子里也只剩下一些末了,吩咐太医,“把这个带上。” 询问过秦德姬的日常饮食,褚芷聆离开了幸昌宫,很快御膳房有了回应,做的是桂花糕,并没有添加别的。 秦德姬花生过敏,知道的人不多,但秦德姬爱吃这件事,那是宫中上下全都知道的事,送去幸昌宫的东西,好吃的她肯定不会浪费,更别说有剩下的,太医院那儿很快也有了回禀,就这点末了根本查不出里面是不是还添了别的东西。 没几天就要出巡,就在这关口出事,不早不晚,像是有人可以安排似的,褚芷聆派人又去御膳房问话,做这桂花酥的御厨把桂花酥上了蒸笼后有离开过一小会儿,在此事御膳房里都在准备午膳,忙乱的很,也就没有人注意有没有人掀开那蒸笼加过什么。 “既然如此,就把那做桂花酥的御厨和靠近过这蒸笼的人都抓起来,秦德姬吃了这东西不能伴君出巡,这些人都要受罚。”既然挑不出,那就都抓起来,褚芷聆吩咐下去,午膳后这七八个人都被抓了起来。 什么时辰靠近过蒸笼,靠近做了什么事,有谁能证明,都要一一道来,御膳房再忙也不至于忙到这地步。 褚芷聆还把秦德姬过敏的事情暂时瞒了下来,下午请安的时候秦德姬和范容华两个人都没来,说是收拾东西。 等到了夜里,幸昌宫那儿自己跑出来了消息,说是秦德姬隐瞒过敏的事不禀告给皇上和皇后,秦德姬的整张脸都不能看了,全都是红疹,这还想跟着出巡。 幸昌宫里还住着两个今年新进的美人,前来皇后这里打小报告的正是其中一个,她说的是义愤填膺,褚芷聆听罢,目光落在了和她一同前来,确切的说是被这个何美人拉过来的叶美人身上。 小家碧玉,生的很漂亮,性子看着也温柔,跪在那儿倒是有几分不舍得了。 “那你们说本宫该如何处置才好。”半响褚芷聆开口。 “皇后娘娘,秦德姬蒙骗娘娘您,自然是不能跟着出巡了。”何美人告的是理直气壮,褚芷聆看着她一副大无畏的样子,有些想笑,和范容华一样也是个傻丫头。 “这样是不能出巡了,但如今夜深已深,怕是不好决断到底让谁代替她去。”褚芷聆扬着声,这个何美人没反应,叶美人神情里倒是有了变化。 “本宫听闻叶家有人在宫中当厨,叶美人的手艺应当是不错。”褚芷聆忽然改口,看着叶美人淡淡道。 “妾身惭愧,妾身并不擅厨艺,先帝时叶家确实有人在宫中当厨,如今已经出宫了。”叶美人心尖没由来一跳。 “那也应该教了徒弟出来,能做出一道吃不出花生味的花生桂花酥。”褚芷聆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点破了她。 叶美人小脸苍白,更显得楚楚动人,褚芷聆知道她是听明白了,挥了挥手,“秦德姬的事本宫会处置,你们下去吧。”... 叶美人和何美人离开凤阳宫,走到了办路,叶美人这神情越来越不对,何美人瞧出了一些端倪,“小挽你怎么了。” “我有些不舒服,你先回去吧,我在花园里走走,吹会儿风。”叶美人推了推她让她先回去,何美人一脸的奇怪,“夜里都起风了,冷的很,你还吹什么风。” “你别管了。”叶美人强笑着把她推往前,“你就先回去,我很快就回来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何美人嘀咕了一句,“又不是你害的秦德姬,你紧张什么。”嘀咕完转身回去,没看到叶美人眼底的慌乱。 叶美人一直看着何美人消失在了拐弯处,看不到了,这才转身匆匆往凤阳宫走去,到了门口,瑞珠笑盈盈的等在那儿,看到她来了,恭身行礼,“叶美人请随奴婢来,娘娘正等着您呢。”... 作者有话要说: 凉子不知道亲们看出神马木有,下手揍齐家少爷的,和褚家的素一个美男子哦~噗,是美男子 ☆、第37章 .他就是黑衣人 叶美人跪在皇后面前,低垂着头,眼底时不时闪过一抹慌乱,嘴角微微抽动,因为皇后那不紧不慢的话双手揪着铺在地上的衣服,神情紧张。 褚芷聆把事情原委简单说了一遍,停顿下来看着她,“本宫可有冤枉了你。” 叶美人磕头认错,“皇后娘娘,给秦德姬的桂花酥中下花生粉的人是妾身,与别人无关。” “吃一些花生粉秦德姬的脸还不至于变成这样。”褚芷聆悠悠的接她的话。 叶美人抬头,这时眼底肯定的很,“妾身就在桂花酥里添了花生粉,并没有搀别的东西。”还要吃不出花生味儿,这分量也不能太多。 “你从何得知秦德姬对花生过敏。” “前些日子齐昭仪邀大家在希宜宫小聚,准备了很多吃的,秦德姬吃的很多,说起来的时候就提到了她不能食花生的事。”叶美人微抬了抬头,都已经说出口了就没刚刚这么的胆怯。 “秦德姬亲口说的?” “不是,是许嫔说的,还拿了花生糖揶揄了秦德姬。”也就是品级高的才会这般开玩笑,叶美人她们最初都还不敢坐,坐了之后也都是默默的听,鲜少插话。 喜 欢拿吃的逗秦德姬,那还要从两年前在凤阳宫请安时她吃的那一块糕点,之后大家都喜欢逗她,褚芷聆对许嫔很有印象,嘴巴甜,会讨太后的欢心,又是许家送进宫 的,时常跟在太后身边,哄的太后高兴,即便是没有得皇上的恩宠,身份品级也没有齐昭仪她们高,却过的如鱼得水,有时褚芷聆去太后那儿请安,太后提及这么多 的后妃,最多的也是许嫔。 褚芷聆是有过怀疑,桂花酥中的花生粉是上蒸笼前就被加了的,据那个御厨说的分量和尝不出来的程度,添加的不会过多,秦德姬的脸过敏的如此严重,其中肯定加了别的,如今东西都吃完了,到底有没有加,谁派人加的并没有证据。 褚 芷聆只知道那个帮着御厨打下手的和许嫔宫中的一个宫女相熟,这并不能说明些什么,更重要的是,但凡和太后要有关联的事,都会变得很棘手,恭婧王的事情都还 没有结果,许侧妃还留在延寿宫里,太后这真病了一段一日又装病了一段日子,皇上即将出巡,要追究也不是这时候。 叶美人的动机就是想让秦德姬去不成,当时褚芷聆宣布秦德姬伴驾时,多少人心里是不服气的,敢付诸于实际行动的就这么一个,下了手还知道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褚芷聆真不知说她是坏还是笨。 这夜里,叶美人去了司教所领罚... 皇上过来时候褚芷聆已经准备要歇下了,舒季清搂着她,双手从她腹部抚摸过,言语里止不住的担心,“既然秦德姬不能前往,不如你跟着朕一块儿出巡去。”他能时常看到也放心些。 褚芷聆转过身来,窝在他怀里,凑着到了他胸膛挑着舒服的位置靠好,“让贺美人陪您一块儿去,左右她长的像臣妾,您看着也可以解思念不是。” 舒季清可算是听出里头满满的醋味,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声音哑了几分,“吃醋了?” 褚芷聆不吱声,舒季清扬着笑把她抱的更紧,又怕伤着孩子,弓着身空出间隙来,轻笑声传入她的耳畔,褚芷聆哼了声。 “人还是你选的,怎么成了朕的不是。” 人确实是她选的没有错,可听他这么笑,褚芷聆仰头瞪了他一眼,“这不是众望所归!”她把呼声最高的人选着去伴驾了,多少人等着她一路受宠,成为皇上心上人的替代品,届时皇后还有什么看头。 “嗯,朕会如那些人所愿的。”舒季清抱着她,语气还是很轻柔,但眼神却冷了下来,挑一个和褚丞相之女极为相似的人进宫,这背后的用意他怎么会猜不透... 第二天一早宫中出发,众人才知道贺美人替了秦德姬伴君出巡,秦德姬病了。 而皇上离开后的后宫和朝堂,都显得冷清了许多,褚芷聆去延寿宫看太后,见到了同在屋子里的许嫔和许侧妃。 许侧妃已经是四个月的身子,小腹隆起,但是身子却有些消瘦,眼神也带着些哀伤,那笑容不是发自内心。 太 后娘娘对最终让贺美人替换这件事有些微词,凡是和褚家小姐长的相似的,太后肯定不喜,但如今人都已经出发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太后就把这重点放在了许 侧妃的身上,用什么方法能让恭婧王把人接回去,真要养在宫中也不是办法啊,这又不是皇上的孩子,养在延寿宫也就算了。 “你是皇后,恭婧王妃那儿能够说得通,既然王爷重视王妃,就不会不听她的劝。”太后让褚芷聆出面去和恭婧王妃谈,尽管不愿意承认,她还是得用到这办法。 “怕是如此王爷也未必肯听。” 褚芷聆不能直接的告诉太后,王爷没有您想象中的重视王妃,而皇家越是插手这件事,恭婧王会越加的反抗。 “那也由不得他。”太后语气一冷,态度了强硬了起来,一旁的李侧妃眼神一黯,低下头去。 一旁的许嫔安慰着太后,“太后娘娘何不亲自召见恭婧王妃,娘娘出面,可谓是给了她莫大的面子,她如何敢不从。” 褚芷聆看向了许嫔,似笑非笑,后者接触到她的目光,很快这眼神就闪过去了。 褚芷聆嘴角一扬,傍不住皇上,傍住太后也好。 太后被她这一说,看了许侧妃一眼,“罢了,哀家亲自召见恭婧王妃。”语气里,似乎还对褚芷聆刚刚那句非尽全力的话有些不悦。 太后要自己出面,褚芷聆乐的清闲,恭婧王府的事她半点都不想掺合,她劝不住恭婧王爷不想顶着施皇后的脸去骗他,她更不想见到恭婧王妃... 褚芷聆是和许嫔一同离开延寿宫,路过幸昌宫,褚芷聆停了停脚步,开口道,“既然到这儿了,不如一起进去看看秦德姬,也是运气不好,快出巡的时候误食了花生,这御膳房里是越来越不经事了。” “兴许是忙乱的时候弄错了。”皇后要去看,许嫔哪里能不陪,跟随着进了幸昌宫。 “最奇的是没吃出花生味儿,倒是吃出了药味儿。”褚芷聆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补充,“御膳房里的东西,怎么能有差错,差之分毫失之千里。” 许嫔低着头恭顺的很,双手拿着帕子,唯有微颤的小指泄露情绪,口中稳妥的很,“娘娘所言极是。” 褚芷聆没再看她,进去看了秦德姬,她的情绪没有半点低落,反而是因为不需要去出巡而高兴,唯一苦恼的大概就是养病期间忌口的多。 许嫔还借故去看了同在养病期间的叶美人,褚芷聆没有阻拦,叶美人是受了杖刑,去过了就能看明白不是自己病下的,若此事与她有关,看到叶美人如此,再听她说一说,露了端倪才好拿人... 如此过去了四五天,秋宴将至,褚芷聆忙着宴会的准备,白嬷嬷几个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她有个闪失,但自从那回吐过,褚芷聆的身子并没有出现别的不适。 齐昭仪请褚芷聆一起过去阁楼里看葛家送来的宴会用瓷碟,齐昭仪做主选了三样,最后让褚芷聆来挑。 东西很漂亮,褚芷聆看着齐昭仪选的三个样式,挑不出错来,就看到底更喜欢哪一个了,不远处宫人把葛家人带了过来,褚芷聆认得,是葛家的三当家和二当家夫人。 也是无意识的抬头,正和齐昭仪说起样式的事,褚芷聆看了那个三当家一眼,那一双无比清冷的眸子入了她的眼帘。 褚芷聆怔了怔,她即刻想到了那天在褚家她的院子小花园中遇到的黑衣人,也是这么一双不参杂任何情感的清冷眸子,没有一丝人情味,多看几眼便印着骨子里的冷。 褚芷聆很快收回了视线,之前也有见过这个三当家,只觉得性情冷淡,但褚家那一次让她印象太深刻了,黑暗中她看的最清楚的就是他的眼睛。 联想到这个神秘的葛家,买下褚家又对家中大动干戈,搬出去后再出现在褚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褚芷聆再抬头看他的时候从容了许多,看着他,“瓷碟比上次进贡的还要精致许多,本宫听闻葛家几位当家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东西,不知有没有去过关外,听说关外有一种锦纶织布,和丝织相比不分上下。” 二当家夫人在听到褚芷聆这么说后明显的诧异了一下,身侧的三当家张口,“娘娘所言之物,葛某在关外见过。” 褚芷聆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动了动,转头看齐昭仪,齐昭仪笑着应下,“娘娘放心,臣妾会把这件事办妥。”... 葛家二当家夫人和三当家离开皇宫上了马车,三当家坐在那儿半响才开口,“让二哥去一趟关外。” 二当家夫人脸上有所怀疑,“三弟,她真的不是?” “没发现印记。”葛云骆点点头。 “那她怎么会要我们找锦纶织布,这分明就是试探。”二当家夫人脸上一抹不耐,“东西没找到,人说不定真的死了,到底是晚来了一步。”等他们到的时候,这褚家就剩下一座空宅子。 “她起疑心了。”褚家一遇,他那样的行径,再寻常的都会求根问底,“齐太傅此人,不可信。” “狡猾之人自由可用之处,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二当家夫人神色也凛了下来,齐家这样的,她并不放在眼里,能用好处收买的就不是难事。 “他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么。”葛云骆嘴角扬了扬,没有笑意,却显得这神情更加冷漠,“二哥去关外,我去一趟辽北。”... 此时的宫中,褚芷聆回到凤阳宫,脸色沉凝了下来,锦纶织布她还是在爹留下的书中看到的,产于关外,和丝锦一样的名贵,产量不多,是关外许多族中的权贵才会用的,因为没有丝锦来的服帖顺滑不讨他们喜欢所以没有往天武进贡。 天武的人要从关外运大量锦纶织布是不被允许的,若是葛家真的进贡了,要么这葛家就是关外人,又或者足够有本事,能差使的动关外人替他办事。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这葛家的名目,她一定要查个清楚,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算了。 正在这时,瑞珠匆匆入内禀报,说是幸昌宫内的叶美人忽然昏迷不醒,身上脸上起了大片的红疹子,也像是过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褚爹的事情到时候一定会开一个番外详尽描写,第一章第一段就挂了的大叔是贯穿全文哇,怎么可以少了他 写这个类型的凉子多有不足,也感谢亲们的支持 ☆、第38章 .如此狠心争宠 褚芷聆到的时候叶美人还没醒过来,身上脸上发的那红疹,比当时秦德姬的还要严重,听一旁宫女的解释,一个时辰谦,叶美人吃了秦德姬派人送过来的糕点。 幸昌宫就这么大,里面有什么消息也传开的快,秦德姬因为过敏不能伴君出巡,叶美人不知什么原因挨了司教所的处罚。 有心人再一传就变成了叶美人害秦德姬过敏不能出巡,于是秦德姬一碟糕点送过来,直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叶美人没有秦德姬这么爱吃,所以糕点还剩下着,太医一验,里面添的可不是什么花生粉,而是药,而且这药量下的还不轻。 秦德姬得知叶美人因为吃了自己派人送去的东西晕倒,也是吓了一跳,匆匆过来想看看她,被门口的宫女拦在了外头。 褚芷聆听了太医的回禀,再听几个宫女的禀报,秦德姬这糕点不止送去给了叶美人,同住在幸昌宫中的何美人也有送,只不过何美人吃着没有任何问题。 从御膳房里把糕点拿过来,一路都是由秦德姬的宫女拿回到幸昌宫,并没有遇见过别人,若是别人要加害叶美人,在御膳房里动手脚的可能性很低,因为不知道这糕点中下了药的部分会被送到谁那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拿到幸昌宫之后送出去之前动的手脚。 这么佐证,直指秦德姬,有下手的动机,又有下手的条件。 宫中很快就传开了,一个时辰之后太后娘娘那儿得知此事,即刻派人要褚芷聆严惩不贷。 在 吃食里动手脚,犯了宫中大忌,把御膳房当成什么了,前面还有宫女小霜的事情在太后心中有着散不去的阴影,所以但凡是牵扯到吃的,太后这边就易动怒,两个人 都不可饶恕,一个加害在先,一个报复在后,无视宫规,若是轻饶,今后还不知道会害谁,应该要打入冷宫好好反省反省。 但褚芷聆并没有把两个人打入冷宫,而是勒令幸昌宫内的人进出,命太医给叶美人医治,拿下了秦德姬身边所有伺候的宫女和御膳房里的御厨,一并送去了司教所,并且下令,除了她之外,谁都不许进... 褚芷聆就是有这么大的确信,秦德姬不会害叶美人。 这么一个单纯的姑娘,从进宫开始就小心翼翼的活在别人的身后,从不争宠,也不会想要去服侍皇上,相反,她觉得呆在幸昌宫中不用见到皇上才好。 当初秦德姬过敏的时候褚芷聆就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如今叶美人也这样了,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是有人狗急了跳墙,怕她往下查,所以干脆让秦德姬加害叶美人,这件事就顺理成章了。 第二天下午,褚芷聆去太后那儿请安,太后娘娘问及了此事,褚芷聆如实以告,有疑点还在查。 “去不成的反过来报复,还有什么疑点,秦德姬平日里是乖巧懂事,但人心也是说不准的事,证据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可多查。”太后觉得不必再往下查什么,证据确凿,褚芷聆看了一眼太后身旁的许嫔,就这两天,许嫔在太后身边伺候的频率又高了很多。 褚芷聆把话题转了过去,夸起了许嫔,“许嫔倒是替皇上和儿臣给母后您尽孝了,常常来延寿宫陪着母后,说起来都是儿臣的不是。” “你宫事繁忙,有这份心就够了,哀家年纪大了,听她说说许家的事,也算是念念家里,这孩子是挺合哀家心意。”太后看了许嫔一眼,脸色缓和了一些。 “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许嫔朝着褚芷聆和太后行礼,有些不好意思,“臣妾也是想多陪陪太后,左右在宫中的事儿也不多,太后娘娘不嫌臣妾烦就好。” “怎么会呢,你也是个好孩子,只不过是进了宫。”太后叹了一声,只不过进了宫,还不受皇上待见。 褚芷聆没搭话,从容笑看着,太后很快就把话题又拉回去这处置的问题上,褚芷聆这才开口,“母后,儿臣也不会包庇了谁,事情的原委自然是要查清楚才能服众,秦德姬当初这过敏也有蹊跷,等事情水落石出了,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儿臣也不会姑息。” 太后和皇后说话,许嫔自然不会插话,她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微低垂着头,瞧不出神色。 “这么说你已经查到了另有其人。” 褚芷聆点点头,笑道,“是啊,儿臣已经有了头绪,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 秦德姬的屋子里并没有搜到任何有关于药粉的东西,几度问话,宫女都是直接送御膳房里把食盒领过来。 食盒上下三抽屉,头一个抽屉的取出来秦德姬自己吃了,按着远近,送到叶美人那儿的是第二个抽屉里的糕点,何美人是最后一个。 这是宫女领食盒的习惯,就是送到凤阳宫的东西,都是从上到下一格一格往下拿,规律不难把握,就是这送吃食的这件事,别人得先得知才能动手脚。 就在褚芷聆想其中关联时,司教所那儿出事了,不是大事,就是御膳房送去司教所的膳食,把一只兔子给毒死了。 更重要的是,毒死的还是放在关押秦德姬一个贴身宫女屋子门口的兔子。 就是为了避免这些人再被加害,褚芷聆才用这些兔子用来试毒,那特地送膳食分膳食的人已经被当场拿下了,褚芷聆到了司教所,两个御膳房的宫女跪在那儿,一旁还有没分完的膳食,毒死兔子的那一碗连带着那死兔子被另外拿了出来放在一旁。 仅仅是喂了两口兔子就直接蹬腿死了,看地看守的人都吓了一跳,更别说关在里面的宫女了。 见到褚芷聆之后没等审问,这已经吓的不轻,生怕自己被毒死没命的宫女直接倒竹筒一般把什么都给说了,是许嫔的贴身宫女让她把第二个抽屉的糕点送去给叶美人,也是她告诉那个宫女,秦德姬命人第二天多做两份糕点,要送给叶美人和何美人吃。 而这两个负责前来送膳食的宫女只知道有人给她们塞了银子,说和这个叫小荷的宫女是好朋友,心疼她在司教所里受苦,所以特别备了吃的给她顺道捎进去,为此这两个收了银子的小宫女还单独备了一碗,专门留给关押的宫女小荷。 那个给御膳房小宫女塞银子的是御膳房里一个品级高一些的大宫女,而这个大宫女,和许嫔宫中的一个宫女才称得上是亲如姐妹。 褚芷聆没待多等,直接派人去御膳房拿人,审问过后继而派人去许嫔宫里拿人,是夜的皇宫中一下吵闹了起来,明絮宫中司教所的侍卫进去就直接拿下了两个宫女,许嫔才刚刚歇下,神色沉凝的看着前来的侍卫,人拿走之后,皇后还下了命令,不准明絮宫中的人有所进出。 许 嫔很快走入屋子内,啪一声关上了门,屋子内烛火通明,她从梳妆台下的抽屉里取出了一包药粉,一半倒入了一旁桌子上没有吃完的汤羹中,拿勺子拌开,另一半直 接倒在了口中,舀一勺汤羹把药粉吞下去之后走到角落的盆栽前,一指把那揉成团的药纸按在了陶瓷盆内壁,用力往下,把药纸深嵌了下去,手拨了拨土,掩盖掉痕 迹。 做完这一切,许嫔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这药粉药效来的极快,她的脖子开始发痒,继而脸颊上开始冒出了一颗一颗的红疹。 一炷香之后,屋子里忽然传来了她的一声尖叫... 司教所内,褚芷聆刚刚审问完了两个宫女。 按照他们所言,许嫔自己先是借故提醒了叶美人她们秦德姬吃不得花生,会过敏起疹子,还多次夸叶美人等几个新进的妃子怎么都比秦德姬来的好看,她怎么会有资格陪同出巡。 继 而她买通了御膳房的宫女,第一次在秦德姬的桂花酥中下了药,本来她计划的很好,秦德姬吃完之后只会出现过敏的症状,查不到她头上来,但是几个美人之中还真 有一个对她的话上了心,在秦德姬的桂花酥中加了花生粉,又不够聪明被人查到了,皇后认定花生粉不至于引起这么大的过敏,对这件事怀疑上了,甚至是怀疑到了 她的头上,她才不得不又计划着让秦德姬来一场报复。 只是这一场报复下手太狠,若是停在了那里,褚芷聆可能真的是查不到她的头上,就算是怀疑,无凭无据做不得数。 但许嫔心虚,怕买通的幸昌宫的人会抖漏出来让皇后依线索而查,又命人绕了几圈从御膳房那儿送了下药去司教所,想要一了百了把买通的人毒死了,这样就问不出什么,即便是人死了查到她头上,死人也不会说话,谁知皇后早有防备,就等着她等不及了要出手。 而这些事从头到尾的缘由,就是为了陪同皇上出巡罢了。 后宫争宠,可怕之处难以想象,就是为了一个陪同出巡的机会,只是机会而已,不是秦德姬不去了她就能百分百去的,都有多少人在暗地里争这口气。 褚芷聆命人去查药的来源,这些人证物证摆在太后面前要定许嫔的罪也够了,早前在太后面前不说,就是怕证据不足太后会一力担保下许嫔。 她有了身孕,早晚要公诸于众,若是宫中有这样的隐患,这几个月她如何安稳。 就在此时,司教所那儿两个侍卫带着一个嬷嬷匆匆过来,嬷嬷在褚芷聆面前一跪,神情急促,“皇后娘娘,明絮宫那里,许嫔出事了,也是起了好多红疹子。” 褚芷聆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神情里浮上一抹讽刺,对人对己可都能下的去狠手...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后娘娘,您是护还是不护 ☆、第39章 .睁眼说瞎话 许嫔也被人下毒了? 那这接连不断的过敏也太悬了。 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宫里看好戏的人不少,褚芷聆派人把许嫔也带来了司教所,安排了单独的一间屋子,太医照请,病照看,该审问的也照旧审问。 许嫔遮着面纱跪在褚芷聆面前,反着问她,究竟是谁要害她。 “皇后明鉴,臣妾对这些事一概不知情,也不知道宫中的宫女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有人嫁祸于你了。”褚芷聆凉凉的看着她,“有人买通了你宫中的两个贴身宫女,还买通了幸昌宫的宫女,又买通御膳房,就是为了把这件事栽赃嫁祸到你的头上。” “臣妾确实不知。”许嫔低着口,决口不认,就算是这贴身宫女不可能被人收买,也也一定是被人给收买了,和她无关。 这厅堂中的灯火幽暗,无人说话,堂中一片安静,半响,褚芷聆抬手,外面的侍卫和嬷嬷走了进来,嬷嬷手中端着从明絮宫中带回来的一碗汤羹,正是许嫔喝过的那一碗,同时跟上来的,还有一名太医。 “你做错了两件事。”太医说完之后褚芷聆开口,“要变成别人诬陷于你,你应该是好好的就呆在明絮宫里,怎么会也过敏了。”褚芷聆顿了顿,把那个‘也’字咬重了些。 有人成心要栽赃嫁祸她,整个后宫的人都过敏了,那她许嫔也不会过敏,否则怎么做这个坏人,怎么去顶这个罪。 “第二,你这汤羹加了药粉之后忘记煮了,或者是来不及煮。”听到褚芷聆这么说,低着头的许嫔意识过来,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提前放在糕点里蒸煮过之后的药和直接搅拌进汤里的药效并不完全一致,所病发的时辰也会有所差别,叶美人和秦德姬都是超过半个时辰才有征兆,她许嫔一炷香的时间就起了红疹,她饮汤直接吞食,药粉触及直接消化,效果自然出现的快。 “司教所的人去明絮宫时你都没有什么事,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本宫,有人潜入了你的屋子,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逼迫你吃了药,还是你要告诉本宫,你身边伺候的人都是被别人买通了,一个都不可信,她们又有天大的本事瞒着你自己从宫外把药带进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许嫔,你要怎么和本宫解释你是被人诬陷。”褚芷聆坐在那儿等着她开口,许嫔张口,却依旧还是那句话,她并不知情。 很快屋外有高声宣传,“太后娘娘驾到。” 许嫔抬了抬头,在褚芷聆面前做的还不是很明显,但她眼底的欣喜即刻代替了慌张,好像能够给她做主的人来了,就是跪在那儿,腰杆都不自觉的挺直了一些。 太后走进屋子,看到这一番情形,直接在褚芷聆坐下放坐了下来,问她,“哀家听闻许嫔也受害了,怎么被人带到这里,犯人似的受审问。” “许 嫔受害,那是她自己下的手,母后,儿臣说过这件事还有隐情,如今可是水落石出了,秦德姬和叶美人的伤都和许嫔有关系,人儿臣都已经拿下了。”这儿审问一个 时辰都不到,太后那儿就赶着过来保人了,褚芷聆差人把宫女一个一个带上来当着太后的面又审问了一遍,她不冤枉人,也不姑息谁。 “直接放在汤羹里也并非是她自己所为,汤早就送过去了,怕是早就混在里面服下了。”太后先入为主觉得许嫔无辜,当初就觉得是叶美人她们自己在作死,所以对褚芷聆所说的证据,首先就挑起了漏洞来。 “那更不可能了,过去拿人的时候这汤羹已经凉了,喝了一半,若真是早就下的,药效也早就起来了。”褚芷聆传了太医,话都是重复的说了一遍,太后沉着脸,好似褚芷聆判错了,故意冤枉了她。 许嫔此时跪着朝向太后,眼泪涟涟,“太后娘娘,臣妾真的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宫里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臣妾真的是冤枉,没有害人,如今臣妾却是有口难辨。” 门口那儿一个侍卫送进来一团东西,还沾着泥,是从许嫔的屋子里刚刚搜来的,就被埋在盆栽底下,这些司教所里的人前去搜查,刚刚找到。 纸到底用来包了什么,尚有残余,太医看了便知,东西若是别人带进去下的药,怎么会还会留在现场,不就是扔不出去处理不了在藏在屋子里面。 可许嫔看着那摊开的药纸,口中说的都是有人要陷害她,所以及早把这东西埋在了盆栽里。 她殷切的看着太后,爹和娘说过,在宫中会有这个姑姑护着她的,她姑姑是太后啊,皇上也要听她的话。 太后的神情更是沉着难辨,她不傻,这么多东西摆在眼前若要说许嫔一点关系都没有,真不可能,但眼下她却要保下她,许家出嫁的姑娘过的都是怎么样的生活,她身为太后,真没为许家做过些什么,许侧妃如今这般,难道要让许嫔被打入冷宫才算罢休么。 于是,太后看着褚芷聆,沉声道,“哀家看来,这件事和许嫔并不关系,她也是受了蒙蔽,这儿的这些证据,怕是栽赃,这件事既然叶美人本就有罪,判了便是,其余的别再声势查处了,后宫不定,前朝不稳。” 到这地步太后还要保许嫔,出乎褚芷聆的预料。 太后仁慈到睁着眼睛说瞎话,要让叶美人和秦德姬做了这替死鬼,这样就顺理成章的和许嫔没有任何关系。 屋子里沉寂了片刻,太后和皇后意见不一,周围的人没一个敢说话的,半响,褚芷聆不肯就此作罢,“母后若是觉得儿臣查的不对,便可请刑部尚书何大人进宫来调查此事,届时就能还一个公允。” “胡闹!”太后的语气强硬了起来,“宫中之事何须刑部插手,不必多言,哀家会教导好她。” “姑 姑,如此姑息万万不可,这样下去又如何能平宁后宫,多少人心中会起芥蒂,初进宫的时候您就教导我,凡事要公允,身为皇后娘娘,任何事情都要秉公处理,这样 后宫之中才能树立威望。”褚芷聆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神情也柔软了很多,她知道更好的办法是等到皇上回来再处置,现在和太后两个人硬碰硬不会有什么好结 果,但若因为这件事皇上和太后之间闹僵,起了矛盾心中有芥蒂,委实划不来,皇上还需要许家,而褚芷聆也相信,太后娘娘不会不顾忌施家,她背着皇后这个身 份,不也是太后的表侄女。 许嫔会求,她这个当皇后的,也会动之以情,放低些姿态。 “儿臣阻拦的及时,如 今还没有闹出人命来,她们的伤也是休养些时日就会好的,儿臣也相信许嫔已经知错,但该有的处置不能少,否则如何服众,儿臣以为,把她关在明絮宫中禁足半 年,母后那儿派几个宫嬷嬷前去教导,如此一来,即便是皇上回来得知此事,已经经由处置,想必皇上也不会多过于动怒了。”皇上什么脾气太后也知几分,若是让 皇上做主,肯定是重罚。 加上褚芷聆这柔声的劝导,不再与她争锋,而是商量着口气征求她的意见,太后心里多少是舒坦了些。 褚芷聆所料没错,太后疼许嫔,但太后也疼她这个皇后,她在意许家,也重视施家。 禁足半年对于许嫔这样的,处罚是太轻了,但足够让她安安分分留在明絮宫中不会有机会私底下再做什么,对谁有威胁但褚芷聆得折中着先安抚了太后,等她身子重了后,皇上也回来了,届时有的是时间做打算。 “那这叶美人和秦德姬你要如何处置。”太后沉吟片刻,完全摘干净不能,这处罚算是轻的了。 “秦德姬是其中最无辜的,至于叶美人,母后以为如何处置妥当。”禇芷聆还是让太后出这个主意。 明摆着李嫔的罪比叶美人重多了,总不至于这处罚叶美人还比她来的重,太后倒是想重罚,但这样一来不就是有失公允,遂开口,“一样禁足半年,罚俸半年。”份位也降不到哪里去,两个人处罚的一致。 这处罚对许嫔来说其实还不满意,她更希望的是太后能完完全全的保下她,太后若强硬要保,皇后不会不答应,也不会不从,但是太后却听了皇后的建议,禁足半年,谁知这半年里会发生什么。 许嫔低垂下头,敛去眼底的情绪... 伴随着李嫔和叶美人被关禁足,禇芷聆借此机会好好的整顿了一下御膳房,先帝驾崩后人散了一批,后来太后主持,宫中只有皇上和几位公主,更是松散。 自从她进宫以来两年多,几次出事都和御膳房有关,人一多,是非也多,不经整顿,将来这样的事只多不少。 秋宴过后已是十月,禇芷聆瞒着身孕瞒了一个多月,一日清晨醒来禇芷聆作呕不断,闻到些什么味道人就一阵一阵的不舒服,她知道瞒不住了。 请太医诊脉之后禇芷聆顺理成章的让这消息在宫中散布了开来,派人给太后传话,太后大喜,即刻命人昭告出去,朝中听闻表现各不相同,大部分都是高兴,皇上终于要后继有人了。 太后还以为皇上不知,快马加鞭命人送报喜的书信,殊不知,出巡的行程里,途径辽北边境时,有些人正等着皇上前去... ☆、第40章 .清剿不如招安 辽北荒地是一块硬骨头,地处偏北,地势险峻,天高皇帝远的,这么多年开荒,成效甚微,到这儿来历任的官员没一个做超过两年的,几乎都是逃荒而归, 而这些开荒之地也都是重兵把守,关在里面的这些罪臣家属充军到此,每天出去干活也都是在严密看守的情况下进行的,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更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 出去之后被人抓走,会尸骨无存。 前些年大旱,天武各地旱情各不一,这个缺水又少雨水的地方经历了人间劫难,朝廷的银两输送不及 时,水源无法援接,饿殍满地,最后还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为了生存,这里的人经历着别人难以想象的艰难,而辽北之地这么多年都没能有成效,其中除了环境恶 劣外,最大的原因就是这里盘踞着无数的土匪山寨。 很多人日子过的艰难了,据山为王,自立门户,有些人自然会前去拥护,他们不缴纳朝廷赋税,在山头上有着自己的一套生存模式,打劫来往商队,利用地势的优势和前往辽北驻扎的朝廷军队作对,胜多输少。 就 在这几年,辽北这边这些匪徒呈现出了壮大的趋势,大的吞并小的,小的自觉纳入大的麾下,辽北的官员不止一次上奏,这些匪徒甚至已经到了要打劫衙门的地步, 剿匪一词,在那儿根本不起作用,比恒安城大了十几倍多的辽北,人口加起来都不足恒安的十分之一,而这十分之一中,有一半儿以上都是匪徒,有时候乍一看都分 辨不出来,四五岁的孩子走过你身边,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害处,但他随时都可能抽出刀子直接砍腿抢钱袋子! 出巡的队伍没到辽北的时候就已经改陆行了,越接近辽北,官员们都劝阻皇上不可再往前,辽北这摊子事儿已经烂着了,看不出什么名头,也装不出什么好花样来。 但舒季清还是决定要从辽北边界绕过去,他要看看这个地方到底得荒芜成什么样子,人烟稀少不说,这么多年了,还治理不下。 一行人乔装打扮,范容华她们并没有跟过来,留在了出巡的船上。 不过如此浩浩荡荡的队伍也足够因为瞩目,在辽北和淮河交接边境一路过去比进入辽北安全的多,不过这儿的百姓生活的并不好,一路过去,眼睛看得到的,都是低矮的屋子,有些是破旧的像牛棚子一样的房屋,风稍大一些就要揭顶吹走。 大约半个时辰的路,辽北的知府匆匆赶来迎接,舒季清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官员,这儿的知府,都赶不上某些地方的小县官。 边界地带有军队驻守,夜宿城内,灯火通明,舒季清听着那些官员的禀报,眉头是愈皱愈深,而此时的城外十来里路远的地方,黑灯瞎火的夜里,上百个人正悄然蛰伏。 这些人的穿衣打扮都很粗糙, 背后别着一把大刀,在辽北经常走动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人的身份,上百个山匪,就算是倾巢出动这也得是个不小的山寨。 其中一个带着半边面具的人时不时抬起头来看远处的城门,城门上有火光,白天有大队人马进城,晚上驻守的士兵增了好几倍。 “喂,小子,这么多人把手,怎么进去,你是要把这百来个兄弟的命都赔上去不成。”面具人身后响起一个粗狂的声音,声音粗狂人也长的结实,他很不满的看着这周遭,更不满意眼前这个瘦小的小子,真不知道大当家看上他怎么了,这么相信他。 “我们不是来打劫的。”放下了瞭望的筒子,在这群人中显得瘦小的面具人声音嘶哑着开口,“辽北的官都来了,城里是出巡的皇帝。” 三当家胡豹子就是不喜欢和他说话,听他说这两句,压根没听明白里面的意思,不来打劫的话,那是来干嘛的。 “虎风寨前些日子劫了两个村子,坏了规矩,我们借朝廷的手削他们一刀。”知道他听不明白,面具人又补充了一句,胡豹子还是听不明白,此时面具人抬了抬手,从怀里掏出布条子系在了手臂上,布条子上绣着一个虎字,百来号人也纷纷照做,同时都蒙上了面。 胡豹子出行前就被二当家拎着耳朵嘱咐了很多次,这次出来要听小坝子的话,遂不情愿的系上了布条子,“就这点人朝廷还想端了虎风寨,做梦么。”朝廷能端的,他们青龙寨早就代劳吞并了,还轮得到朝廷去挖那块肉。 面 具男回头看了他一眼,“削了一刀后,我们就吃的下了,这城门附近有两个村子,三当家带六七十,我带一半,进这两个村子点火,先闹出点动静让里面的人出来再 点火,东西要抢,伤了人但别闹出人命来,等城里的军队出去,往虎风寨的方向逃,散开来绕走躲半天等明天天亮了再回青龙寨。” “还用你说老子都知道不杀人。”胡豹子哗啦一下从背后抽出刀子,招手,趁着夜色往那其中一个村子冲过去,被他称作小坝子的面具男则带着余下的人往另外一个村子前进。 一炷香的时间,夜深人静中忽然村子里尖叫声四起,紧接着,火光冲天,先是城中以北,继而是以南,很快城中的舒季清得知了此事,有山匪打劫村子。 不 用他下令,这边城中的将领即刻就派人前去抓人,但这来去的路,加上发现火光,已经足够山匪打劫,等士兵赶到,看到的就是这些蒙面山匪的尾巴了,夜色之中路 一远就看不到了,只在火光冲天中找到了山匪留下的绑手的布条子,上头赫然一个虎字,虎字下还嚣张的绣了个虎头。 东西带到城内被呈送到舒季清面前时,一旁辽北的官员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辽北其中一个大寨子,虎风寨的人。 土匪也分三六九等,这个寨子里的土匪特别的凶残,打劫完放火烧村子,和官兵对立起来也都是光要银子不要命的,辽北的官员吃了很多次亏。 “这里的寨子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他们是不打劫村子的,就在半个月前,这个虎风寨刚刚打劫了辽北的两个村子,杀了好多村民,如今他们竟然动手到了淮河这边的村子,请皇上为百姓主持公道。”辽北官员趁此机会求皇上出面做主,派遣军队清剿。 舒季清沉思,真的要清剿一个山寨自然不成问题,但是要清剿辽北所有的山寨确是个大问题,清剿了一批还会有人据山为王,而且,耗费军力在这上面,实在是划不来。 随行出巡的官员适时进言,“皇上,何不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沉吟片刻,舒季清摇摇头,“这种损己之事无人肯做。”两败俱伤等着朝廷来清剿,谁都不会这么傻。 “臣以为不如招安来的更妥当一些。”内阁学士范大人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清剿只是一时之间,以后还会有,不如招安这其中实力最强的,与朝廷一起把其余的山寨全部清除,只留一个,或者留两个以此相挟,辽北这边可能太平许多。” 有 了一个提出,接下来的建议多了很多,这边环境差,生活条件艰苦,若是有朝廷额外的补助,不清剿反是招安他们,让他们有规矩有秩序的保留下来,统一了所有的 山寨,这边的治安可以好太多,而这些山寨自己做主管理要比官府插手管理来的更顺利些,自己能做主了,难道还要眼见着一团乱。 辽北之地难治理,多年来朝廷派下无数有能之士都束手无策,有人住着总会有人上山为匪,不如让他们自己人约束自己人,分散这么多小山寨全部统一成一个或者两个,有了规矩才成方圆。 此时辽北的这几个官员报了几个实力强劲的山寨,“臣以为决不能选虎风寨这样的。”暴虐的只有更暴虐,决不能眼见着这样的再扩大了。 舒季清听他们说出的几个山寨,眉宇微皱着,这里的百姓根本不愿意听官员的,有些村子反倒是愿意依附在大的山寨下,比起这些衙门,他们确实更能说得上话。 这些山寨要盘踞也就只能在辽北,这么多年也没有往外跑,也是有自知之明,朝廷知道他们野火吹不尽,他们也知道自己和朝廷之间的悬殊。 但听下来,能够担此大任的没几个,更重要的一点,他们是否愿意和官府合作,接受这个安抚... 这一讨论快要天明,两个村子被烧掉了大半,官兵一路追到了虎风寨门口,还被那儿守寨的人威胁了一把,其气焰好不嚣张。 而乔装打扮的一百多号人也在天亮之际陆续回了青龙寨,一间干净的屋子内,面具男关上门,换下衣服,坐在床边把面具轻轻的拿了下来。 光亮下的容颜长的十分的清秀,神情却淡漠的没有一丝情绪,一手抚摸上了左眼的位置,一道疤痕从眉宇那就贴着眼角到了左耳上方,几乎是毁了他这一张清秀的脸。 伤口早就已经结痂,结痂掉落剩下这样一道抹不去的伤疤,这是他从辽北充军营里面逃出来的时候受的伤,快两年了。 医治不及时,加上当时伤口感染,如今即便是已经好了,面具戴的久,这伤疤处还是会发痒,辽北没什么好大夫,山寨里更是少。 从一侧的抽屉里拿出一罐药,涂抹在疤痕上,微凉的感觉减轻了不少症状。 把药罐子放回去,他从怀里拿出了半块玉佩,这是从中间和缝割开的一半玉,玉的背面刻着一个思字,而玉佩上的坠子经历躲藏,汗水,早就已经陈旧。 他的神情有了一瞬的变化,门外传来叫喊声,“先生,大当家请您过去。” 把 玉佩藏入怀中,他拿起面具重新戴在了脸上,神情恢复到淡漠,遮掩着他并不年长的事实,打开门,光亮打在他银色的面具上,衬着他没戴面具的另外半边脸尤为显 眼,屋外站着一个少女,看他忽然间的开门还吓了一跳,小脸绯红的望着他,“先生,寨外好像来了客人,大当家请您过去呢。”说罢,自己先跑开了。 他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嘴角微动了动,很快收回了视线,朝着寨子中最高处的屋子走去... ☆、第41章 .怀胎的险峻 青龙寨的大当家读过一年书,识几个字,也懂一些文道理,两年前在外救了这个受了伤快要饿死的少年,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对的决定之一,青龙寨如今能吞并这么多小寨子,这小子给了不少良计,所以当得知有衙门里的人前来时,大当家赶紧派人把他叫了过去。 听了大当家所说,出乎了褚思远的预料,朝廷竟然是要招安,他当时预计着皇上都在这里,不会不管不顾村落被烧,百姓被抢,只要官兵攻打虎风寨,削弱了虎风寨的实力,这边青龙寨就有这条件吞下这么一大块肥肉。 如今朝廷想要把这里的寨子都统一起来,还要帮助青龙寨吞并别的寨子,这其中自然是有利有弊。 沉吟片刻,褚思远开口,“若是顺招,有朝廷帮忙,青龙寨很快就能变成这里的第一大寨,可以避免弟兄伤亡。” 顿 了顿,褚思远又道,“不过也有弊端,这也得看大当家怎么觉得,招安后朝廷会给予补助,明着放任不管,实则是要把青龙寨纳入朝廷麾下,拿人钱财□□,有一 □□廷要咱们帮忙了,那也拒绝不得,等着这里的小寨子都没了,青龙寨还要负责起将来出现的小寨子,归顺这山寨的规矩,让辽北这边的弟兄们太平起来。”简而 言之,朝廷就是想要花点银子,花点兵,走长远之计,招一个长工来替朝廷打理辽北这个地方。 自己人管自己人,手段规矩朝廷都不管,朝廷也不收赋税,他们把这些土匪管理好,朝廷派任的官员也能省了一件大事,左右辽北这里就这么些人,一个寨子也壮大不到能和朝廷抗衡,淮河边境和关内都有重兵把守,不怕他们造反。 “天高皇帝远的,咱们想干什么难道还由他们说了算。”一旁的三当家暴脾气道,二当家摇摇头,“老三你不懂,如今这儿寨子多,难管,朝廷都觉得烫手,要是等到只剩下一两个了,还不听话,那这朝廷出兵清剿,咱们能往哪儿逃,他说什么,咱还不得听。” 这么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胡豹子不乐意了,“嘿我说皇帝老儿怎么这么好心,原来里头黑的很,想让咱们白做工最后再把咱们一网打尽,那几个官呢,上回见了老子没揍他个屁/响今天还敢上寨子来了,看我不打的他们老母都不认得!” 二当家立马就拦住了他,这炮仗脾气一点就着,褚思远看着大当家,“也不至于到这地步,剿了一家最后还会有很多家起来,到时候又是分散的,朝廷之前的招安,不就是无用功了,除非辽北这儿死的不剩下一个人,否则就剿不完。”既然剿不完,劳民伤财的,朝廷为何要做。 而其中最关键的,是看这个青龙寨最终想要什么。 褚思远不知道他们派了多少人去哪几个寨子走动游说,但他清楚大当家当初建这寨子里目的是什么,是想给辽北生活艰苦的人一个安定的家,他们打劫过去商队,不会打劫村子,不杀人,这青龙寨山头上还开辟了很多的地用来自己丰衣足食。 他也清楚大当家心里的抱负,有一天把所有的寨子都归到他这里,这样就不会再出现虎风寨烧抢村子的局面,也不会有小山寨被官府清剿,全部抓去坐牢,死的死,伤的伤。 所以,褚思远把这利弊都告诉了他们,朝廷这么做,不是为了清剿,但很多年过去,等辽北这边全部开荒,安定下来之后还会不会容许他们的存在,那就很难说了。 三当家依旧气愤,干蛮架的脑子使不过读书人,他最讨厌这背后还有什么一长串的利益关系,大当家让二当家带着三当家出去,自己留下褚思远长谈了许久... 因为这件事,舒季清在辽北又多呆了几天,等得到了几个寨子的回应,舒季清留下了内阁学士范大人在此主持,带着余下的人开始往南。 而这边的恒安城,十月过半后天渐渐冷了,褚芷聆近三个月的身孕,害喜的症状并没有得到缓解,而是愈演愈烈。 小腹都才刚刚微凸,这个孩子就急着向她展现存在感,屋子里放不得半点味儿重的东西,甚至是妃子前来请安,身上的香味重了她都会难受。 褚芷聆只能把宫务放一放,好好留在凤阳宫中养胎,太后娘娘更是关切,时不时命人送来好汤好药,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她虽然是吐的厉害,人却胖了。 这天一早恭婧王妃前来探望,迎进了屋子,坐下之后褚芷聆命人上茶,拿起一旁的酸果含入口中压那泛上来的吐意。 而恭婧王妃却怔怔的盯着她的肚子,那眼神,说不出的异常。 褚芷聆抬手命人出去,等门合上,恭婧王妃才缓缓开口,“姐姐竟然和皇上圆房了。”语气里的不可思议占据了多数。 褚芷聆没有回答,施沫楹自说自话,“这么久了也是应该。” 施沫楹如今有些消瘦,即便是事情过去几个月了,这伤害也没这么容易抚平,只是她一直这么看着她,看着她的小腹,气氛凝在那儿十分的怪异。 半响,施沫楹好像恍然记起什么,“对了姐姐,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要提醒姐姐,以姐姐的身子有了身孕实在是不容易。” 褚芷聆抬眸,施沫楹脸上多了笑意,“姐姐可能不记得了,刚刚救下姐姐的时候,可是泡了整整半月多的药汤,后来才给姐姐接的骨。” 提起这个,褚芷聆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昏迷的那些日子到底经历过什么她一概不知,而就是这样的不知才让人觉得可怕,别人说什么都无法判断其真假。 “即墨亲自照看姐姐,他曾说起过,姐姐这样的身子,将来很可能无法生育。”施沫楹咬着那亲自二字,似乎是要把她浸在药浴中,被人如何照顾的情景帮她回忆起来,褚芷聆不语,施沫楹继而道,“他还说,若是以后真好运有了身孕,那必是要经历难以想象的痛苦。” 她摔下山崖的时候一身的筋骨断了许多,塑筋接骨,这些痛苦褚芷聆很幸运的在昏迷中没有体会过。 但施沫楹所说的这些话,褚芷聆不知道其中的真假成分。 “姐 姐若不信,等这孩子在你腹中慢慢长大,姐姐就会感受到因为他承受的痛苦。”施沫楹眼底有羡慕,可这些羡慕却被她那复杂的神色给遮掩了,她也想要为季泽生一 个孩子,可最后却变成了这样,因为这件事,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受了些影响,还有许侧妃的事情,她的孩子没了,她竟然还有着身孕。 “多谢你的提醒。”良久,褚芷聆淡淡开口。 “姐姐还在生我的气。”施沫楹哀求的看着她,“姐姐你别生我的气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想帮你啊,我替你把即墨找来了,你怀着孩子若是有什么异常,他可以帮你。” 褚 芷聆本没波澜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神医谷的人不是不外出,不入世的,你如何寻的他过来。”医者应当是悬壶济世,这个神医谷也奇怪的很,你要先找得到他们 才能有求医治的第一个条件,褚芷聆在神医谷的时候看过他们的规矩,入世者就要逐出神医谷,而且要废手废双目,皇上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她怎么能够让他离开 神医谷到恒安来。 施沫楹就是那样的性子,神情转换的极快,听褚芷聆怀疑,脸上又是笑靥,“姐姐放心吧,我自然有法子让他出来。” 禇芷聆皱着眉头,施沫楹却是把这个都安排好了,“太医院有招募太医,很快他就会前来考试,到时候姐姐有什么不舒服的,即墨他过去救了姐姐,以后也能定能照顾好姐姐的。” 施沫楹越是这样的语气,禇芷聆心中就越发的透着怪异,低头看了一眼小腹,她害喜的要比寻常人来的剧烈,虽然厉害的人也有,但经由施沫楹这么一说,她就有了些不安,再怎么真假难辨,牵扯到了腹中的孩子,她都会担心。 施沫楹说完了这件事,神情淡淡的撇着禇芷聆,脸上笑意未退,视线在她的小腹间绕了一圈,也不知心里头在想什么,忽而开口,“许侧妃如今是近六月的身子了。” 禇芷聆听着,她又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一直留在延寿宫,我寻思今日进宫,去一趟太后娘娘那儿,定个时间把许侧妃接回去。” 这语气淡然的,好像当时那件事根本不存在一样,禇芷聆并没有忘记她哭的歇斯底里,怕是这神情里越是平静,心中的波澜越是起伏。 “你能容得下她。” “毕竟是王爷的孩子,我已经没了一个,不能让王爷再伤心了。”施沫楹忽然间‘明事’了,“等这个孩子出生,要怎么惩治许侧妃,由王爷决断罢,王爷若是不追究,我也不再提了。” 禇 芷聆微张了张嘴,她恍然记起很多年前,那时候她和施沫楹都不大,和别家小姐一同去做客,施沫楹养了几尾小红鲤,被前去她家的另一个小姐看中了,施夫人说家 里的池子里很多,改天再捞就是了,让施沫楹送给客人,她面上答应了,可等那小姐要回去,端上来的瓷池中,那几尾漂亮的小红鲤前一刻还活蹦乱跳,这一刻全部 都浮在了水面上,死了。 当时先哭的还是施沫楹,而最终,那家小姐一尾红鲤鱼都没带走... ☆、第42章 .衡谷诸葛姓氏 最终太后娘娘还是让许侧妃跟着恭婧王妃回去了,一来恭婧王妃说会接回恭婧王府中去好生照顾,而不是像恭婧王说的那样养在外头;二来,太后娘娘也不 能再多拿乔什么,许侧妃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难道真生个孩子养在宫中么,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算什么,能赐婚还能替人家把这日子也给过了不成,闹到最后吃亏的 肯定是许侧妃。 但是太后娘娘也不放心,所以派了不少人跟着许侧妃回去 ,说是照顾,不如说是怕她在王府里有个三长两短。 恭婧王妃把许侧妃接回去的第三天,褚芷聆收到了舒季清快马加鞭派人送回来的信,回来的日子可能要推迟到十二月中,在辽北多逗留了些日子。 看到信中提及辽北,褚芷聆的心就提了提,但是去那几日并没有打听到关于思远的任何消息。 其余说的都是关切她的话,褚芷聆放下信,得知思远从那营地里逃走后她也有过最坏的打算,该不是就这么丢了性命,可人总是如此,要亲眼见着了才会相信,所以她更坚信弟弟还活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心里头压着事,褚芷聆腹间传来一阵不适,玉露端上来了红枣茶,还有齐昭仪派人送过来的账册。 齐昭仪打理宫务这些天,做的挑不出什么错,太后也有提及该动一动宫中的份位,不能没有升降,等皇上回来,随同出巡去的那两个人肯定是要晋升,连带着宫中这几位,都得挪动一下位子了。 玉露站在她身后给她捏着肩膀,褚芷聆忽然脸上一阵难忍,继而竟憋出了一阵的冷汗,后背脊突然凛起,把玉露吓了一跳,赶紧喊白嬷嬷进来。 这边玉茵匆匆去请了太医,褚芷聆被扶到了内室,只觉得出气容易进气难,浑身上下难受的厉害。 白嬷嬷在柜子里取了一个小瓶子,挑出里面的膏药抹在褚芷聆的人中和太阳穴上,指腹适力的按着穴位,“娘娘,您别慌。” 褚芷聆摇头,“把八宝屉盒子里的东西拿来,蓝色的那个。” 玉露赶紧过去,打开盒子取出了小罐子,拧开后一股子药香飘了开来,白嬷嬷伸手沾了一些涂在褚只聆的穴位上。 清清凉凉夹带着按摩时的温热,就是这一股好闻的药香味都让褚芷聆有了片刻的缓解,一旁的玉露还夸道,“恭婧王妃送来的东西真是有效呢。” 很快太医过来了,此时褚芷聆的不舒服缓解了许多,太医诊脉,腹中的孩子无事,就是褚芷聆的身子有些虚弱,刚刚这样疼痛难受过,她苍白着脸色脉象确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归根结底却是找不到这么难受的缘故是什么,最后太医只出了个体质虚弱不宜操劳过度的结论。 而就是这一来一去的功夫,多少人盯着凤阳宫,这会儿都知道了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请了太医... 太后娘娘担心坏了,又是亲自前来探望又是送药,还把褚芷聆手上的一些宫务接到了自己手上,太后是真疼她,摸着她的手, “瞧着人也胖了,怎么是虚的。” “儿 臣这几日没睡好,听说辽北地方乱的很,皇上还在那儿多留了几日,所以就...”褚芷聆寻了个理由,太后嗔了她一眼,“这么多人,哪里来这么多的乱子,你 啊,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把自己的身子保重好,如今人接回恭婧王府了,哀家这老骨头也使的动,你先安心生下孩子。” 太后摸着摸着她的手,语气里不免又透露出了几分疑惑来,“太医这脉诊的着实怪,你娘夸你小时候壮的像头小牛,没生过一场病,长大了也甚少灌汤药,身子骨好得很,怎么如今竟这么羸弱。” 褚芷聆垂眸,笑了笑,“母后快别笑话儿臣了。”她走过一遭生死劫,身子不好是铁铮铮的事实,脉象上能瞒住一个太医还能瞒住一整个太医院么,所以她干脆不瞒了。 “这也是真奇了。”太后自言自语了一句,末了又看着她,眼中有安慰,“无碍,好好养着便是。” 褚芷聆听闻太后这样的关心有些动容,入宫以来,太后很多地方都护着她,不论是不是因为她占着施沫楹这个身份,她都要感激她厚待自己。 有时候褚芷聆也觉得太后这个人奇,她忍了李太妃对她的恶言相向,却不能忍恭婧王不听从她的赐婚,抹了她的面子,有时什么事都不理,留在延寿宫中把什么事都交出来,有时却管着一件事不放,似乎他们不听从,便都是不孝。 “皇上写信回来说要十二月中才能回来。”禇芷聆避过自己身子羸弱这件事,说起了皇上心中提及的,太后算了算时间,“走的日子长了些,还是皇上第一回出巡。” “将入深秋,儿臣听嬷嬷说母后近日咳症犯了,这清晨夜里的凉,母后可得保重身子。” “还不是让你们给气的。”太后这又是要提到恭婧王府了,禇芷聆呵呵的笑着,“母后哪儿的话。” 太后看了她一眼,说的也直白,“如今你身子重,也是不用管这茬了。”禇芷聆听出来太后这是埋怨她之前不肯管,见太后情绪还可以,禇芷聆也就直白着说,“母后,儿臣说句您不中听的您别和儿臣置气,恭婧王府这件事,您把许侧妃接进宫时,王府那儿其实也难做。” 太 后脸色一讪,禇芷聆赶紧着补充,“您想啊,恭婧王和皇上一样都是先帝的儿子,也都是出色的,这脾气,也是一个赶上一个的倔,您当初要做主给他做主婚事时他 就求了皇上赐婚,这婚事,他就是想自己做主,之后您懿旨一下,他抗旨就是对您不尊,实际上他心中也是不情愿的,就算再低贱的丫鬟,如今那也是皇上正经封的 郡主,王府的王妃,许侧妃是犯了错儿,您这么拦着王爷,您说,他心里头如何能不跟您置气呢。” 后面的话禇芷聆说的慢慢轻了下来,太后的脸色没有缓和,沉凝在那儿,恭婧王不服,但懿旨下了没办法,他受着。 宫 中太后不喜王妃,处处针对她丫鬟的出身,太低贱,实则就是不给恭婧王面子,自己媳妇让人说成那样了,他这都能忍,那还算是个男人么,可对方是太后啊,偏偏 他就得忍,忍了懿旨娶了侧妃,还不能供佛一样只放着,还得过正经夫妻的日子,到最后,恭婧王妃出事,他什么都不想忍了,这不就直接闹到了刑部。 刑部那儿也不是真要许侧妃的命,可太后又插手了,恭婧王是彻底的怒了,再也不顾及和太后的情分,一句‘受不起’,气晕了太后也直接把话给挑明了,到现在才收场,谁都没捞着好。 半响,太后看着她,声音低了一些,“你倒是想得通透。”那眼神里透着的意味,禇芷聆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禇芷聆这身子整整养了有半个多月,转眼十一月,天冷了。 如今她养胎,有人担待着宫务,反而是落的轻松,禇芷聆就专心查那葛家的事,瑞珠进来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信中是关于这个葛家。 当初禇芷聆就是让人按着葛家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查,但这些地方查下来,并不曾有这葛家人的踪迹,他们并没有走南闯北的做生意,那给别人看的辉煌表面,像都是刻意装的。 爹的案子翻了,禇家受的冤屈平反了,可禇芷聆还有很多事不明白,当时有人要把勾结外奴的罪诬陷到爹的头上,那原来和外奴勾结的人,到底是谁,包括眼前瑞珠给她的另外一封信,关于施家的。 施丞相在禇家翻案这件事中没有受到任何的波折,但禇芷聆知道,施家并没有这么干净,只不过施丞相做的高明罢了。 而这一封信,写的是施家中的奇怪客人。 施家前些日子来了些客人,甚是低调,从施府中传出来的,这些人习惯说话也和恒安人不同,像是外头来的,而这个外头,绝不是指天武人。 禇芷聆要想办法找人混进施家才能确切的得知这几个客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脑海里闪过一个人选,禇芷聆嘴角扬了扬,“去把玉茵叫来。” 瑞珠出去,玉茵就在门口候着,进来的也十分快,禇芷聆看着她,初进宫就开始服侍,如今也有两年多了。 半响,禇芷聆看着她,“你家中弟兄在这儿可好。” “托娘娘的福,他们都过的很好。”玉茵恭恭敬敬回禀。 “本宫可不敢托大,这托的也不是本宫的福。”玉茵听这一言,即刻跪了下来发誓道,“皇后娘娘,奴婢对娘娘绝无二心。” “你是个聪明人。”禇芷聆淡淡的开口。 玉茵听的背脊一阵发凉,禇芷聆的声音传了过来,“本宫原来也不想动你,这两年来你也是本分的很。”又要做她的人,又要做别人的人,两头都是忠心耿耿的人,多不容易。 “奴婢跟在娘娘身边,自然要为娘娘打算。”玉茵心中没什么低,寻思着说。 “你倒是比玉露更加识时务。” 玉 茵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禇芷聆也没工夫给她多想的时间,“本宫打发的施家的人,之后皇上清换凤阳宫的人,独留下亲如姐妹的你们二人,是为了给施家留着眼 线。”这宫中别人也许会害死她,施家送进来的人当时还不会,当初的贺嬷嬷也一样,一心都是要她抓牢皇上的心,没想过要让她过的不好,只不过都是为了看着 她。 “奴婢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娘娘的事。”玉茵这神情里满是惊讶,跪在那儿说的诚恳,皇后什么都知道,为何一直都没有动作。 “所以本宫说,你比她识时务。”禇芷聆不轻不淡的说着。 不知为何,玉茵松了一口气,当时娘娘中毒,皇上打发凤阳宫上下所有人,留下她和玉露继续伺候,她们都以为是娘娘觉得她们伺候的好,没往那方面去想,毕竟娘娘若是发现她们不对劲,怎么还会留着她们。 谁知皇后娘娘就是知道她们的身份,还留着她们,而她虽然当初进宫时是施家的人,来了凤阳宫伺候皇后之后她就想的明白,主子只能侍奉一个,后来她选择侍奉皇后,那便不能再往施家传消息了。 她自以为没做过对不起娘娘的事,是以心中那一份惶恐又少了些。 “你 出宫过,次数也不少,这一回,你就回施家抱个讯,再看看施家如今,都留着些什么客人。”禇芷聆很快给她吩咐了事,玉茵抬头看她,禇芷聆似笑非笑,“本宫有 了身孕,想必施家是很想知道本宫怀的好不好,你再告诉他们一个消息,你就说,本宫派人在查大哥的事。” 施立轩做的糟心事儿施丞相是想瞒都瞒不过来,她要查是小事,闹大了到朝廷上,施丞相这个一向公允标榜的丞相这时可就不好做了。 玉茵是根本不知道眼前的皇后不是施家小姐,她和玉露只是当初被施丞相安排进宫用来监视未来皇后的棋子,但尽管她心中生疑也不敢开口问皇后为什么要查自己娘家,施丞相为何要监视自己女儿,她只清楚一点,娘娘还用得到她... 隔天玉茵就出宫了,一早出门天黑了才回来。 施 家那些客人住在外院中,但寻常的时间里都是不出院子的,玉茵因为过去需要打交道认识几个施府上的妈妈丫鬟,使了几个银子打听了一下,“她们说这些客人前来 住了好几天了,长的模样倒是不奇怪,刚来的几天穿的吃的都很奇怪,如今已经改过来了,和府中的人吃穿都无异,他们在府中挺受尊重的,住的院子也很好,丞相 下令,无人敢扰。 ” “奴婢问她们有多奇怪,她说他们每个人的腰带上都垂了一块绣布,绣的倒是很好看,但衣服的布料还没咱们的好,看起来也粗糙的很,头几天厨房送去他们那里的吃食都是酒和大块的熟肉。”生活方式像是野蛮人。 这样穿衣打扮生活的人,是关外人的习性。 施家是地道的恒安人,祖上几辈人都生活在这里并没有子嗣外迁,禇芷聆以前听施沫楹说起过很多关于施家的事,这还不是舒家人做皇族的时候,施家人就已经生活在这里了,祖宗基业算下来,也得有上百年。 禇芷聆想到了爹的地图和手记,怎么施家也和关外扯上关系了... ☆、第43章 .一份金家族谱 褚芷聆派了皇上留给他的侍卫去了一趟褚家,带回来了两份的褚家族谱,然而看过之后,褚芷聆第一次对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敬重不已的爹有了怀疑。 即便是当初爹被问斩她都没有怀疑过,小的时候弟弟调皮,常被爹处罚,跪祠堂也是常有的事,她会偷偷溜去祠堂里给他送吃的,这一副族谱就是被卷起来挂在祠堂上供着。 褚家的祖宗牌位很少,所以族谱上所记的也不多,小的时候她没机会看,也没机会知道,偶尔会问起爹娘,为什么她们家没有亲戚前来,也没有叔伯和堂兄弟姐妹,爹总是告诉她,他是孤儿,幸得人相助,才有机会读书入仕途,娶妻生子。 按理来说,这样族谱上不会再记载褚家有什么祖辈,而这多出来的族谱根本不一样,一份是以爹和娘为首,她和弟弟在下,符合爹所说的。 而另一份却是金姓,族谱上写了金氏五代人,家中出现别人家的族谱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褚芷聆再难觉得这一张族谱普通。 于是她让人在宫中典籍中寻找金氏这姓。 结 果出乎她的预料,金姓如今很少见,但是在百年前,这金姓算是大族,典籍中后来记载朝代更替后金氏族人和其它几大姓氏一样都被驱逐出了恒安,记载中最后一代 金氏族人叫金从贺,而褚芷聆这一张金氏族谱上,最开头的一个名字是金从璋,族谱依次而下,到了最后几个写着金云慕,金秀芷。 褚芷聆愈看愈熟悉,她记性不差,当初派人调查葛家,那葛家三个当家名字中都有一个云字,何来这么多的巧合。 褚芷聆看着那一页,久久没有把情绪缓过来... 皇后娘娘情绪不佳,凤阳宫上下都感受到了,更是伺候的小心,褚芷聆这一养胎几乎是密不透风,御膳房里的吃食是专人做的,片刻不离身,一做完就由瑞珠她们亲手拿过来,中途也不停留,就是凤阳宫内煎药都是有两个宫人守着,一个离开了另外一个就得时刻盯着。 到了十二月,褚芷聆害喜缓解,四个多月的身子已经显怀,年底宫中事务繁忙,她也不休息了,从太后娘娘那里拿回了宫务,把宫中要准备的一些事都吩咐了下去。 有些事情她还要等皇上回来问皇上,这追溯的太久远了,她自己都觉得想象有些不可思议。 腊八过后出巡也即将回来,前几日刚刚收到了讯,也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就能回恒安城,礼部那儿早已经开始准备,等到十二月十三这天,出巡的船只终于靠了岸。 褚芷聆携众妃在宫内候着,晌午的阳光暖暖的照着,舒季清一入宫就看到了她,远远的站在那儿,宫装塑着身子显露出一点点的孕态,她脸上噙着笑,也是望着他,那笑容浸润在阳光下,瞬间驱逐了他数日来的舟车劳顿。 百官下跪迎接,褚芷聆怀着身孕只福了福身子,舒季清敛去眼底的激动,镇定自若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轻扶着她起身。 众人面前说不了什么体己话,刚回宫舒季清也不能立即休息,褚芷聆带着妃子回了后宫,她还要接待跟着出巡几个月的贺美人和范容华。 只不过在凤阳宫中,气氛相径很大,喜的人喜,厌的人厌。 贺美人这个捡了大便宜的,如今回来这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很快是激起了妃子们的仇视心态,比当初定下秦德姬时还要让她们不爽。 褚芷聆说了关于祭祀的事,很快让她们回去休息了,玉茵扶着她进内屋,白嬷嬷进来替她按已经发酸的腰椎,语气里有些担心,“娘娘如今不过五个月的身子,再过几月可如何是好。”她今天出去迎圣驾,站了半个时辰不到就腰酸的不行,身子渐渐重起来,她开始觉得有些吃力。 “那就多躺着,别人走百步休息,本宫走五十步休息。”褚芷聆看得开,笑着让瑞珠去御膳房里准备膳食,侧了侧身让白嬷嬷换个地方按摩,眼睛眯了眯似是要睡。 白嬷嬷见她如此,手上的力道轻了许多,等到褚芷聆呼吸匀了,玉茵轻手轻脚的给她盖上被子,白嬷嬷出去,玉茵则守在一旁,看娘娘睡梦中还时不时蹙眉,细心给她掖好被子,心中越发的坚定... 褚芷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很长的一个午觉,抬了抬头,一旁的玉茵见她有动静,伸手扶她起来,在她背后放了一个靠垫。 端过一旁的温水给她漱口,“御膳房里的东西瑞珠已经领过来了,娘娘如今可否想吃。” “端进来吧。”睡过一觉舒服很多,褚芷聆起身到了窗边坐下,玉茵把搁脚的地暖放到褚芷聆的脚下,又取了暖手的炉子给她,布菜舀汤,一样样都不假人手。 褚芷聆看她如此,也不说话,端着汤慢慢的喝着,玉茵让瑞珠留下来陪着自己出去取东西,在隔壁的烧水房里遇到了玉露,玉露瞥见她手里捧着的果子,又想起近日来玉茵的所作所为,重重的哼了声。 玉茵瞥了她一眼没理她,在盆子里兑了温水浸泡果子,玉露这边更生气了,大力的把舀水的勺子扔在了大水缸中,哗啦一下溅起了很多水花,玉茵在旁边被溅了半身,冬天冷水溅到脸上都能激起一股子战栗,玉茵回头看她,神色平静的伸手掸去衣襟上的水珠子。 “玉茵姐姐现在倒是好了,成了娘娘跟前的大红人了,什么事儿娘娘都让你去做,这点洗果子的小事姐姐都抢着做了,让我们这些可怎么办。”玉露的声音不轻不重,刚迈脚走进来的一个小宫女听到后立马就收回了脚,闪了个身消失在了门口,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 “我们一同服侍皇后娘娘,你何必说的这么刻薄。”她们两个一起被分派过来服侍,都是尽心尽力的,皇后偏着欣赏一些玉茵,久而久之,玉露心中便不痛快,这不痛快在玉茵的家人都进了城,她弟兄还去了书院里念书时达到了顶峰。 “我怎么敢刻薄,现在就是求着姐姐给一条活路。”玉露眼见瞥见玉茵手上的一个镯子,这哼声更重了,“姐姐在施家和娘娘面前左右逢源,可是比我会做人多了。” 玉露说完,拎着水壶出去了,玉茵低头看了一眼镯子,转身洗好果子从架子上取了盘子装好,端向主屋。 到了主屋门口才发现瑞珠她们都在外头,玉露拎着水壶也在外头,玉茵就把盘子交给了瑞珠,拉着玉露到了走廊下,看着她挣脱自己,神情严肃了很多,“你发什么神经,娘娘器重我一些你就心里不平衡了?还是觉得我的赏赐比你多了,你心里头越不过去不舒坦!” 玉露把水壶往地上一放,脾气也不小,“那你出宫去了施家的事怎么不和我说,你这不是向施家抢功是什么,娘娘都派你出宫,从来没有让我出宫办事过,这下好了,施家也都赏给你了不是。” 玉茵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警告的看着她,“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去施家抢功劳,我是奉了娘娘的旨意去施家送东西的。”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她还不知道皇后娘娘已经发现她们是施家安排在宫中的人。 “小红都看到你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大包裹了。”玉露拧不过她的力气,哼道。 玉茵忽然笑了,“那成,你喜欢晚上都给你,你好好看看那大包裹里头是施家赏赐的什么好东西。” 玉茵这一笑,玉露便有些怔了,她本就是怀疑气的,又没有真凭实据说她背着自己去施家讨好又在娘娘面前卖好。 “你心里头还有什么不痛快的?”玉茵见她沉默了,笑靥着问她。 玉 露不说话,玉茵的声音冷了几分,“娘娘身边如今近身伺候的就我们几个,你一个大宫女,经不住别人说两句就冲着我先发脾气了,若是让娘娘知道,看治你什么 罪,出宫都是替娘娘办事,你还和我较这个真,觉得我私底下卖两头好,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哪一次赏赐不是都念着你的。” “你如今就是想向着娘娘,我看出来了。”沉默了一会儿,玉露也不激动了,淡淡的说道,“娘娘器重你,这也是应当。”说罢拎起这水壶,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玉茵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声,她们当初是监看,不是使坏,娘娘也是施家人,向着娘娘不就是向着施家...... 这边玉茵和玉露起了隔阂,那边屋子内,皇上来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初为人父,舒季清看着褚芷聆隆起的小腹,伸手想摸,手还不知道怎么放,最后终于覆在她腹上了,孩子一动,他还像个孩子一样惊喜的很。 “这孩子可真欢实。”半响,舒季清看着褚芷聆呵呵笑道。 “太医说他很好。”褚芷聆端坐着累,往后靠,舒季清侧身给她靠着,拉住她的手放在怀里,接上她的话,“他是很好,可你不好。” 安静了一会儿,禇芷聆轻轻道,“他好,臣妾就好。”就算孩子没有出生,她还没有看到他,但是日日夜夜在她腹中,她是那个感受最深的。 “你们都会好的。”舒季清握紧她的手,禇芷聆想着,还是告诉了他关于神医谷的事。 舒季清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拨了拨她的头发,“那就让他进宫来,朕也想看看,这神医谷,到底是有多神奇。”闻所未闻的技艺和奇奇怪怪的规矩。 再说下去就该提到她养伤时候的事了,禇芷聆撇开了话题,央求他和自己说说皇家的几辈祖上,最好是从开国皇帝开始说起,追溯到百年前。 这些东西舒季清很熟悉,从小授课的太傅会教他,先帝也会给他讲几位祖辈的事,天武王朝的创立,历经过哪些。 “就 算是子嗣夺嫡都会有所伤亡,更何况是改朝换代,为了避免后患,当时恒安城里几大家族和萧氏皇家有关的全部都赶尽杀绝,当时的天牢里关满了人,先祖皇帝是先 斩杀了这些人后登基,其中自然有没归家逃离的,但大多数的人都跟着萧氏皇族死了,到先帝的时候都还有在追查遗留的四氏族人,你看如今恒安城里可还有金林方 于这四姓。” 夫妻两个人一同讨论比禇芷聆一个人想来的顺利很多,舒家作为最后的胜利者,宫中还藏有不少当年胜利后关于那些家族的东西,舒季清的话加上这些东西,似乎也把禇芷聆的猜想佐证了。 实际上禇家的过去和那葛家一样是来历不明,葛家对禇家的一切都这么感兴趣,怎么会没关系呢,而家中会出现金家族谱,曾□□的名字和当年金家战死族人又有着关系,尽管是找不到百年前金家的族谱,但要找到一些关于当时的人物记事还是有的。 就是在这新年即将到来,年末的这半个月,禇芷聆终于确定家中所谓的金家族谱和百年前随着萧氏皇族一同灭亡的金家有关。 而这族谱出现在禇家,记载清晰,禇芷聆不得不去接受另外一个可能的事实,这禇家,也许就是这金家的后人...... 作者有话要说:禇家=金氏 葛家貌似和金氏族人也有关系的样子 ☆、第44章 就在年底的最后几天,陪同出巡的晋封圣旨颁至贺美人和范容华的宫中,贺美人晋封为良仪,而范容华直接越过了齐昭仪,晋封为良妃。 伴随着她们二人的圣旨,同时晋封的还有这几年来替褚芷聆操持过不少宫务的齐昭仪,她被封为德妃,随着皇后的身子越来越重,以后这几个月宫中的许多事务都要交给她们二人来办。 这个年算是过的其乐融融,皇后有孕,妃子晋封,皇上出巡一趟随之颁布了不少法令,而在元宵过后没几天,太医院里新招了太医,新太医的手札送到凤阳宫,很快的,褚芷聆又见到了他。 那个声音温和,神情却冷的不可思议的男子,一身太医院太医服,却显出一些格格不入。 他没有下跪,而是只朝着褚芷聆行了鞠躬礼,淡漠到周遭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褚芷聆挥手,只留下了玉露和瑞珠两个人,“即先生怎么会进宫。” “受人之托。”似乎每一次褚芷聆的问题他都能够用这四个字涵盖,即墨抬头看着她,眉头微皱,“娘娘如今不宜久坐。” 褚芷聆挥手,玉露和瑞珠退了出去,褚芷聆侧了侧身靠在软垫子上,“那本宫宜什么。” “娘娘如今的身子只会越来越沉,娘娘是否觉得吃力。”即墨也没觉得哪里不妥,一板一眼的问起了褚芷聆这六个月孕期的一些事,从她的饮食习惯到每日出去散步的时间,他都没有放过,问的十分详细。 最后,即墨看着褚芷聆,神情平静的总结,“娘娘怕是撑不到难产。” 不是难产,而是连难产都撑不到。 抓着墩子的手一紧,褚芷聆一时间觉得他的话太匪夷所思,可他就是认认真真的看着她,“本就不适合有身孕,腹中的孩子会压垮娘娘,如今已经觉得吃力,待到七八月,腹中孩子日渐大起来,身子撑不住。” 褚芷聆还在消化他所说的话,深吸了一口气,“我当时究竟伤的有多重。” “筋骨数断,找到的时候已经昏迷了大半日,送到神医谷,气息微弱到几乎没有,恢复经络就泡了一月的药浴,后整骨,那些日子娘娘应该记得,包裹的不能动弹,只稍一动,浑身就如蚀骨之痛。”命悬一线的事情在他的复述下似乎也变得不这么可怕了。 “施家早就找上了你们要救我,是不是。”褚芷聆自嘲一笑,有什么人能如此料事如神,还能算准了她哪天跳崖,及时的救了,吊着一口气送去了神医谷。 一切这么的‘井然有序’,不过都是事先安排。 即墨皱了下眉头没有回答,褚芷聆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施家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令从不出谷的即先生都离开了神医谷。” “娘娘还是我的病人。”即墨顿了顿,“我会尽全力助娘娘安然生下孩子。” “你既说连难产都撑不到,又说要助本宫安然生下孩子。” 禇芷聆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抹神情的变化,带着一闪即过的自负,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即便是要走在生死线,在他看来都极其的简单,“我会保娘娘生下孩子。” “好。”禇芷聆笑了,一手抚在了隆起的腹上,声音低了几分,“那你就助本宫安然生下这个孩子。”... 入夜舒季清前来凤阳宫,来之前他在太医院已经听闻了关于这个新太医的事情,才来了半月就有他的不少消息,医术精湛但为人冷漠,不与人亲近交流,宫中别人的召见一概不去,除了皇后这边。 而舒季清最关心的,还是禇芷聆的身子。 如今她怀有身孕,他多是留宿景殿宫,太后劝着他要雨露均沾,出巡一趟已经宠幸过两个妃子,如今皇后有孕,再不宠幸后宫,怎么都说不过去。 禇芷聆抬头看了一眼沙漏,身后舒季清让她靠着,手里拿着今早刚刚送上来的关于辽北的奏章,“皇上打算去哪一宫。” “去德妃那儿。”舒季清把奏章合上,“她那儿少是非。” “若是太后娘娘知道的话。”出巡一趟实则一个都没宠幸,德妃服侍的晚上皇上都在看奏章,而贺良仪服侍的晚上都在替皇上研墨,说了也没人信。 “德妃不傻。”舒季清拍拍她的手,“她比谁都护着你。”范凝儿比谁都护着她的表姐,容不得谁污蔑了她,她更不会和皇上发生什么,这也是他当初选她的原因之一。 “那贺良仪那里。” “她更不会说了。”舒季清冷哼了声,“宠幸和没被宠幸,这其中的待遇可差不少。”谁这么蠢,会让别人知道皇上真的没宠幸她,起码如今的宫中,这个和禇家有些相似的贺良仪,可是除了皇后外皇上最喜欢的妃子。 “你如今安心把孩子生下来,金家的事朕会帮你去查,说起来,若是金家还有后人,那其余三姓的人也许都有后人。”随着禇家的事渐渐浮出水面,舒季清觉得这整件事才露出了冰山一角罢了,更有可能已经隐姓埋名留在了城中。 舒季清又陪了她一会儿,半个时辰之后他离开凤阳宫去了春晖宫... 一个月过去,禇芷聆七月半的身孕,恭婧王府那儿,被接回去的许侧妃临盆,稳婆是太后亲自派下去的,而后太后又派了太医前去,发动疼了一天一夜,被告知难产。 第二天下午许侧妃拼尽全力生下了一个儿子,自己却因为失血过多,撑不过一日,见了恭婧王一面之后去了。 消息传回宫中,太后娘娘险些晕了过去,禇芷聆把这件事交给了德妃,此时的她也无心去关切恭婧王府。 此时的情形确实容不得她再去太想多别的事,她这怀胎的凶险比她当时预计的还要大,正值三月,禇芷聆渐渐开始不能久坐,不能久站,甚至躺太久都不能,这些症状有身子的人都会有,但她身上所承受的确实别人没有的。 痛,在七个月身子后禇芷聆几乎每隔几个晚上都会被痛醒,那像是骨骼被撑裂开来的疼痛,伴随着腹中的孩子越长越大,禇芷聆时常痛到感觉不到腰身的存在。 而每隔几日,就在禇芷聆痛醒的时候,深夜请太医动静太大,为了不引太后的猜测,禇芷聆要忍到第二天一早等太医前来日常看诊时再行施针。 有 几回实在是疼的受不了,深夜召见太医,玉茵瑞珠几个看着禇芷聆被施针,也都跟着疼,那一根根比平日里太医施的针还要长许多,不是扎入血脉中,而是直接深扎 至骨,要两个宫女扶着禇芷聆侧躺,即墨从她的后背脊骨施针,每一针下去她都疼的生逼出汗,可她一声痛都没有喊。 这些,禇芷聆都没有如实告诉皇上。 她只说她需要时常召见,需要他时常看诊开药施针,从未提过半句疼痛入骨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也没有提过施针到底是如何的痛发。 近身服侍的几个人禇芷聆都厉声警告过,从白嬷嬷到玉茵她们,皇上来陪夜的几个晚上都没有出现过,如此,禇芷聆瞒着他瞒到了九个月身孕,距离临盆不过半月多的时间,禇芷聆瞒不住了。 舒季清本想陪着她到顺利生产,连陪了两个晚上发现了她的异常,他被她痛苦的呻吟声惊醒,从加在她旁边的床上起身,禇芷聆怀抱着肚子蜷缩在床内侧。 一旁侍奉的瑞珠早就起来,开门让守在屋外的玉茵去请太医,舒季清看着瑞珠这早有预料的作态就猜到了这肯定不是第一次。 起身到床边拉住了她紧揪着被铺的手,禇芷聆有了另外施力的地方,手狠狠的抓着他的手背,五指要嵌入到他的骨肉中去。 舒季清的心跟着纠疼,她有意无意的推拒自己来陪她,若不是他这次坚持,等到她生下孩子他都没能发现她经历着这些痛苦。 太医很快到了,即墨从进宫以来夜里都是留在太医院不曾离开,他看到皇上也在这儿,也没行礼,命人端上来热水净手,从药箱中取出针包,吩咐道,“不用扶到椅子上,就躺在床上,你压着娘娘。” 瑞珠和白嬷嬷要前来,舒季清抬手,“朕抱着她就行了,你来扶着。” 白嬷嬷帮禇芷聆推着后背侧躺,她窝在了舒季清的怀里,背对着即墨。 盖上被子露出背部,舒季清接下来看到的就是长针在即墨的手中,快速的扎入了她的后脊椎中,怀中的身子突然一紧,禇芷聆紧咬着嘴唇,眉头深蹙。 几针下去,禇芷聆已经疼的脸色苍白,逼出了一身的冷汗,在他怀里一动都不再动。 她还死死的抓着他的手没有松开,舒季清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低下头去。 “痛就喊出来,朕陪着你。”舒季清擦着她额头上的汗,把她抱在了怀里,靠着她的轻轻念着,“不要一个人憋着,朕一直在,朕不会不要这个孩子,再难朕都会陪着你,平平安安的生下他。” 禇芷聆嘴角微扯,虚弱的一笑,即墨已经施到了最后几针,他的额头上也冒了细汗,她这疼痛,犹如女人生产时的镇痛,骨骼被撑开,浑身上下的酸涩疼痛。 孩子越大,她当初那些并没有愈合完全的骨骼就会不断受压迫,施针不过是暂缓,最难的是要等临盆的时候,这个关过了,才算是真的脱离了险境。 ☆、第45章 半个时辰犹如过了一个世纪这么长远,禇芷聆后来在舒季清的怀里睡去了,他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窗外的天还没亮,合衣走到外室,即墨还在收拾药箱。 一个是当今天子,九五之尊,一个是不问世事,却因为这件事破例的俗外之人。 “朕还有个问题。”舒季清看着他,“皇后的脸,还能不能换回来。” 即墨微怔,似乎是对皇上知道事情有些惊讶,舒季清转头看着屋外,黎明到来,天空微微泛白,这时辰,一片寂寥。 “换一次就已经超过了极限,皇后的身子怕是承受不住。” “在 你来之前,神医谷朕已经查的有些眉目。”舒季清转过身,神情里染了一抹笃定,“这世道只有不想去查的,没有倾尽全力还不能有线索的消息,三十年前一个医术 精湛的男子到陇南山林谷中隐居,此后他时常出山,收留年幼的孤儿跟着他学医,当年他在医术上想法奇特,为人所不容,亦是因为不得志,无人认同他的技艺才会 隐居。”能够有换脸这样的医术,如今见识到了才会相信,过去是闻所未闻。 “朕不会对神医谷做什么,朕只要知道,施家和你们的关系。”舒季清恩怨算的清明,救了便是救了,妻子的命是他们救的,如今妻儿的命也还得由他们帮忙保下,而施家的事,一样要算。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即墨背起了药箱,“师祖受人恩惠,弟子替他还报,其余一概不知。” 他刚迈步,舒季清的声音传来,“天色确实不早,即太医在宫中的时日也还有不少,改天,与朕好好说说这到底是受了何种恩惠。”能够让人报答到这种程度。 即墨顿了下脚步,很快消失在了门口... 舒季清回到内屋,再也没了睡意。 她查到的,等于他也知道了,禇家,金家,葛家,还有施家。 这远不是禇家案子这么简单的事,还牵扯到了国事,百年安稳,舒季清感觉到了有事要发生,当年舒家逼宫夺印,驱逐萧家皇族,屠杀无数相关的氏族人命来镇定朝野。 而今,从他被刺杀,或者在这之前,其实有过数次不成功的行刺开始,都透着一些预兆。 床上的人发出轻哼声,舒季清到床边,禇芷聆靠在内侧,疼痛过后即便是睡着了,身子还微微发颤,舒季清抱住了她,轻轻的拍着她安抚睡梦中的她。 不管以前受过那些苦,从今往后,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保护她... 最后的这半月时间,舒季清都留在了凤阳宫里,而几乎每隔一个晚上即墨都要前来,施针的时候他都陪着她。 他如何还要去计较自己的妻子在太医面前露了背,他唯一关心的是她的安慰,如果可以,他其实并不想要这么孩子。 而这个孩子的降生也来的突然。 五月初的一个上午,禇芷聆刚刚用过了早膳,正准备由宫女搀扶在屋子里走几回,忽然间猛烈的垂涨感传来,而也就是那瞬间,身下一股湿热,羊水破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比常人更加剧烈的痛。 瑞珠她们赶紧把她扶到了床上,稳婆早就在凤阳宫内侍奉着,很快前来,禇芷聆不能再下床走动,靠在床上适应着一阵一阵的疼痛。 即墨很快和几名太医守在了屋外。 皇上还在早朝,荣喜赶去殿外请示,桂公公知道皇上心系,随即绕后进殿禀报,舒季清一听要生了,结束了早朝赶往凤阳宫。 就是无边无尽的痛,除了痛,她没有第二种感觉。 稳婆让她用力,禇芷聆实则已经麻木,就是这垂涨的痛,让她自觉的使力把腹中的孩子往外推,可每这样用力一下,她就觉得自己这身子好像是要两半脱节的撕扯开来,骨骼要伴随着下垂,跟着从她的腰间消失,断裂开去。 禇芷聆第二次晕厥过去的时候外屋的舒季清坐不住了,他要进屋子里去却被太后娘娘拦住了,最后是白嬷嬷出来带着两名太医入内,舒季清一直看着那门口,站在那前后踱步,心神不宁。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内屋稳婆换下一批纱布,屋子里满是血腥气味,禇芷聆被扎醒之后气若的很,这痛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苍白的脸上汗水淋漓,即墨取出扎在她手上的银针,“娘娘,等下十二针后你再用力。” 即墨没有往下说,这样的情况下若在生不出来,那这孩子就只能憋死在腹中,严重一些,一尸两命。 他的慎重禇芷聆看得分明,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此时下针早就没有感觉,一阵一阵的痛盖过了所有,伴随着最后一针落下,猛烈的垂涨敢促使着禇芷聆用力,稳婆的手推送着这个孩子,禇芷聆憋着气,紧咬着口中的纱布,闷哼了一声,穴位处的针生生被逼出了几分。 不知坚持了多久,随着稳婆开口,禇芷聆整个人泄了下来,瘫倒在了床上,昏迷了过去... 祈元十三年五月,皇后施氏诞下皇长子,皇上很快下旨封太子,天下大赦。 而此时的皇后娘娘还处在昏迷不醒中,直到孩子洗三她都没有醒过来,太医院的太医召了一批又一批,而即墨给出的回答也很简单,生产的时候她耗尽所有,到底要昏迷多久,还是未知。 当初被救的时候她昏迷了整整一个月,而如今,禇芷聆在生下孩子后的第十天才醒过来,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不是要见皇上,也不是要看孩子,而是要召见即墨。 她太虚弱了。 靠在床上多说几句话都很吃力,她看着即墨,“你救我的时候,是不是把我肩膀上的胎记也除了。” “不曾见肩膀上有什么胎记,不过右肩处的伤比较重,连皮带肉被剐了一块。” 听他这么说,禇芷聆默声了一会儿,“我那伤势,有可能摔成那样吗。” “像是利器所割。”即墨并没有犹豫,直接的告诉了她肩膀上的伤势不可能是她摔的,是被人用利器所剐。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禇芷聆深吸一口气,“本宫还有一事请求即先生,神医谷医术高明,去年时大长公主府的驸马出了意外,如今半身不遂,本宫求即先生前去一看,是否还有希望。” 怕他不答应,禇芷聆又补了一句,“就是前去一看,即先生若是不想治,本宫也不会强求。” “好。”忖思片刻,他答应了下来。 禇芷聆松了一口气,“本宫先谢过既先生。” 即墨离开禇芷聆才让人把孩子抱过来,很快得知她醒了的舒季清也来了,她没那个力气抱孩子,就由他抱着,可他这个新手父亲,在白嬷嬷手把手教了四五回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在手中递给禇芷聆看。 他的手还颤抖呢,他怕抱不好他,小小软软的一个。 “像你。”舒季清侧身让她看的仔细些,禇芷聆笑了笑,“也像你。” “像我们。”舒季清说着时怀里的孩子忽然长大了下嘴,又咂咂了一下,一旁的白嬷嬷笑说是该喂奶了,抱了下去,禇芷聆躺下来,侧身看着他,“他们在找臣妾身上的印记。” 那不是胎记,她和弟弟身上都有,她是五岁那年爹亲手刺上去的,娘抱着她,她哭了半个多时辰,疼了好几天。 弟弟三岁不到的时候就刺了,她还有些影响,长大之后思远忘记了这件事,直接把这个当成了胎记。 “问过即先生后,臣妾那印记并不是他去掉的,送去神医谷的时候就已经被剐了,那天在禇家遇见黑衣人,找的应该就是这个。”能够知道她身上有,必定也知道弟弟身上有,禇家大小姐死了,禇家少爷还活着,那个黑衣人是不是去了辽北找思远。 “在身上刺此种印记,除了家族腾物之外,就是图纸了。”舒季清想了想说道,“以前听父皇说起过,古有藏宝图刺于人身,分刺八人,要都集齐了才能够有整张的图找到藏宝点,为了找人找图,手段凶残的,都是直接割人皮取图。” 两个人对视片刻,舒季清替她拉高了被子,“你不是说葛家买下禇宅后第一件事就是修缮宅子,动了多处的亭子假山池塘,他们也许是在找东西。” “金家擅风水卦命。”禇芷聆补了一句,舒季清点点头,“你爹确实挺擅长风水。” “那 些假山亭落是按着风水建造,他们还一直在禇府中找,爹到底藏了什么在府中。”禇芷聆又想起她后背的印记,黑衣人的找寻,还有即墨的话,抬头和他对视,其实 他们都想到了,她是被施沫楹安排的人救去神医谷,去的途中没有遇见其他人,那么剐走她印记的人,也只能是施家的人了... ☆、第46章 .姐妹相认 禇芷聆对施家的感情太复杂了,尤其是对施沫楹。 做了这么不仅仅是为了嫁给恭婧王,也许这预谋在跳崖之前就开始了,她身上有这样一个印记一事,除了家人之外,她也告诉过施沫楹。 舒季清摸了摸她的头发,“先把身子养好。” 禇芷聆往他怀里缩,眯上眼睛,舒季清环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哄着她... 满月酒宴时禇芷聆也没有出席,她这一养病长达两个多月,这瞒不住,宫里宫外也都知道了皇后娘娘生下太子之后身子大受损,还在调养。 每隔四五日德妃和良妃二人会前来向她禀报宫中事务,七月底,禇芷聆养病两个多月后,她的膳食里开始出了问题。 每日的膳食从御膳房里往凤阳宫的途中都不会有意外,除非是在御膳房内被人动了手脚。 禇芷聆从一开始就发现了,手段并不高明,最初是添加一些滞气的东西,后来把这手脚动到了太子奶嬷嬷吃食上去了,派人去查,查到了春晖宫,良妃娘娘的头上。 这边禇芷聆不动声色的拦截这些东西,看那边的动静,那边则时不时找机会动手脚,都不是伤至性命的,倘若追究,那对良妃的处罚也不会轻,几次禀报宫中事务,禇芷聆隐晦的提醒了她,但良妃并没有收敛,反着以为禇芷聆这是心虚,变本加厉。 最后,她竟然在送给禇芷聆安神的绣包中添了致人精神不振的药粉,还试图给太子送被子和衣服。 防不胜防,终究有一回会在不注意的情况下被她得逞,皆是若是让太后得知此事,可不是禁足这么简单的处罚了,禇芷聆看着盘子中剪对半的绣包,“摆驾春晖宫。”... 当禇芷聆把绣包放在她眼前,又从春晖宫搜出了没来得及销毁的药粉,范凝儿出乎意料的镇定,似乎是觉得自己做这一切都是应当的,看着禇芷聆,“皇后娘娘屈尊来到春晖宫,怕是招待不周。” “对皇后和太子下毒手,不止是打入冷宫这么简单,范家也要因此受牵连,你可想清楚了?” “那也是你卑鄙在先,姐姐就是太过于信你了,如今皇后是你做,皇上的心也在你这里,你还生下了太子。”范凝儿始终觉得施沫楹对不起表姐,如果真是好姐妹,真的感情至深,至少她不会入宫,不会嫁给皇上,即便是嫁了,她怎么还能够和皇上生下孩子。 “所以你这么做了。”禇芷聆指了指那绣包。 范凝儿哼了声没有回答,禇芷聆有些无奈,下不去狠手,但她心里不痛快,所以三番五次要让她不好过。 但这是宫中,若别人做这个皇后,她真的是一次都不够作的,这样的脾气若不是有范家这个后台,她和皇上纵容着,她这条命,经的起几回折腾。 “凝儿。”半响,禇芷聆喊了她一声,范凝儿豁的起身瞪她。 “你这脾气,嫁给谁外祖父和舅舅都不会放心,你说你今后出宫,还要不要许人了。” “你!”听到这边范凝儿觉得不对劲了,抬头看着禇芷聆,“谁是你外祖父。” 禇芷聆定定的看着她,“你的祖父范侯爷。”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范凝儿笑了,有些嘲讽的看着她,“攀亲也得有个数。” 禇芷聆也不跟她废话,“三岁那年,尿床了,不敢和奶娘说,偷偷拿了一杯水倒在了床上,骗人说是茶水自己飞过去的,还抱着被子不肯松开。” 范凝儿神情一变。 “五岁那年,和表哥在院子里放风筝,绳子断了,风筝飘在了大树上,拿下来的时候被树枝扎破了,哭了一下午,还要人把这树砍了才罢休,气呼呼的上去踢了两脚。”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范凝儿脸色一讪,羞愤的瞪着她。 “七岁那年,撒了一把盐在表弟的小鱼缸里,一下把一缸的鱼都给咸死了。”禇芷聆一件一件的说着她小时候的糗事,尿床不承认,做了坏事让哥哥和表弟顶包,喜欢跟在表姐身后,不管表姐说什么作什么她都是最大的拥护者。 “十三岁那年,赐婚圣旨下了后,你还想跑去拦着皇上想警告敲打他,最后被表哥拦下来了。” 说到最后一件,禇芷聆停住不说了,范凝儿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目光直盯着她的脸,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眼泪珠子却在眼眶里打转了起来。 这些事一件两件知道不奇怪,都知道的,尤其是最后一件,除了表姐之外,没别人知晓。 范凝儿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想透过这张脸看到背后的事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就是半个字都没说出口。 “以后不可以再做这些事了,让别人知道抓了把柄,那可是要重罚。”禇芷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范凝儿还没缓过神来,怔怔的看着她,还不敢相信,这实在是太突然了,顶着施家小姐的脸出现在她面前的皇后,表现出了表姐才有的一切,知道所有她的那些糗事,好像,她就是表姐。 “姐。”范凝儿顿了顿,声音微颤的喊道。 “哎。”禇芷聆轻应她,“傻丫头,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你...你不是跳崖了么,你没有死,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那皇后呢,你是不是把真的施沫楹藏起来了,假扮她,皇上知道么。”一连串的问题问的禇芷聆哭笑不得,她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范凝儿怔怔的伸手摸了摸额头,这姿势也很熟悉,语气也很熟悉,就是表姐吧。 “你是表姐对不对。”范凝儿觉得不是做梦啊,伸手又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疼的呲牙,抬头看禇芷聆,泪眼汪汪的问她。 “你说我是不是。”禇芷聆好笑的看着她这孩子气的模样,“你怎么还是长不大的样子呢。”话音刚落,范凝儿直接扑到了她的怀里,哇的哭出了声。 范凝儿哭着,语无伦次的说着话,又是不敢相信,一遍一遍的看着禇芷聆,伸手要去捏她的脸,又不断问她一些问题,等到禇芷聆说了,埋头扑在她怀里又是一顿哭。 禇芷聆红着眼眶拍着她的背,“好了,不哭了。”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你怎么忍心一直骗我。”范凝儿都不记得又说到了哪里,一会儿开始控诉起禇芷聆没有早告诉她。 拿起帕子替她擦眼泪,禇芷聆捏了捏她的鼻子,“现在知道了也不晚啊。” “再 晚就来不及了。” 她都准备着让皇上也不好过,“早点知道,我就可以早点帮你,你孩子生的这么凶险,我还偷着乐了好多天,一直咒着你好不起来,最好是一病不起直接去了才 好。”说着,范凝儿哭的更伤心了,皇后难产,她不知道多高兴,好吃好喝还祈祷她不要好起来,最好是死了,现在得知她就是表姐,范凝儿心中很不是滋味。 “禇家翻案之前,我谁都不敢告诉,更不敢告诉外祖父,怕你们牵扯进来,如今告诉你不是让你告诉外祖父和舅舅。”范凝儿讪讪的低着头,是为了让她不要再做这些事,但是如今都知道了,谁都拦不住她去告诉祖父和爹,表姐还活着。 “那, 表姐你是被谁救了,怎么会嫁给皇上的。”范凝儿哭够了,这才想到问重点,禇芷聆看着她望着自己的模样,本想瞒着,但一想到就算是瞒着这丫头也会自己想方设 法去打听时,斟酌着道,“我被施家人所救,她不想嫁给皇上,让我替嫁入宫,这是欺君,所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皇上现在都知道了,怎么也不算欺君了。”范凝儿心里还打着小九九,额头上被禇芷聆敲了一下,“谁教你这些事的,要知道不管我是不是,被别人知晓,你都逃不过处罚,尤其是太后那边,在膳食里动手脚是绝不容许。” “我气不过啊。”范凝儿气儿上来一下又弱下去了,偷偷看了她一眼,“大不了被禁足,反正进了宫也不能出去,我被禁足了祖父父亲和大哥都在,日子也不会过的太差。” 敢情连退路都已经筹谋好了,为的就是让皇上和她不好过。 禇芷聆哭笑不得,更多的是心酸,这个傻丫头一直都惦念着自己,为她抱不平,想不出什么恶毒办法的,就想着把凤阳宫里闹的鸡飞狗跳也好。 “姐, 祖父和爹一直在派人找思远的下落,本来是暗暗的找,禇家犯案之后祖父派了很多人出去找,怕他逃出去后不知道禇家已经犯案了,还派人把消息散布到淮河那边, 希望他听到了会回来。”确信了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表姐,范凝儿孩子脾气都出来了,过去怎么黏着禇芷聆,如今还是怎么黏着她。 禇芷聆把她推起来坐好,点着她的鼻子严肃道,“在宫中,我还是施皇后,思远的事一直没消息,我想他应该是还不知道翻案的事。”否则,即便是禇家没人了,这宅子都还在,思远不会扔下不管... 禇芷聆并没有想错,远在辽北,消息闭塞的情况下,禇思远确实不知禇家翻案一事,而此时的禇思远,正在前往恒安的路上,经历了大半年的时间,青龙寨在朝廷的帮助下成功合并了不少寨子,辽北如今三寨鼎立,他是代大当家前来恒安城谢恩的。 ☆、第47章 .齐太傅遇刺 八月中,辽北那儿传来了好消息,从去年皇上出巡经过辽北到如今快一年的时间,朝廷和其中几个实力较强的寨子合作,已经把辽北的小寨子都清理干净, 余下三个寨子等于是半归顺的朝廷,不上缴赋税,只要寨子里有规矩,管得住,朝廷就不会来插手,还会反着补贴一些银两给辽北的老百姓。 八月底的时候内臣大学士范大人带着三个寨子派的代表到了恒安城,留在驿馆休息一天,第二天再去宫中面圣。 青龙寨派了禇思远和二当家三当家,快中午的时候到了驿馆,等范大人把事情交代完离开,三当家胡豹子就嚷着要在恒安城里逛一圈。 禇思远取了银子笑道,“我带你们去吧。” 经历这一年,胡豹子早就对这青嫩柔弱的小子改观了,干不了架能动脑子,让青龙寨有如今这光景,胡豹子心里还是佩服的很,只不过嘴巴不饶人,听他说要带自己出去逛,笑搭他肩膀,“小坝子,你以前来过这儿?” “我在这里生活了十三年。”禇思远把钱袋子放入怀里,轻描淡写道。 “嘿!吹呢你,你要是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老子就是在这儿出生的。”胡豹子哼了声,禇思远没理他,直接走出了驿站。 三年的时间很多东西都变了,驿站旁边新建了酒家,马路对面的庄子换了掌柜,车水马龙,他还记得回家的路。 胡豹子跟在二当家身后,越发觉得走在前面的小坝子奇怪得很,离这恒安城越近他就越沉默,虽然平日里话也不多,可他这粗线条的都感觉到了,没道理二哥不知道。 一块走进一家酒楼,走进包间,禇思远看着他们,“你们在这里吃饭,我有点事,很快回来,要是我回来的晚,你们先走着。” “我说你这怎么了。”胡豹子下半句没说完就让二当家拉住了,禇思远转眼消失在门口,胡豹子瞪着二当家,“二哥,你拦着我做什么 ,那小子怎么回事啊。” “你忘了大哥是怎么救他回来的,一身的伤,脸都毁了,身上穿的是偷来的衣服,里头可是那营子里充军犯人的囚服。”二当家把他压坐了下来,压低声音,“他那年纪,在这里生活了十三年,不就是这儿的人。” “瞧我这脑袋,那小子当时那个惨样。”胡豹子这才有些想通,转眼看他,一脸狐疑,“二哥,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你就安心吃你的饭,头一回来这里,别显的还在辽北,这儿的人知道你从寨子里出来,扭头就给你送官府。”二当家给他拿上筷子,此时菜也上来了... 禇思远站在禇家大门前,看着这禇国公府四个字,神情闪烁不定。 戴着面具的他特别引人注意,禇思远拉住路过的一个年轻人,“这位小哥,这不是丞相府么,怎么变成国公府了。” “你刚来的恒安吧。”年轻人看了他一眼,视线从他面具上扫过,“四年前禇家被抄家,去年的时候,禇家的案子又翻了,查出好多人,这禇丞相原来是被诬陷的,这不,补偿给禇家的。” 叨念起别人家的事,还是恒安城的大事,年轻人滔滔不绝,从禇家大小姐到那个至今还没找回来的禇家大少爷,末了还叹息,“这么大的宅子,皇上可赏赐了不少东西,那禇家少爷也不知道回不回得来,若是回不来,这些可又得让朝廷收了。” 禇思远望着那牌匾,翻案的事他并不知道。 辽北消息闭塞,在淮河一带,禇家的事于他们而言根本就是没什么可聊的,离这么远没人感兴趣,直到回来这边他才知道还有这些事。 禇思远打听了被处置的几个大臣,他在那营中听的最多的就是关于那些大臣请奏让太后下旨处斩了爹,他不知道什么证据,也不想去追查其中的根据,他只知道,那些请奏把爹斩首的和如今被处置的,都是一样的人,撇开那些已经处置的,余下有权势的,就是他了。 就算是要认回这禇国公府,他也要先把该做的事做了,朝廷不处置,只能由自己来。 禇思远回到驿站的时候已晚,他进了二当家的屋子,说了一个多时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二当家拍着他的肩膀答应,“大哥当初答应你的,我们会帮你。” “很可能会丢了性命。”禇思远见他都不深问清楚就直接答应了,提醒他道。 “哪次不是这样,在刀尖上混了多少日子了,脑袋一直都是拴在裤腰带上,索性这拴的还挺牢靠,被把脑袋弄丢了。” 禇思远看着他,遮掩的眼中瞧不出情绪,半响,他沙哑开口,“多谢。”... 第二天,范大人前来接他们进宫,在景殿宫内,禇思远见到了皇上,那个过去应该是他姐夫的人。 舒季清本想一个寨子一个寨子的人叫上来看看 ,但一眼望过去,视线便停在了禇思远所站的位置,带着面具的禇思远半边脸都遮住了,来之前舒季清也知道,青龙寨有个当家的毁了容半张脸看不得,狰狞的很,允许了他带面具,如今瞧着,他觉得莫名的熟悉。 三四年的时间,从十三岁长到十六七,脱了稚气,禇思远变化很大,所以舒季清没有认出来,自然也不会想到去细纠几个人的身份。 从宫中离开,他们这些人第一次来恒安城,皇上就让范大人陪着他们游玩几日再回去,第三天的下午,在恩泽寺那儿,有人遇刺了。 遇刺的是齐太傅,他带着齐夫人前去上香,在主殿中被人捅了好几刀,当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齐锦程不在场,护卫去追捕凶手,逃了三个,最终抓到了两个。 禇思远他们撤回驿站等了半天才确定二当家他们肯定是被抓了,胡豹子心急,要赶着去救人,禇思远拉住了他,反被他一把推倒撞在了桌子上,恶狠狠道,“小坝子,要是为了帮你把二哥的命丢了,我就当你去给他陪葬,那么多保护的人,你这就是送命去的。” “你放心,真被抓了,我去衙门自首,是我主谋要杀齐太傅。”禇思远根本没打算置之度外,二当家意外被抓,这身份迟早要暴露,一次不得手,下次就很难寻机会了,他不能拖累青龙寨 ,他主谋,一切都是他计划设计好的,朝廷还能看辽北那儿的面子,轻追究二当家。 “你说的倒轻巧,我说你这小子啥都不要就帮青龙寨,原来打这注意,让我们替你去杀朝廷命官,你说你吃饱撑着杀他干什么。”胡豹子哗啦一下扯过椅子坐下,把刀往桌子上一放,气哼哼。 “杀父仇人。”禇思远靠在桌子那儿,眼底闪着一抹猩红,嘶哑着声回答他... ☆、第48章 .姐弟相认 很快辽北寨子里来的人刺杀齐太傅的消息传了开来,不免有人猜测,这辽北寨子里的,可能一辈子头一回来恒安城,却在恩泽寺刺杀齐太傅,下手之狠,怕是有大仇。 人 关在刑部,刺杀朝廷命官是重罪,但因为他们是辽北几大寨子里派来的人,朝廷政策诏安,好不容易把辽北平定,一个弄不好,那头又乱岂不是白费功夫,所以一直 没能定罪,皇上下旨要查明这刺杀的缘由再行论断,刑部尚书何大人几番审问未果,齐家那儿还不断施压要个说法,几天后,禇思远前去自首。 禇思远带着面具跪在堂上,一旁的二当家和另外一个人负伤跪着,天牢里的手段禇思远在当初禇家被抄时就体会过了,处置没下,不过几天的功夫,他们已经受了不少的罪。 “你说他们是受你所托,并不知道所刺之人是朝廷命官。”何大人看着跪在那儿的禇思远,怎么都觉得这人和这些山匪有所不同。 “是。”禇思远哑声回答。 “也就是说,是你想刺杀齐太傅,他们助你却不知情。”何大人看了一眼呈递上来的证供,又问。 “没错,是我的主意。”一旁的胡豹子想说什么,禇思远一手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承认了下来。 胡豹子进门时看到二当家这样,险些就破口大骂了,这朝廷比他们土匪还狠呢,就几天功夫看把人折磨的,他们寨子里抓人都还好吃好喝供着。 “你认罪?” “我认罪。” “为何派人刺杀齐太傅,此次前来恒安城,到底有何目的。”何太傅问的同时,负责招待他们的范大学士和齐太傅之子齐锦程进来了。 范大学士从去年开始留在辽北,和他们是接触最多的,他怎么也料想不到最看好的青龙寨的人会刺杀朝廷命官,更想不到主谋还是斯斯文文的这个小伙子。 两个人坐下来,禇思远没看他们,直截的回答了何大人的问题,“我等奉诏前来,代表青龙寨的寨民谢圣恩,刺杀齐太傅,是因有仇。” 齐锦程眯眼看他,何大人敲了敲案板,“何仇之有。” 禇思远仰头,一字一句,“杀父灭门之仇。” 错愕的不仅仅是何大人,齐锦程很快反应过来,霍的站起身上前就要摘禇思远的面具,一旁的胡豹子扑过来想阻拦,被官差压制了下来,禇思远抬眸看着他跪着没动,齐锦程嘴角一抹嘲讽,伸手就把遮住半边脸的白银面具扯了下来,面容全现的那一刹那,堂中安静一片。 范大学士怔怔的看着他,好半响才颤着声开口,“思远?” 齐锦程比禇思远大许多,但听范大学士这么一喊,怀疑也变肯定了,眼前的人,不就是禇丞相之子,禇家的大少爷禇思远,在皇上赏赐了禇家给予爵位时,如今他应该被称作是禇国公才对。 这案子的犯人一下从青龙寨一个小土匪变成了禇家少爷,身份还比齐太傅高,何大人犯难了,这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案子,得再禀明皇上才行。 “大人,刺杀朝廷命官是属事实,还请大人莫要忘了。”齐锦程一看何尚书这是打算延后再审的架势,似笑非笑的提醒他。 刚刚范大学士还不说话,如今跪着的可是自己的亲外甥,禇家的独子,哪能不护啊,齐锦程这么说,他也站起来了,“何大人,此案还有颇多疑点,不如容后再审,先禀明圣上再作定夺。” 何大人点点头,甚表赞同。 二对一,齐锦程没有胜算,他怎么会看不出里面的花样,等禀明的圣上,人肯定是要被保下的,刺杀一事,青龙寨的人是不知情,禇思远主谋也是另有隐情,查着查着,也就当没事发生。 齐锦程面色沉凝转身离开了刑部... 凤阳宫内。 “你说什么!”禇芷聆瞪大着眼睛看着舒季清,手中正绣着的小红兜掉在了怀里,“思远在天牢里?” 禇芷聆一想不对,又问他,“刺杀齐太傅的人是思远。” 她听的一头雾水,以思远的身手怎么可能刺杀齐太傅,又牵扯到了辽北山寨,思远是代表那青龙寨前来的,林林种种加起来,禇芷聆更糊涂了。 “你先别急。”舒季清安抚她,“听朕和你慢慢说。” 把去辽北到三个寨子的人前来谢恩的事都说了一遍,舒季清还复述了范大学士当初的一句原话,“那个被青龙寨的人称作小坝子的年轻人,很有谋略,吞并小寨子的事基本都是他在背后谋划的,青龙寨能第一个点头答应诏安,他功不可没。” 禇芷聆怔怔的尚未消化过来,思绪往回走,“这么说,他从营中逃出来,去了山寨谋生,那他为什么不回来,回来了也不去范家认亲。” 禇芷聆抬头看他,说出口,心中也有了答案,他是要去刺杀齐太傅。 当初禇家翻案,牵出不少官员,杨国公是第一个落马的,齐太傅自然有沾染,只是撇的干净,皇上这边没有确凿证据,暂且放了一放。 如今思远忽然冒出来刺杀,还被关在了天牢里,禇芷聆从来都没放下的心又悬在了那里。 她紧张的抓着他的手,“皇上,臣妾要去天牢看看他。” “你去了,那会引起别人怀疑你的身份。”现在前去天牢等于是让人猜测皇后娘娘的真实身份。 “这 个身份不要紧,禇家已经翻案,臣妾要躲到什么时候,思远他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他会这么做肯定是没想过能完好,即便是您保下他,他之后还是会想办法杀齐太 傅。”禇芷聆摇头,心中更是想确定天牢里的人到底是不是思远,“臣妾不能只想着自己,他的身份如今还没传出去,但也是迟早的事,臣妾要去看他。” 禇芷聆眼中的坚定让舒季清劝服不住也阻止不了,三年来她一直都没放弃要找到弟弟,如今人就在天牢里,他若不答应,她也会想办法前去。 “朕陪你去。”舒季清叹了声,“也许这也是个契机。”... 这是禇芷聆第三次来到天牢,第一次她被抓来这里关了几天,充军ji,第二次来见沈将军,而这第三次,禇芷聆每走一步都在梦和现实中徘徊。 她还不确信真的找到了思远,怕里面的人只是长的相似而已。 关押的牢房就在里面一间,禇芷聆的脚步慢了下来,舒季清搀扶了她一把,生完孩子三个多月,她的身子并没有完全恢复,来这之前她大部分的时间都还是静养。 几步走到了牢房前,刑部尚书陪同打开了锁,角落里靠着一个黑影,禇芷聆松开了舒季清的手直接走了进去,脚步显得急促。 脚踩稻草的声音引起了禇思远的注意力,他抬起头,看到了施家小姐。 外面点起了一盏小烛,禇思远左侧脸颊上那疤痕清晰的显露在了禇芷聆的眼底。 三年的时间早就让他脱去了稚气,辽北的经历逼得他迅速的成熟起来,禇芷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鼻头酸涩着,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思远。”禇芷聆咽咽喊了一声,禇思远站了起来,眼底疑惑,疏离的喊了一声,“皇后娘娘。” 禇芷聆靠近想伸手摸摸他脸上的疤痕,禇思远下意识的往后退,她的手顿在了半空中,眼泪落的更汹涌,“你到底受了多少苦。” “皇后到此有何事。”低哑的声音传来,禇芷聆一怔,“你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 “充军什么生活,皇后在宫中自然感受不到,只是吞了块炭而已。”禇思远知道皇后和姐姐关系不错,但他对她并不熟悉,如今见她这样看着自己,心中反而是怪异。 禇芷聆身子一跄直接抱住了他了,禇思远没来得及闪开,这又不好推开她,尴尬的僵在那里,直到听见她说话,“是我不好,没有及早把你找到,是姐姐的错,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你说什么。”禇思远这才推开她,禇芷聆颤抖着手抹上他的伤疤时他都没有闪避,定定的看着她,重复的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思远。”手指触碰过早已经结痂的伤疤,他清秀的脸上就留下了这么一道难看的痕迹,禇芷聆不能想象在充军营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受伤,吞炭,逃跑,又怎么会到了山寨。 禇思远终于在她眼底找到了一抹熟悉,在这世上会对他有这样眼神的,除了爹娘之外就只有他的姐姐了。 舒季清和刑部尚书走出去了一些,把空间留给他们。 只听见禇芷聆哭声传来,其中还掺杂着听不清的话语,刑部尚书何大人看了皇上一眼,心中还犯嘀咕,听说皇后娘娘和禇家小姐感情好,没想到她对禇家少爷也视作是亲弟弟。 哭声持续了一些时间,慢慢平息下去过了一会儿舒季清才再过去,禇芷聆眼眶红红的站在门边,里面的禇思远又靠了回去。 舒季清牵着她离开了天牢,此时已经天黑,宫中相雀无声,无人注意天牢附近有人悄悄闪开,只有天上那一轮月静悄悄的看着这一切,等待黎明的到来... 最终这个关在天牢里的禇家少爷并没有被论罪,刑部尚书一句误伤,代表了皇上的意思,也代表了范家的维护,有趣的是,一向和禇丞相过去不对盘的施丞相也站出来,这禇家少爷肯定是误伤的齐太傅,谁不知道齐太傅在朝中是个好人,恩泽寺上香的人多繁杂,误伤了人也是有的。 而禇家少爷原来到底是要伤谁,那已经不重要的,能引起别人纷纷议论的,是这禇国公府终于迎来了主人,空荡荡的宅子和皇家给予的补偿,终于有人来承接这些。 当初禇丞相翻案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动静,皇上要好好补偿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如今人家大少爷回来了,施家都站出来维护,齐家这伤这亏,是自己吃定了。 然齐太傅虽没死但伤势很重,起码得休息上半年不说,就算是好了,以他这把年纪,身子骨是大受损伤。 齐府中,齐锦程阴沉着脸坐在书房内,很快有人敲门送了信进来,齐锦程打开看后,脸上的笑渐露诡异... 禇 芷聆因为弟弟回来,忐忑不安的心落定了许多,大事一件,心情和身子都跟着好起来了,九月初颂哥儿满四个月,已经会在床上自己翻身了,凤阳宫内,范凝儿好不 容易来一趟,有些不舍的抱着颂哥儿,她也知道自己不能频繁来凤阳宫,可都已经认了表姐,她忍不住想过来,思来想去,十天半月来一次也不算多,每次多呆一会 儿。 禇芷聆看她还这么孩子气,暗想应该早点让她出宫去才好,这样留在宫中亦是耗费光阴,年纪已经拖大了,不能再往下拖。 “表姐你在想什么呢。”范凝儿看着颂哥儿撅着小屁股,有趣的很,扭头看禇芷聆出神的样子开口问道。 “在想你将来嫁人的事。” “胡说八道什么。”范凝儿涨红了脸,禇芷聆笑了,“难不成你打算一直留在宫中了?” “也没什么不好的啊,将来就指望他养我了。”范凝儿哼哼着,抱起颂哥儿,小家伙就着她脸颊啃了一口,呵呵的笑着。 “表姐,前几天爹和大哥进宫,我和他们说起你的事了,我想思远都回来了,很快也会知道。”范凝儿说着说着声音小了很多,她之前是答应表姐暂时先不告诉祖父和父亲,但是眼下这情形,她一个情急就说出口了。 “他们怎么说。”禇芷聆并不觉得意外,以她的性子,能憋这么些日子已经算难得了。 “爹说,禇家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祖父和他都会帮思远办妥,如今这身份在宫中,还要做好准备,若是被人得知也好有防范。” 范凝儿复述了爹的原话,禇芷聆点点头,只是谁也没想到,没过几天,这事竟然应验了... 犹如突然袭来的狂潮,关于宫中皇后不是施家小姐,是别人假扮,施丞相欺君瞒上罪大恶极的消息席卷了整个恒安城。 也就是一夜的时间,平静的宫中也突然间波澜肆起,先是德妃带人前来凤阳宫跪求皇后娘娘真实身份,再是朝中大臣齐奏皇上关于施丞相欺瞒一事。 大臣上奏要求严查施家和假扮皇后之人,更有人列举出了如今的皇后和施家小姐的不同之处,而这些,过去和施小姐相熟的德妃等人体会尤深。 这消息出现的太突然,没有任何的征兆,若不是皇上这边从得知禇思远的身份后就有所准备,真要被打的措手不及。 太后那边是最快传召皇上和皇后过去的,皇后不是施家小姐的事只要有人怀疑,有人去查了,总是能查到蛛丝马迹,与其立即去查到底是谁传扬,舒季清决定借此机会公布皇后的真实身份。 太后重重的瘫坐在了椅子上,看着站着的皇上和皇后,脸上的神情气愤至极,“糊涂!你们怎么可以瞒着哀家这么重要的事情,欺君之罪,还有施家,她是有罪的你竟然还会让她留在宫中。” “母后,禇家是被冤枉的。” “这么说,你还是事先就预谋好了把她藏在宫中,然后替禇家翻案,再替她正名的了。”太后此时看禇芷聆没有半点疼爱和关切,就在前几天她还心心念念着要给禇芷聆再找药方子补身,到时候才能顺利再怀孩子,如今她却是冷冰冰的看着她,眼神里甚至是厌恶。 “她是被施家所救,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施沫楹的样子,施家逼迫她代嫁入宫。” “所 以,你都替她瞒下来了,如今瞒不住了才来哀家这里坦白,是不是!”太后打断他的话,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这也是欺君之罪,你看看朝堂之上,恒安城里的反 应,皇家的颜面都让你们给丢尽了,欺瞒皇家还能不受到惩罚,安然无恙的,今后皇上您的威信何在,如何要让百官信服,让百姓安心。” “朕要罚的,第一个也是施家,施丞相胆大包天,竟然以此来欺瞒朕,还让真正的施沫楹假扮成恭婧王府的丫鬟,接近二弟,最后还成了恭婧王妃,这些,母后怕是也不知情吧。”太后要是知道,怎么会这么百般刁难恭婧王妃。 “你说什么?”太后今日听到的震撼消息已经够多了,真正的施沫楹嫁给了恭婧王,假扮的施沫楹嫁给了皇上。 “二弟如今还不知道这件事。”舒季清又补了一句。 太后气疯了,“好,好,好一个施家,要把哀家和舒家都玩弄鼓掌中。”说罢看着舒季清,“皇上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儿臣不会姑息施家。” “还有废后。”太后不再看禇芷聆,也不要与她说什么,“不论谁假扮,不论是不是受了逼迫,这后位,非废不可。” “母后,恕儿臣难以从命。”舒季清拱手,太后豁的起身看着他,一脸怒意,“你说什么。” “母后贵为太后,朝中之事儿臣会做主,母后享福便是,施家一事儿臣已有决断,还请母后,不要插手。”舒季清一字一句的说着,最后四个字说的尤为清晰。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明确的反驳了太后的意思,太后看着他,冷笑,“如此哀家享受的了什么清福,这皇后若不废,如何服众。” “朕是天子,也是他们服朕,何来朕服他们。”舒季清看着太后,“母后您注意休息,儿臣先行告退。” ... 事发的第二天舒季清就有了回应,直接曝光了皇后的真实身份,禇家大小姐,获取范家沈家还有一些和范家走的近,过去和禇丞相关系不错的大臣的支持,继而把禇芷聆代嫁入宫这件事称述了原委,也不需要诬陷,她本就是被施丞相逼迫入的宫。 两年前禇家还是罪臣,两年后禇家是荣耀,禇家大少爷回来了,承爵,最年轻的禇国公,禇家小姐入宫时并没有欺瞒皇上,只是皇上隐瞒下来了,然这些一个弱女子怎么做得到呢,矛头指向施家。 而施家,则是即刻扮演起了一个为了救禇芷聆下来,千方百计为她着想,顶着欺君之罪让她如意嫁给皇上,苦了自己的女儿,到头来却被禇芷聆反咬一口的角色。 承认了假扮一事,可他却变成了不是逼迫,而是为了她这么做。 在众人眼中,不论是否欺瞒,儿戏了皇家是真,一样是重罪,皇上不废后,太后那儿很快下了一道懿旨,禇芷聆被带去了天牢,暂时被收押了起来... ☆、第49章 .皇室血统 太后下懿旨的时候皇上正在早朝,一群人涌进凤阳宫内,先是要抱走太子,继而要带皇后直接去天牢。 太后有备而来,禇芷聆当下命荣喜从后门离开去景殿宫,看着白嬷嬷和瑞珠沉稳吩咐,“你们二人跟着奶娘一起去延寿宫照顾太子,不论太子交给谁,你们几人都要寸步不离的照顾。”继而看着玉茵,“你留在凤阳宫里,玉露陪我去天牢。” 不容谁置否,屋外的宫嬷已经传唤了两次,禇芷聆温柔的亲了亲儿子的额头,颂哥儿在奶娘怀里睡得安稳,抬头,禇芷聆命荣乐开门,十几个人涌进来。 为首的宫嬷冷冰冰的把太后的懿旨读了一遍,奶娘和白嬷嬷她们顺从的跟着宫嬷走了,禇芷聆转身进了内屋换过一身衣服,玉茵替她戴好了首饰,眼底掩饰不住担忧,“娘娘,奴婢和玉露一起陪您去吧。” “瑞珠她们去了延寿宫,凤阳宫里不能没人。”禇芷聆站起来看了一眼窗外,这些时间,足够他那儿传达到了吧。 禇芷聆被带到了天牢,那儿早守了人,禇芷聆往里走了几步,清晨的阳光从高高的窗子上洒落到牢房内墙壁,使得阴暗的天牢里有了一抹光亮,背后传来砰一声关门和锁门,转过身来,门口站了两个魁梧的宫嬷。 上一次她被关在这个地方数日,说起来,也是托了太后的福。 禇芷聆往木板床走去,轻轻拉了拉裙摆,坐了下来... 此时的恭婧王府,主院内施沫楹听见一旁传来的婴儿哭声,眉宇深皱,侍奉的丫鬟冲着奶娘使了个颜色,奶娘随即把孩子抱到了内厢中。 屋外匆匆进来一个丫鬟,“王妃,王爷回来了,正朝着这边过来。” 施沫楹豁的起身,脸上有了一抹讶异,这时辰早朝也只进行了一半,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不过施沫楹反应的快,让奶娘把孩子从内厢赶紧抱出来放在了自己怀里,她则坐在了软垫上,不过是刹那的功夫,她的神情便柔和了下来。 而下一刻,舒季泽走进来了。 屋子里侍奉的丫鬟识趣的出去了,施沫楹抬头看他,神情中是看到他回来的惊讶,“王爷,您这么早回来了。” 舒季泽深看着她,沉声吩咐一旁的奶娘,“把孩子抱出去。” 施沫楹站起来把孩子交给了奶娘,低声吩咐了几句,随着那儿门关上,她转过身笑盈盈的看着他,“怎么了?” “宫中皇后是禇家小姐假扮这件事,王妃可知。”舒季泽敛去了初进来时的神情,她站着,他坐了下来。 “臣妾前几天听说了,真是奇事。”施沫楹跟着坐了下来,给他倒了一杯茶,“若非听到,怎么都觉得不是真的。” “今日早朝,皇上把施家长子抓起来了,原来那禇家小姐假扮一事,是施家主谋,施丞相胆大包天,竟然做出这种欺君之时,这官路,怕是走到头了。”舒季泽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施沫楹淡笑,“臣妾不明白,那怎么是抓了施家长子,不是抓施丞相。” “因为找不到施家小姐。”舒季泽顿了顿,目光随着她,“禇家小姐跳崖,是施家小姐和施家少爷派人去救的,还在人昏迷之时给人换了一张脸,而那禇家小姐跳崖一事,也是他们先有预谋。” 早朝的时候皇上就讲了这么一件事,自从皇后不是施家小姐,而是禇家小姐的事暴露之后,这几天恒安城中沸沸扬扬的闹着施家这么做为何,皇后究竟是否被迫的传言。 施家先是用手上职权,改变了充军ji前去的路径,几度从陡峭悬崖路过,逼迫了禇家小姐跳崖,继而及时救人,送医,换脸,胁迫入宫。 舒季泽说完,目光在落在她身上,眼底闪了闪,似乎在等待着她说些什么。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静谧,施沫楹神情自若,半响,微低了低头,“原来如此。” 舒季泽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复杂,“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她的身子微不可见的一颤,末了,她抬起头看他,袖子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然而她还是笑笑着,“臣妾要说什么。” “你不该问问我,施家究竟怎么判,施丞相和施家大少爷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舒季泽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包,放在了她的面前,“王妃不仅关心本王,熟知本王,这几日也挺关心施家的事。” 那香包上绣了一个泽字,绣的很漂亮,是施沫楹亲手在绣了十几个后终于满意的一只,而他也是一直戴在身上。 如今看到他把东西解下来,施沫楹心中忽然一阵莫名的心慌。 舒季泽看着她,他还在等。 “皇上说施家大小姐并没有离开过恒安城,王妃觉得,她会在哪里。” 这样的说话口气是她从未听到过的,可她依旧是镇定着,舒季泽不再看她,而是瞥向了窗外,语气淡了很多,“王妃可知,本王生平最恨的两件事是什么吗?” 施沫楹张了张口,眼神微闪。 “是不顾本王的感受和欺骗。”舒季泽回过头来,直视她,“你还是没什么想对本王说的吗。” 那是一种酸涩难忍的感觉,施沫楹想开口,可话到了喉咙边却一个字都吐露不出来,她还在犹豫。 但舒季泽已经不想再给她时间了。 他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施家大小姐,你玩够了?” 这口气像极了过去她恶作剧整他,他会故作生气的到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说一句,“施沫楹,你玩够了!” 他是怎么想通透的,从皇上口中得知皇后不是施家小姐,施家所做的这么多事时,他便想到了王府中的王妃,皇上并没有告诉他这些,是他推测到的。 这个从入府以来就深得他心,总能恰到好处的讨他喜欢,什么事都能捕捉到他的步调,顺着他让他觉得无比舒服的女子,让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很多事情经不起想,经不起推敲,更经不起猜忌。 他从未怀疑的时候,所有的事都可以是巧合,可以是老天爷赐给他另外一个知他的人,但从他怀疑的开始,很多事情就被重新翻出来颠倒重算。 为什么有个女子在这个年纪入府。 为什么她能这么快周旋开来,获得他的亲睐。 为什么她这么了解他。 最重要的是他遇难的那一次,说是被人报复,可到现在都没能查到元凶到底是谁,禇家小姐的跳崖能是预谋,他的遇难,被救,对她感激,到最后娶了她,是不是也是一场预谋呢。 “用这样的方式嫁给我,就是你要的?” 施沫楹不语。 “这样瞒骗我,入了恭婧王府,让我以为皇后就是你,你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你可高兴?”舒季泽的语气渐渐重了,“你们施家把皇家,把皇上,把本王玩弄于鼓掌,你觉得好玩么。” “那我能怎么办!”一直沉默的施沫楹忽然间冲着他大喊了一声,这和她平日里的温顺端庄格格不入,可是却像极了施沫楹该有的姿态。 “太后娘娘赐婚,爹一定要我嫁给皇上,一定要施家的人做皇后,我想嫁给你,有错吗?”施沫楹站起来和他对视,“我想尽办法让禇姐姐做了皇后,我想尽办法入这恭婧王府,我为了什么,我还不是想留在你身边。” “所以你就可以理所当然的预谋这么多事,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只是你想要,而不是别人想要。”舒季泽在离开皇宫的时候,一路过来,想透彻了,到家门口时其实心中还有着期盼。 他希望能在自己说了这些事后她能够承认自己的身份,告诉他她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她不是有意瞒骗他的。 可从进这个门开始,一句一句的问话让他不断的失望。 她咬口不承认,甚至在提及施家,再明显不过时她都不肯承认。 直到最后他说穿了,她还觉得自己没有做错,种种的事,都是为了嫁给他,所以她没有错,所有人都应该理解她,原谅她,因为她尽力了。 眼前有两个人影晃动,一个是温柔体贴,暖人语的恭婧王妃,一个是活泼可爱,有些刁蛮骄横的施家大小姐。 “难道你不想娶我。”耳畔传来她的哭声,舒季泽回神,眼前的人没了刚刚的盛气凌人,而是瘫坐在了那儿哭的伤心。 “我 把爹和大哥都拉下了水,我原本可以乖乖进宫去当皇后,我也可以用别的办法救禇姐姐,可是我为了嫁给你,我骗了禇姐姐,我差点害死了她,我为了嫁给你,我去 了神医谷把自己的脸也换了,我去学怎么当一个丫鬟,去学伺候人。”施沫楹哭的梨花带雨,带着孩子脾气的闹劲。 “那你为何不先告诉我。”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信,我也不知道你会怎么看我,嫁给你之后我本来想找机会说的。”施沫楹擦着眼泪,眼底满满对他的控诉,“可是你,答应了太后的赐婚,把那个女人娶进府,你还去了她的院子,你和她过的那些夜里心里根本没有我,我又怎么敢再告诉你。” “你施家小姐已经嫁给了皇上,成了他的皇后,我看着你和皇上锦瑟和鸣,还要为你守贞,是么?”舒季泽看起来平静极了,平静的看着她,平静的说着这句话。 施沫楹泪水含在眼中,忽然止声。 “你是不是想说,皇兄为了禇家小姐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后宫妃子。”顿了顿,舒季泽并没有替她擦眼泪,而是背过身去,“皇兄当初那么做,是因为他以为禇家小姐丧命了,而你却是嫁给了皇上,你不说,又如何能说我心里根本没有你。” 他当时看施沫楹嫁给了皇上就已经在心里要斩断情丝,如此,又何来为谁守贞,为谁守那个约定,他去谁院子,娶谁,都不重要。 屋子里陷入了长长的死寂,舒季泽心中波澜肆起,可他的神情却平静的不像话,他就这么背对着她站着,熟视无睹她的啜泣声,她的委屈。 良久,他开口问,“遇袭被带去寨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舒季清到的很及时,在太后娘娘命人送去毒酒白绫时到了,再迟一些,禇芷聆就要被强行灌毒酒。 舒季清怒了,把这几个奉命前来的人统统拿下,黑着脸看着那毒酒和白绫,在牢中和禇芷聆长谈了半个时辰,最终,他没有把她带离开天牢,而是把她留在了那里,只不过外面守着的人换了一批。 而后舒季清去了一趟延寿宫,亲自把太子带到了良妃处暂时代为照顾。 皇后被关天牢的消息很快也传出去了,皇上如此表态又令人猜疑不透他的想法,而皇上去过那一趟后,三天过去,他并没有再去天牢里看望皇后娘娘。 禇芷聆被关的第五天,宫中出事了。 就是在深夜,先是良妃所在的春晖宫内,后是凤阳宫,春晖宫内夜闯入十来名黑衣人,打伤宫人要夺太子。 从延寿宫把太子抱过来的时候皇上就在他身边安排了很多人,宫女也都是有些身手的,只是敌不过拿了武器的,白嬷嬷和瑞珠等人拼死相互,但这夜奇怪的是,巡逻的侍卫竟迟迟没有过来。 眼看着这些宫女敌不过来势汹汹的黑衣人,皇上派遣暗中保护太子的暗卫出现了,场面更是混乱。 等那些巡逻侍卫前来已经过去了不少时候,范凝儿记得皇上说过的话,带着宫女太子留在屋子中由两个暗卫保护着并没有出去,也没有跟那些巡逻的侍卫走。 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过去,这往春晖宫聚集的人才渐渐多起来。 那些黑衣人很会审视,最后一击想要破屋夺人未果后,丝毫没有恋战,十来个人跳上屋檐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巡逻的侍卫追出去了,暗卫留在原地守着良妃和太子,奇的是,这么吵杂的环境下,奶娘怀里的太子竟还睡的安慰,丝毫没有被眼前的混乱所干扰。 良妃看着他这憨然的模样,紧张的气氛散了一些,笑了,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你还真是比谁都淡定。” 深更半夜的如此大动静,太后那儿,德妃那儿都受了惊动,只不过等她们派人到来,这儿该打的也打完了。 很快凤阳宫那儿也出现了黑衣人,但离开的很快,不像是要找人,倒像是找东西... 此时的天牢中禇芷聆并不知道宫中发生的这一切,她在天牢里,遇见了当初在禇家遇见过的黑衣人。 禇芷聆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本事能够入的天牢,就在关押她的牢房距离不远处就有值守的人,牢房外又有值守的侍卫。 不过楚芷聆这一次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葛家三当家,葛云骆。 他比即墨来的更冰冷,骨子里透着的冷,禇芷聆已经体会过一次,禇芷聆很坦然的看着他,“本宫知道你想找什么。” 葛云骆看着她,禇芷聆指了指自己的左肩膀,“这东西已经被别人挖走了。” “谁。”葛云骆似乎是不太爱看她的脸,视线微侧了侧,一个字都显得凉薄。 “你先替本宫解个惑。”禇芷聆坐了下来,笑看着他,“能到天牢里来,想必本事也不小,你们这么不遗余力的要买下禇家,找这东西,你能告诉本宫,葛家和禇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葛云骆似乎也不急,看到她这神情,嘴角微不可见的轻扬了一下,语气清冷,“按照顺序,元河叔的女儿,应该是我的妻子。” 禇芷聆一怔,没料到他会这么开场,元河叔?葛家和禇家有多熟。 “你可知衡谷诸葛家。”半响,葛云骆又直接把话题转了过去,继而,禇芷聆听到了一个让她惊诧万分的长故事。 百 年前舒家当权,萧家被灭,金林方于当时是辅佐萧家的四大世家,也因此遭到了灭门,舒家没有想招降,这样忠心耿耿的四大家是不可能再归顺舒家,即便是归顺了 心也不诚,当时的恒安城血流成河,四大家拼死保护下了一些族人,这些人离开了天武去了关外,又经历了许多苦难,占据了衡谷,四家一起更替了姓氏为诸葛。 这诸葛家无时无刻不在想要复国,可支持的萧家半个后人都找不到了,何来的复国,于是他们就开始找和萧家血缘关系最亲的两家,一家是金家,一家是方家,金家当时有人尚了公主,所以到禇芷聆这一代,身上还留着百年前覆灭皇族萧家人的血脉。 本 来就是四家并一家,渐渐的内部就会有很多的分歧,有些人过了这安逸的生活,就不想再起战乱了,更何况过了几代人,仇恨早就淡了,但有些人不肯,他们只在四 家人之间通婚,不断扩大关系网,派人前往天武,派来的人都会换个姓氏掩人耳目,百年来天武这边分布了很多派出来的人,而那些外奴,也是衡谷派出来,专门刺 杀舒家后人。 “所以我爹也是被派出来的?”禇芷聆想起查的金家族谱,还有家中发现关于衡谷的关外图。 “元 河叔,他是逃出来的。”葛云骆神情里露出一抹古怪,“金家拥有萧家人的血脉,本来计划刺杀了皇上,集合人马就要拥护他,但你爹他逃出来了,他不同意复国, 不想起战乱,更不想当什么皇帝,还把最重要的玺印也带出来了,那是初到衡谷时刻立的,里面还藏着几家人留在这里没来得及带走的财宝。” 禇元河把东西带出来,整个衡谷乱了,派了数批人过来,又不能太接近恒安城,谁能想到他竟然在朝中明目张胆的做起了丞相。 “等到他被问斩时我们才收到消息,我和二哥三哥奉命前来寻找玺印,最好还能把元河叔的后人带回去。” “本宫后背的东西,就是找玺印的线索。”禇芷聆并没有经历过哪些,所以并不能理解他们是多么的执着想要复国,百年来为了这一条路又付出了多少。 而她也有过很多种的设想,唯独没有想到爹的身世还能跌宕起伏成这样,爹在她和弟弟后背刻的东西,还是找这玺印的下落,他们追查的这么紧,想必这应该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禇 芷聆瞥了一眼高高的窗子,“如今本宫为皇上生下了太子,虽然是姓舒,但也算是直接完成了你们多年来的愿望,如此说来,你应该替本宫找玺印,找到了交给本 宫,为太子添助力才是。”她有萧家人的血统,尽管已经是淡的不能再淡,在他们眼里一样应当是尊贵的,她的孩子如果有一天当上皇帝,不正是完成了他们这么多 年的努力,禇芷聆看着他,笑的有几分真切,“你们若真这么执着,如今,你们都该来辅佐本宫,不是吗?”... ☆、第50章 .李太妃的怒意 葛云骆并没有料到禇芷聆会反过来说这样一番话,他们之所以秉承信念,是从小到大所灌输的,百年来衡谷坚守的夙愿,所以他们稀罕元河叔,不断的派人找他,想带他回去,带他的后人回去。 但如今这些坚守似乎在她的一句话间有了变化,她是元河叔的女儿,她身上也有衡谷稀罕的血脉。 而他们世世代代想要达成的愿望,如今很快就要实现了,她的儿子,身上流淌萧家血脉的太子,不出意外会登基为皇,尽管不是姓萧。 禇芷聆转过头看着他脸上神情的变化,“又或者,你们在意的只是萧家这个姓氏而已,如果把思远带回去,你们要如何呢,找财宝,让他娶亲,推拥他么,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你们有这么能力与朝廷抗衡,思远可会任由你们摆布,当年我爹不肯的,以后你们照样办不到。” 葛云骆的眼神闪了闪,对她的话有了兴趣,禇芷聆站的累了,坐了下来,“你们可以带走本宫,可以以本宫为要挟,只是这样的话更达不成你们想要的了。”推拥不成变仇人,亏大了。 “孰轻孰重,三当家你好好想想,对了,本宫背上的烙印被割,应当在施家人手里。”禇芷聆好似现在才恍然记起印记这件事,莞尔笑着,“三当家,这施家似乎与你们也有些关系,只不过到底和你们中的谁关系更好一些就不得而知了。” 葛云骆万年不变的神情里终于有了一抹变化,禇芷聆低敛了神情,四个家族一起,百年过去,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的隔阂? ...... 宫中出了这么一桩事,除了加派人手外最重要的就是查那些黑衣人是怎么进来的,宫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夜里还有巡逻的人,怎么能让十来个黑衣人这么轻而易举的到了内宫,当夜值守的审问了一遍,最终的矛头隐隐指向了齐参将。 禇国公刺杀齐太傅一事,最后息事宁人到变成刺错了人,误伤了,范家禇家派人送点东西赔礼道歉就算完了,这一口气,齐家肯定咽不下。 齐家这条线皇上也放了很久,当初禇丞相的事齐家施家都摘的干净,如今施家被拉下来了,齐家肯定也逃不掉,齐太傅的身子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了,趁着这机会,皇上就拿捏这件事做起了文章。 且不论是不是你放黑衣人进来的,作为宫中侍卫首领,出了这样的事就是责无旁贷,皇宫之中岂容半点错误,皇上一道命令,齐锦程先降了职,收了权,直接先让他回家反省去了。 然延寿宫内,太后却不愿意因此影响德妃在宫中的地位,还想着要把皇后那儿的权交到德妃手中,理由也简单,皇后被关押,良妃要养太子,德妃早前帮过皇后很多,处理起来自是得心应手。 舒季清皱着眉头,听着太后所言,越听越不对味。 他过去从未怀疑过太后对他的用心,他年幼登基,若是没有太后的帮忙,她的一力支持,压制外戚壮大,他绝没有今天这样顺利的坐稳这个位置。 但如今,一件一件的事让他觉得这个母后变得有些陌生。 其实从当年禇家案子时他就觉得不对,再后来恭婧王的婚事,赐婚,到如今她要自己抬举德妃。 朝中若少了齐家,少了施家,那么这杆平衡的天秤又会浮动不安,此时应该是牢固坐稳的许家,太后却向他提出让许家的人去填补齐太傅的空缺,把这朝堂稳住,还向他推举了丞相人选来接替施丞相的位置,这个人也和许家沾亲带故。 在现今的形式下提出这样的要求,舒季清有种被趁火打劫的感觉。 “这些事母后本不该插手,不过齐家和施家同时出事,皇上身边得有信得过的人替您来办事,也是母后自荐了。”太后把话说全了,舒季清没有做声。 半响,他摇了摇头,“让母后操心了,朝堂之事怎能再来劳烦母后,儿臣若是连这些事都办不到,这皇位怕是也坐的不安心了。” 舒 季清变相拒绝,太后怎么会没听出来呢,只不过太后心里想的不是这么一回事,端起茶喝了一口,语气里逐渐有了不容置否,“皇上初登基,许家为皇上退居,也是 为了不让人说许家外戚之大,这些年来也安分,不是母后要你给许家什么补偿,而是眼下是再合适不过了,这一把助力,皇上何须要再多考虑,莫不是信不过母 后。” 是人都不喜欢受人牵制,尤其是九五之尊的皇上,舒季清心中早就有了人选,怎么会听太后这些话就改了主意,末了,语气淡淡, “许家当年有恩,朕这些年来也不曾亏待,既然已经安分这么些年了,继续安分着才能在现今的情况稳定一些朝纲,齐家有罪,但如今没有定,齐太傅如此,也不 急,至于丞相人选,儿臣心中已有人选。” 太后脸色微变,“这么说,皇上是看不上许家了。” “母后严重了,许家对朕的帮助功不可没,只不过朝堂上的事,什么人适合什么位置,儿臣要来的比母后清楚些,母后大可放心,许家忠君,儿臣绝不会亏待了许家。”舒季清话也说到头了,朝堂之事后宫不能插手。 太后阴沉着脸看着皇上离开,随即命人出宫,只不过没等她在皇上这边如愿,那头突如其来的一桩事,又搅了她的心神... 大长公主府驸马爷出事已经有两年了,本来是毫无希望的伤势,竟有救了,能站起来了。 驸马爷当年事情重查,确切的说一直是暗中查,如今有了线索摆上台面了,不仅牵出了许家,还牵出了太后。 李太妃进宫告状要说法,一怒之下,把当年皇上抱养到太后身下的原委给抖了出来,尽管别人说这是信口雌黄,可这件事在恒安城引起了不小的波澜,甚至还有人站出来说知道当年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间,太后再也没精力去顾皇后的事。 李太妃泼辣的性子和当年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入宫之前是家中庶女,与皇上生母淑太妃虽是姐妹,但嫡出的淑太妃温婉贤良,和李太妃是鲜明的不一。 延寿宫内,李太妃比坐在那儿快气背过去的太后还要愤慨,她是直指着太后,身旁的嬷嬷拦她又不能伤她,场面看上去有些混乱。 “我知道当年你为什么不敢害我,那我是一直和你作对,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别人保管把这罪定在你的头上,你要名声,要贤声,这就让我活到现在了,可姐姐没这么好运,谁让她生了儿子。” “李 家之所以送我进宫,就是为了帮助姐姐照顾皇上,这入宫的建议还是你向先帝提的,多贤良,都不曾想过把孩子抱养到你的膝下,可等姐姐病重过世,你却让先帝把 孩子给你,这么些年来你把这名声也挣够了,说什么拦着许家不让外戚壮大,你不就是怕皇上亲近李家这个亲外祖家。”李太妃说起话来就是倒竹筒似得,她心底里 是恨透了太后,当年若不是太后提议,她本是可以嫁人做当家主母,生的是嫡出,做得了主,哪里像现在。 太后一辈子都在要好名声,先 帝在时是个贤良的皇后,尽管无所出,先帝还是念着情分把大皇子养在她膝下,她是被接受的,先帝走了之后拦着许家,给皇上开道,其实呢,说是为皇上,不如说 是为自己,当年那样的境况下,许家若出头,一旦皇上羽翼丰满,保准是第一个被铲除的。 “够了。”太后豁的站了起来,身后的嬷嬷搀 扶住了她,太后森着脸看着她,“跑来延寿宫闹事,可真是哀家对你太宽容了,胡言乱语搅的流言肆起,身为太妃做出这样的事,丢的是大长公主的脸,来人呐,李 太妃得了胡语症,扰乱宫闱,以下犯上,目无遵法,把她给我拿下,掌嘴五十!” “你就算是毒死我也要说,姐姐当年还有活头,是谁假 借名贵药膳却送阴寒之食过去,是谁在先帝面前说想念没来得及到这世上的孩子,是谁在先帝面前说了我不善为人母,还抱走了大长公主。”李太妃奋力挣扎,那边 孔武的嬷嬷已经拿着掌嘴的板子过来了,李太妃愤恨的瞪着她,“话早晚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如今他不听你的,以后你这太后的宝座,可得多加点褥子免得冻着。” 话音刚落,啪一声下来,直接把李太妃打的息了声,嘴上红肿。 很快就是第二声第三声,那板子又快又狠的落下,没出十记李太妃就被打出了血,嘴角两侧都肿了。 等到皇上赶到的时候,这已经打了四十几下,嘴边血肉模糊。 “住手!” 皇上身边的侍卫即刻上前拦住了那嬷嬷,李太妃憋着最后一些力气看了皇上一眼,嘴角还想扯出点笑来,可这惨不忍睹的样子,让人看着实在渗的慌。 李太妃晕了过去。 没等皇上开口问什么,这边太后娘娘一个瘫软,也昏了过去... 随后李太妃被送回了大长公主府,跟随回去的还有皇上派的一名太医,而这边,太后娘娘昏迷过去有半日了,还未醒来,太医诊断是气急攻心。 皇上在延寿宫留了一会儿,回到景殿宫,刑部尚书已经把一些查问到的证据呈递上来,关于施家的,关于齐家的,还有关于驸马爷两年前的案子。 禇家翻案的时候皇上苦于证据不足,也为了避免广甚的牵连影响太大,所以一直没有动施家和齐家,如今正是好时机,皇上不可能放过。 刑部尚书何大人说完这些事,神情里有了些犹豫,舒季清抬头,“何大人还有何事禀报。” “皇上您命属下去查恭婧王遇劫一事,就在昨天下午,恭婧王亲自前来刑部,说是无需属下继续查。” 舒季清神情微动,“既然王爷不想追究,这件事你们就不用再往下查了,驸马的事查的如何。” 何大人常出入宫中,太后昏迷不醒的事他已经有所耳闻,“已经查实,是许家三爷请人做的。” 舒季清拿着奏章的手一顿,轻放了下来,眼神黯晦,“既然证据确凿,拿人吧。”... ☆、第51章 .尘埃落定(完) 也就是一夜过去,恒安城好像变了个样,巷子街上的瞧不出什么,但许府中正经历了一场大变化。 一早刑部来人,许家三老爷被带走了,半个时辰之后,刑部又来了人,带走了许家的几位少爷,许家大夫人赶紧进宫求见太后,可还没进宫,就只到了宫门口被告知太后身子有恙,谁也不见。 太后究竟醒没醒,外人并不清楚,而太后究竟想不想管许家的事,也没人清楚。 皇上不拿齐家施家问事,第一刀砍在了许家头上,这皇后娘娘还在天牢呢,皇上竟然不急,众人都猜不透皇上怎么想的。 然这边许家乱着,那边等待判决的施家也没好到哪里去,施丞相还没被革职,但是被软禁在家中,施家大少爷被关在牢中,施家四周围诸多守卫时刻盯着,到了夜里,一群黑衣蒙面的人潜入了府中,为首的正是葛云骆。 葛云骆进去没多久就和当初禇芷聆查到的施家几个不明身份的客人起了冲突,打破了这寂静的夜。 葛云骆的身手很好,但和其中一人也是胜负难分,一眼就能认出来对方是谁,葛云骆这手下的更狠了。 最后逼到了屋中墙角,外头所有施家的人都不敢靠近,十来人对三四人,拖久了胜负便出。 “你究竟想干什么!”逼到墙角的男子捂着手臂的伤,气愤吼道。 “把东西交出来。”葛云骆直接摘取蒙面的纱布,冷冷的看着他,长剑直指他的喉咙,他若有一刻反抗,仿佛这尖端就要刺破。 “原来是你们。”男子也是放弃了反抗,“夜闯丞相府,你就不怕你们先暴露出来。” “自身难保的是你们。”葛云骆忖思这前因后果,“六年前你们就已经来这里了。” “那又如何。”那人哼了一声,“你要的东西如今早就已经送往衡谷,你们方家一脉办事太差,各执一手,到时候看族长怎么判,你伤同族在先,禇家那边又毫无消息。” 那人话音未落,整个神情就不对了,葛云骆一剑挑了他的脚筋,男子面色痛苦的跪在了地上,“你!” “你怎么确定东西一定送的到衡谷。”葛云骆说着,没等他站起来,又一剑在他的手上。 男子捂手跪趴在了地上,鲜血直流。 “衡谷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中间隔着数族,还要出关,你说,你们死的消息需要多久才会传回去。”剑搁在了男子的脖子上,冰冷的刀锋就贴着他的脖子。 “你要谋反!”男子很快意识到了他的意图,如今皇上追查的紧,光是把东西送出施家已是费事。 “这怎么称得上是谋反,你也说了,我们方家。”葛云骆心中有数,在他惊悍的神情中,没让他有说话的机会,直接一剑取了他的性命。 而他一死,外面余下的几个人,也俱数打晕拿下了。 葛云骆对施丞相扮演什么角色没兴趣,捞起这尸首,带着打晕的人,黎明前离开了施府,这夜外头守着的人明知里面这么大的动静,却一个都没有进来查看,像是默许这一切的发生... 几天过去,许家遭难,太后没有出手相救,施家遭黑衣人伏击,齐家,齐锦程被抓之后,齐太傅依旧是病恹恹的躺在床上。 禇国公府,禇思远看着铜镜中肩膀上的伤,沉凝神色。 他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大盒子,盒子中铺着三块人皮,大小和他肩膀上的伤一般,其中一块来自于他,其余的两块是仿在别人身上割下来的。 屋外传来敲门声,禇思远拉起衣服拿出一方帕子包裹住一块放入怀中,其余的两块分别放了盒子藏在了屋中,门开了,一个清丽女子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羹,眉若含羞的看着他,语气轻柔的很,“八...思远哥,喝汤。” “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行了,你是客人。”禇思远说着还是坐了下来,拿起勺子喝起了已经放凉掉的汤。 “不是啊,她们做的不合口味。”女子嗫嗫的说道,看着他默不作声的都喝完了,嘴角扬起一抹笑,发自内心的开心。 禇思远喝完出了屋子,女子本想收拾了碗,被他拦着叫出了屋,院子里秋色一片,栽种花坛中的几株枫树已经落了枫红,厚厚的铺在了花坛上,远看近望都十分的漂亮。 然这个住了十三年的地方此时让他有了陌生感,还是这宅子,却少了很多东西,他抬起头,身后的女子挪步到了他左畔,禇思远心中微微安定,仰头看清朗的天空,“黄莺,你喜欢这里吗?” 黄莺跟随着他抬头,半响,十分清脆的回答,“喜欢啊。” “这里比辽北好多了,要什么有什么,天气又不干燥,也没有大风沙,要是寨子里的人都能到这里来该有多好。”黄莺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低下头去,“就是来这儿这么多天,偶尔会想爹和娘。” “想他们的话,可以把他们接过来。”禇思远冷漠的神情里流露出一抹温暖,黄莺蓦地抬起头看他,后者已经迈脚走到了庭院中。 莫大的惊喜砸了下来,黄莺还不能完全确信他这话中的意思,禇思远的声音又飘了过来,“我要去刑部看姐姐,你去不去。” 愣了几秒,黄莺快步追了上去,脸上的笑怎么都掩盖不住,她追在他的身后,走起路来蹦蹦跳跳,“你要带我去看你姐姐?” 禇思远不语,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黄莺红透着脸一面跟着一面不知所措,“那我该不该换一身衣服,那是皇后娘娘啊,喂,你怎么不说话啊。” 禇思远忽然停下,黄莺一头撞在了他的肩头上,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走了。”... 天牢里的气氛自然不会有他们进去之前的欢快,黄莺看到那宫装女子的时候整个人就拘束住了,她在辽北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华丽端庄的女子,还是皇后娘娘呢。 于是,她躲在了禇思远的身后,半点活泼劲都没了。 禇芷聆的心思都在弟弟拿出来的印记上,回想不起来自己后背到底是什么样的图案,但对手中的却隐隐觉得熟悉。 半响才注意到思远身后的女子,禇芷聆笑了,“还没谢谢黄姑娘对舍弟的照顾。” 忽然被叫到名字,黄莺一怔,忙摇头,“没有没有,这都是应该的,禇大哥人很好,我们都很喜欢他。”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整张脸红囧囧,看了禇芷聆一眼,又看了禇思远一眼,很快低下头去。 禇芷聆笑出了声,看了弟弟一眼,怎么会察觉不到弟弟带她过来的意思,见她害羞,把视线收回,重新看着那印记,“葛家人说不准会去禇府找你,不论是找这个还是找你,自保为先。” “前几日施家遭劫,好几个人失踪,就是那几个客人。” 禇 芷聆点点头,“我听皇上说了,四姓一家本来就容易起内讧,爹所在的金家就剩下我们两个,是杀是护,葛家肯定是护的,但爹的死,身在施家的那几个人必定是不 想让我们好好活下去。”葛云骆果真是动手了,那她所料也没有错,这衡谷,诸葛家的内部,早就已经有了裂缝,如今,这裂缝也难以弥补了,孰胜孰负,重创都是 难免。 姐弟俩按着这些商量之后的事,谁也没提他割下这印记有多疼,也没提两个人当初所经受的那些。 半响,禇思远看着她的脸,“姐,恭婧王府的王妃失踪了,就在前几天施家遭难的时候。” 禇芷聆默声,神情不明。 禇思远知道姐姐和施沫楹之间的感情,也清楚之后发生的这些事,如果换做是他,这心情该是更加的复杂。 “恭婧王府可有派人去找。”禇芷聆轻叹了声,还是开口问了。 “恭婧王府并没有派人寻找。” 禇思远也是打听过这件事,“恭婧王妃是在施家出事后的第二天一早失踪的,没有回施家,据说是出城了。” 牢房里又安静了片刻,禇芷聆站了起来,面朝着牢房的门,“她一直都是有主张的人。” 禇芷聆静静的看着对面的牢房,回想这印记上几个字,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转过身来看着禇思远,“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爹让我们背的二十四字。” 禇思远回想了一下,微皱着眉宇摇头,“不记得了。” 禇芷聆拿起那印记,指着上下两端的字,“风行,雨落,天降,地墓,金诛,木衍。”那印记上只标注了风雨天地和金木六字。 “雷阵,电鸣,山棱,河洪?”禇思远绞尽想着,“还有水火,难道是五行,但那土呢?” “在中间。”禇芷聆脸上渐渐浮现一抹笑意,他想起小时候爹教导她和弟弟,让他们背的二十四字。 “土在中间,这五行图来说也不对啊。”禇思远当时年纪小,是被逼着背的,如今能想起来已经算不错了。 “东方青龙木,西方白虎金,南方朱雀火,北方玄武水,中央麒麟土,土载四行,万物之母。”禇芷聆缓缓说道。 禇思远惊呼,“书房!”爹的书房在整个禇府的最中央,东栽树,西落亭,南起灶,北建池,中央是书房。 “书房里的东西十之有七八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你回去找找。”禇思远点点头,带着黄莺离开了天牢... 许家受创,接下来皇上要动手的就是施家和齐家,负隅顽抗,不过是垂死挣扎。 这个恒安城的秋天,没有安定。 太后娘娘在延寿宫这病再也没好过。 许家意图谋害长公主驸马一案问审,许家三爷锒铛入狱,其余几人受牵连,削官降职发配,许家重创,许家老太爷病逝。 齐太傅伤势不愈,齐锦程入狱的半个月后,一天夜里,死在了病床上,死因似被人所杀,但查不明因,德妃降至美人,独赐一宫,幽静。 齐家施家叛的是卖国通敌之罪,除了入狱的,其余人的处置都和当年禇家的处置一样,贬出恒安,充军,充ji。 施家大小姐,依旧下落不明。 等到这些事告一段落,恒安城迎来了冬天,也迎来了新年。 皇宫中已经离开天牢的禇芷聆带着太子去往延寿宫请安,几十年不曾下雪的恒安城,今年纷纷扬扬的飘起了大雪,八个月大的颂哥儿窝在白嬷嬷怀里,对雪花好奇的很,挥着小手想去抓,斗篷盖住了他的视线,笨拙的挥手要拨开斗篷。 斗争了半天,一下雪不见了,扭过过去,他们已经到了延寿宫。 几个月的时间,延寿宫一下萧条了很多,自从许家一事后,太后娘娘和皇上之间已经生了一道隔阂,李太妃对当年的哭诉,太后娘娘当年之举,无一不是衡在中间的刺。 禇芷聆进去时,太后正躺在椅子上看窗外的雪,她这有生之年,也是第一次看到恒安城下雪。 得知她来了,只是懒懒的撇过一眼,视线在她和颂哥儿身上定了定,半是浑浊的又挪去了窗外,静静的看着。 每隔三天都是这样的情形,禇芷聆习惯了,询问了侍奉在此的嬷嬷一些情况,又留了一会儿,禇芷聆开口说起了各家的一些事。 这么安静的,太后不知有没有在听,知道禇芷聆离开,坐在那儿的人才有了动作,她的神情有些哀伤,有些怅然。 贤明一辈子,皇上如今还是保了她一个贤明,只不过很多事,都是心知肚明,那天李太妃的指责声历历在目,她要了一辈子的好名声,为了这个号名声,她也做了不少的事。 然她留在这世上的理由,约莫就是替他看看他没来得及看的... 回到了凤阳宫,皇上已经在了,颂哥儿很会讨父皇欢心,咧着嘴要他抱,抱了之后还不吝啬的亲了他一口,好不狗腿。 舒季清抱着他坐下,说起了后宫妃子的事,禇芷聆拿出了名册,“愿意离开的都在这里了,其余的都是不愿离开的,宫里的日子,怕是比宫外来的更自在些。”又或许是对皇上还抱有念想,不愿就这样算了。 “让他们家人接回去。”顿了顿,“不愿意走的,你贴些嫁妆,看合适的,配人吧,不知有谁愿意去辽北寨子的,改天你问问。” 禇芷聆笑了,若是去辽北的话,怕是全都要出宫回家改嫁了。 夫妻二人说了会儿夜话,就寝前,禇芷聆窝在他怀里,说起了衡谷一事。 对于百年后的血脉一事,舒季清比禇芷聆更来的不在意,“那葛家若有心归顺,朕也可以网开一面,衡谷存在这么多年了,就算是拔树,根须众多,也得慢慢来。” 禇芷聆没有说话,舒季清忽然低下头去,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下,长叹了一声,“结束了。” 她的身份昭然,从他登基以来该铲除的铲除,所有的一切,归结在了这三个字中,结束了。 “有结束,才有开始啊。”如果这是黄粱一梦,醒了还是回到当年那个无所事事的时刻,家人都在,好友都在。 “是啊,后事还有后时续。”舒季清抱紧了她,是寂静无声,最美是相伴... 三年后,后宫之中妃子大部分都已经离开宫廷,被家人接走后,嫁人的嫁人,离开恒安城的离开,余下没剩下几个。 太子四岁,开始习字学习,许多人都开始忘记三年前恒安城那一场官员的变故,物是人非。 远离恒安城的一个小镇,靠近关外,这里杂居着许许多多的关内外人,多是做生意的,这几□□廷政策好,连带着这边的治安都好了许多。 小镇热闹街市外隔着一条小巷子的地方有一座不大的四合院,院子里一个年轻的妇人正在挑拣豆子,午后的阳光淡淡的洒在她的侧脸,温婉的女子。 屋子里有了稚糯的叫喊声,女子放下了手中的篓子走进屋子内,过了一会儿,她抱着一个三岁不到的女童走了出来,女童似刚刚睡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院子里。 “娘,那是什么。”女童看到了放在架子上的筛子中有东西,小手一指,女子走了过去,原是宠爱的神情猛然的一怔,呆呆的看着筛子中那一只用竹柳编成的雀鸟。 “娘,我要。”直到耳畔喊了很多声她才回神,微颤着手从筛子中拿起了雀鸟,急忙抬起头看向屋外,在那个墙角,靠近巷子口,阳光刚刚好普照到的地方,一个男子安静的站在那儿,没人知道他到底站了多久。 四目相对,女童把玩着手中的雀鸟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站在墙外的人,她高兴的冲着他招手,扭头问她,“娘,是囡囡的爹么。” 女子恍然回神,失措的撇开视线,看着女儿亮晶晶着双眸看自己,笑了,点头,“嗯,是囡囡的爹回来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个人故事放番外了,这章节最后部分是施小姐和王爷 明天要出差,去青岛,作死,单位自己开车去,十几个小时,凉子可以预见屁股不保,泪目,新坑下周一开,宅斗文 《青芜传》 喜欢的妹子可以收藏起来,不穿越不重生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